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十八點,寧小夢醒了,因爲是週末,不需要看股票,所以她乾脆睡了整個白天。
她小心翼翼地把地下室的鐵門推開一條縫,觀察了一下,確認沒有陽光照耀進客廳,也沒有滿地狼籍,沒有屍體,沒有妖怪,沒有成羣結隊的喪屍,世界末日不曾到來,沒有外星人入侵。
然後她走出去。
大狗躺在長沙發裡,睡得很沉,一條手臂和一條腿拖在地上,發出響亮的呼嚕聲,鼻孔裡吹出一個明亮的泡泡,而棉花糖則在對面的單人沙發裡睡著,呈現經典的甜甜圈姿勢,嘴搭在自己的後腿上。
她輕輕走過去,站在兩架沙發之間,狼人和小狗都沒有醒過來。
她不禁懷疑,公認狗和狼具有超靈敏聽覺的事可能是胡扯,看這兩位睡的。
其實是因爲她腳步太輕,並且沒有心跳,而小狗和狼人本能地對她毫無戒備,所以不會被吵醒。
燕妮在樓上房間裡睡覺,因爲剛剛說了幾句夢話,所以她聽到了。
她突然冒出了搗亂的念頭,於是大聲喊:“地震了,火山噴發了,大家快逃啊?!蓖瑫r故意蹦跳,讓鞋子與地面親密接觸,弄出響亮的聲音。
大狗突然坐起,試圖轉身卻因爲沒能控制好平衡而摔到地上。
棉花糖則蹦起來,離開沙發,撲過來擁抱主人的腿,以真誠的喜悅之情表示熱烈的歡迎。
大狗弄清楚情況之後,咧開大嘴笑了,慢慢從地上爬起來。
寧小夢:“如果有壞蛋進來的話,估計你得等到中招之後纔會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說話同時,她伸手輕輕撫摸小狗的腦袋,而小狗則發出愉快的哼哼。
大狗:“當然不會的,我警醒著呢,就算在睡夢中,我也能夠分清敵我,正因爲知道過來的是你,所以我沒有做出反應?!?
寧小夢:“我在休眠中夢到了一些東西,你會解夢嗎?”
大狗:“不會,但是我想聽聽。你是不是夢到自己買彩票中了大獎,去盜墓則挖到幾顆鵝蛋大小的鑽石。”
寧小夢:“沒有,我做的是噩夢?!?
大狗:“夢到什麼了?!?
寧小夢:“我夢見自己夜間在一大片墳墓當中穿行,旁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墳包和墓碑,那些墳都不大,就像一般的那種,個頭和一輛甲殼蟲差不多規模,上面長了一些亂糟糟的草?!?
大狗激動地說:“能不能看清楚墓碑上的字?”
寧小夢:“當然看不清?!?
大狗:“那是非常重要的信息啊,如果你能夠看清楚的話,沒準彩票大獎信息就在上面。”
寧小夢:“有這可能嗎?”
大狗:“夢境是一種奇妙的狀態,身在睡夢中,往往會有一些超感體驗,看到未來的東西,如果你能夠抓得住的話,命運就會發生改變?!?
寧小夢:“你一天睡十幾個鐘頭,那麼你夢到什麼了?”
大狗:“我一般只能夠記得一點點醒來之前幾分鐘的夢境,別的就沒啥印象了?!?
寧小夢:“我接著說夢境了,你聽好?!?
大狗:“請。”
寧小夢:“夢裡我老是在那些墳墓當中轉悠,走來走去,好像總是無法走出去,那些墳墓多到不像話,彷彿無窮無盡,佔據了從眼前直到地平線的幾乎所有空間,還有一些墳包裡有骨頭狀的手臂伸出來,做出各種手勢,有的豎中指,有的揮拳頭,有的比劃出ok。我心裡一片茫然,老是覺得自己要倒大黴了,但預料不到會發生什麼?!?
大狗:“就這樣嗎?”
寧小夢:“是啊,現在說起來感覺像是很簡單,在夢裡卻不是這麼回事,夢中我緊張得無法,滿腔怕怕,還覺得冷,這事挺奇怪,其實我成爲吸血鬼之後就已經不再怕冷了?!?
大狗:“夢裡可能你會忘記了自己是吸血鬼?!?
寧小夢:“你在夢裡會不會忘了自己是狼人。”
大狗:“不會,因爲我生來就是狼人,夢裡我只是偶爾會誤以爲自己是一隻巨狼,愉快地與雌狼交配?!?
寧小夢:“爲什麼你連做夢都這樣不健康?”
大狗面有慚愧之色,小聲說:“我總是太誠實,把不該說的話說出來。”
寧小夢:“開玩笑的,繁衍後代是所有動物的本能和生存目的,你會做那樣的夢是很正常的事?!?
大狗:“可是狼人與狼完全是兩個物種,不可能生育出後代,倒是狼人和人能夠生出混血兒?!?
寧小夢:“狗是純種的好,馬也是純種的好,據說豬也是純種的好,由此推想,我認爲狼人應該也是純種的好,你應該考慮和孫二孃喜結連理,生一大羣——小狼人?!辈铧c說出生一大羣小狗狗。
大狗面有沮喪之色:“可是我和孫二孃不來電,她那身板——”
寧小夢心想怎麼又跑題了,明明在討論不祥預感,怎麼又扯到生小狗的事,與不聰明的人談話總是容易出現這樣的情況。
於是她說:“昨夜那種不祥的預感還在,好像還更強烈了,隱隱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在什麼地方注視著我,很可能就在今夜要發生不好的事?!?
大狗:“如果今夜咱們打麻將,你認爲自己會輸還是會贏?唉,我真是傻了,潘先生是麻將之神,與他賭博當然會輸?!?
寧小夢:“咱們是一起去挖墳的戰友,好不容易你搞到些錢,別再犯傻了,你應該戒賭,從此不再摸麻將?!?
大狗眼裡有淚花泛起,喃喃說:“若是我一直不玩麻將,那麼從我進入尋夢公司到現在,我積累下來的錢恐怕早已經超過一億了?!?
這倒真不是胡說,幾十年來,尋夢公司發給他的薪水挺豐厚,而他抽空出去挖過的墳也爲數不少,其中有幾個大墓讓他收穫頗爲不錯,若是別瞎折騰的話,他估計已經可以退休了。
寧小夢:“你說到底會有什麼東西出現?我怎麼都猜不出來,想了又想,我這麼善良友好遵紀守法的好孩子,應該人見人愛才對,到底是誰要跟我過不去呢?”
這個未免有點想當然,自從變成吸血鬼以來,她幹過的壞事可真是不少。
大狗慢吞吞地說:“如果你的預感是正確的,那麼遲早會發生,到時候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