一人一諾
冷月樓嘴角的那抹笑容,南宮夕顏從未見過,可踏雪無痕包括紫苑卻是感到熟悉,這代表冷月樓會不擇手段“發書時幽門冷凌王府建成之日若是我見不到毒王那老頭子到王府來祝賀,莫怪我魔教不念舊情血洗時幽門。另外告知天下人,不論何人,只要能將毒王帶到我冷月樓面前來的,我冷月樓給他一個承諾?!?
“少主!”踏雪攔住了正要離去的無痕,“若是那人要的承諾是魔教如何?亦或......”踏雪看了一眼南宮夕顏“是天下?”畢竟魔教會是很大的助力。冷月樓走出藏經閣“我只是給一個承諾,至於我做還是不做,由不得他人決定?!蹦蠈m夕顏看著離去的冷月樓第一次看見了這個人骨子裡的冷傲嗜血。她說,她做還是不做,由不得他人決定。這是不是意味著,倘若她不想做駙馬,那她就不做了呢。那這是不是又意味著,當初她應下婚約,是因爲她想應下。
藏經閣內紫苑皺起眉頭“痕,魔教素來不與聞鶯閣往來,當年教主爲何要滅門?”這個問題紫苑不知道冷月樓是怎麼想的,也不知道爲什麼聽著這個消息,冷月樓就讓她停止了翻閱書籍,她隱隱覺得,冷月樓現在所牽扯出來的,是一個巨大的漩渦,一個會讓所有人都無法從中逃離的漩渦,而她已身處其中,只要無痕還在冷月樓身邊,她就永遠逃不出來了。
無痕沉默片刻“也許是因爲在那一年,淮依頻繁出入魔教藏書之所,並讓人向聞鶯閣送了一封信?!比齻€人同時的寂靜讓南宮夕顏的心裡有一絲不安,淮依,這個人是誰,爲什麼提到她這三個鮮有表現出心情的人會如此明顯的將悲傷顯在臉上?無痕嘆了口氣之後離開,發書一事,要交由鳴鳳樓來辦。踏雪背過身,那輕微的聲響似是在自言自語又是似在同誰說著“淮依是爲此而死的麼?”紫苑在那裡定定的站了好久,直到南宮夕顏一句話將她拽了回來“淮依是誰?”她的直覺向來很好,這個人一定與冷月樓有關!
紫苑看著她,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彷彿剛纔的悲傷從未出現一般,聲音平靜“公主,淮依之事,莫要在她面前提起。紫苑就先回觀星閣了。”否則後果如何,誰也不知道。即使是當年的簡詬在冷月樓面前提起淮依都被罰了,又更何況是南宮夕顏。南宮夕顏一個人在藏經閣裡,她想,是了,看來這個淮依於冷月樓而言是一個禁忌,誰也不能觸碰。而她於冷月樓而言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現在,冷月樓走了,踏雪無痕走了,紫苑走了,她一個人在這裡,對她的世界幾乎全然無知。
“你還在這裡?”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南宮夕顏的第一反應是,原來已經天黑了,原來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站了這麼久麼?那麼她呢?冷月樓回來是爲了什麼?“你回來做什麼?”冷月樓沒有回答,黑暗裡她看著南宮夕顏的臉,不那麼清楚,但是可以清晰可見的感覺到她的失落,是因爲什麼?最後南宮夕顏聽到了清冷的卻略帶著讓人溫暖的話語,她說“不知公主能否賞個臉陪月樓去鳴鳳樓喝酒?”南宮夕顏走到她身前,兩個人的距離只差一步之遙“冷月樓,本公主爲何要賞臉?”她要知道她的理由,究竟是一時興起亦或是一種關心?
冷月樓的表情沒有一絲破綻,她的聲音也依舊如此,她說“料想公主也不善酒力,月樓只是想去喝酒,公主只需動動筷子嚐嚐我魔教鳴鳳樓的菜比不比的上御膳房的?!蹦蠈m夕顏聽出了這話裡的潛臺詞,喝酒是假,是讓她去用晚膳的,說到晚膳,自己確實餓了許久,南宮夕顏臉上莫名的泛起紅暈,沒錯了,冷月樓是要她去用膳的,這就是冷月樓的關心麼,不由得笑出了聲,走向藏經閣外“走啊?!?
那莫名的一笑,冷月樓沒有看清,卻知道那一笑迷了自己的眼。終究她還是問出口了“公主,方纔在藏經閣笑什麼?”冷月樓爲自己斟了一杯酒,看似不在意的問了出來,南宮夕顏將菜放進嘴裡,動作優雅,菜也不錯“我笑你一個魔教教主,也有如此可愛的時候?!崩湓聵谴_信自己沒有聽錯,眼前傾國傾城的人用可愛來形容自己,從來用在她冷月樓身上的詞彙只有冷血,無情,嗜殺,魔鬼諸如此類,可愛,還是頭一回。
南宮夕顏見她只是一個人喝酒並沒有再搭話,只是吃著眼前的菜,她知道自己用了一個任何人都不會用在魔教教主身上的詞彙,可是冷月樓方纔彆扭的關心,以及蹩腳的邀請確實讓她覺得眼前這個穿著藍色袍子,表情清冷,端著酒杯喝酒的人是可愛的。數不清她喝了幾壺酒,南宮夕顏搶先拿了桌上快要空了的酒壺“你不能再喝了?!彼姥矍暗娜藳]有醉,她的眼神很清醒,可她卻在借酒澆愁。
冷月樓注視著南宮夕顏,兩個人目不斜視的對持著,冷月樓眉毛輕挑,那顆煩躁的心忍不住漸生怒意,眼神也越來越凌厲。即使在黑夜中卻依舊能清楚地看見,那雙眸中的光芒越來越冷,冷到南宮夕顏感覺靈魂彷彿被抽離,微嘆口氣,垂下眼眸,“還你?!倍嵴酒鹕恚x開了鳴鳳樓。冷月樓看著南宮夕顏略顯落寞的背影,自己是傷到了她麼?看著手裡的酒壺,似乎還殘留著南宮夕顏的體溫,有多久沒有人在自己喝酒的時候阻止自己了?
淮依,一如你所言,倘若傷害了自己在乎的人會遭天譴,那麼,爲什麼老天爺還要我活著呢?爲什麼老天爺還要讓我遇上第三個對自己好的人呢?淮依是你將她送來的嗎?亦或是簡詬將她送來的?如此想著,冷月樓離開了鳴鳳樓。一襲藍色背影在夜景之下也依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