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莫悠悠睜開眼睛，忍不住呻吟一聲，渾身疼痛無比。
“師兄，您醒了。”一個陌生的女人站在牀邊，她神色恭敬，左莫注意到她眼中那一絲敬畏。從她的服飾來看，應(yīng)該是一位外門女弟子，不過左莫不認識。
“這是哪？”左莫掙扎著坐起來。
“這是蘅芳院，因爲您受傷，院主便把您接過來。”這名外門女弟子連忙答道。
哦，原來是師傅。左莫放鬆下來，感受到腹中飢餓，他擡頭問：“有吃的麼？”
這名外門女弟子連忙點頭：“您稍等。”轉(zhuǎn)身出去，過了一會，端了一碗米飯，幾份小菜進來。
聞到飯菜所散發(fā)出的濃郁靈力，左莫精神只覺一振，腹中更覺飢餓，二話不說，便開始狼吞虎嚥。碗裡的米飯不是他平日所吃的普通米飯，而是用靈谷煮就，幾碟小菜，也是用靈菜加工而成，靈氣濃郁，非常適合左莫這種剛剛受傷的人修復(fù)元氣。
對左莫這種窮人，哪裡吃過這等高級貨？他每個月都有一定的靈谷供給，但是他並不瞭解加工方法。
靈食的加工是需要非常專業(yè)技巧，這個過程也被稱爲煉食。各種富含靈氣的食材，經(jīng)過特殊的配比，精心專業(yè)的加工，食材中的靈氣會被徹底激發(fā)出來，而且很容易被吸收。從靈食吸取的靈力，比晶石中吸取的靈力要溫和許多。
不過，這也是手頭寬裕的人，纔有可能享受的東西。
相比其他高端的靈食，靈谷是最普通，也是最廣泛的靈食。不過，左莫每個月的靈谷，都被他賣掉，換成晶石。擁有石室靈脈，靈谷對他的作用並不大。
但是這般待遇，他可是第一次享受。煉食的人技巧高超，靈氣活潑濃郁，光聞著，左莫就覺得神清氣爽。而靈食入口，他更是險些連舌頭都吞了下去。
風(fēng)捲殘雲(yún)，桌上的靈食被他一掃而空，點滴不剩。
左莫意猶未盡地伸了個懶腰，此時那名外門女弟子提醒他：“師兄不妨打坐入定，更利於靈力吸收。”
聞言，左莫連忙盤膝入定。
那名女弟子見狀，輕聲把桌上東西收拾乾淨(jìng)，然後掩門退了出去。
從入定中醒轉(zhuǎn)，左莫只覺精滿神足，說不出的舒服。想想剛纔吃過的靈食，左莫不禁心生感慨，這一頓靈食，比他在石室打坐入定兩個時辰，效果還要顯著。不過石室靈脈可是完全免費，而這分靈食別看東西不多，價格絕對不便宜。若不是門派獎勵，他自己是絕對吃不起的。
推開門，走出房間。
門外是個小院子，此時左莫便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了。此處是蘅芳院的一處偏僻小院，平日裡他偶爾經(jīng)過，瞧著便有幾分眼熟。
他決定去見見師傅。
從小院走出來，沿途見到不少外門女弟子。
左莫立即感覺到她們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態(tài)度。
以前，她們對自己也恭敬有加，然而如今，這份恭敬之中，多了一份敬畏。這份發(fā)自內(nèi)心的敬畏，也使得她們的腰彎得更低，態(tài)度更加恭敬拘謹。這令左莫有些不習(xí)慣。
許晴看到左莫，連忙行禮：“師兄！師傅在等您！”
連許晴都稱“您”，左莫心中覺得不舒服，他搖頭道：“師妹這樣稱呼不好，太疏遠了！”
“師兄說得是，許晴著相了！”許晴展顏一笑，讓人如沐春風(fēng)。
之前她幫助左莫，卻並不看好左莫。誰能想到，左莫竟然能夠與羅離師兄打成平手。說實話，她看到那一幕時，徹底驚呆了，便是現(xiàn)在，還覺得有些不能置信。這件事，也使得蘅芳院上上下下，對這位殭屍師兄徹底刮目相看。許晴聰慧，知道這一戰(zhàn)，也徹底奠定了師兄在蘅芳院和在本門的地位。
比如郝敏師姐之前在本院可謂囂張跋扈，從今之後，一定會收斂許多。若她還不收斂，那就太愚蠢了。左莫師兄看似木訥，但無論在機變手段，還是實力天賦上，都遠遠勝過郝敏。
本門內(nèi)門弟子之間的爭鬥，許晴亦心知肚明，身爲外門弟子的她自然對韋勝左莫這些曾經(jīng)是外門弟子的人更覺親近一些。
但許晴還是小心謹守本份，許多人在潦倒時和春風(fēng)得意時，脾氣心性截然不同，小心些總不會有錯。不過，左莫師兄的心性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許多。
左莫那張殭屍臉依然面無表情，他朝許晴點頭示意，然後朝師傅的丹房走去。
推門而入，他便看到師傅施鳳容。
“你現(xiàn)在倒是知道逞能了！”施鳳容一見到他，毫不客氣便是一陣劈頭痛罵：“早點認輸不就是了，至於把自己傷成這樣麼？”她渾然忘記自己給左莫下了不能輸?shù)乃烂睢?
左莫也識趣也沒有提，只有唯唯喏喏，和她老人家較勁，他還沒有那個膽。
施鳳容語氣一緩：“不過，你也沒有給我丟臉，很好。”左莫聽得心中直想翻白眼，這纔是您老心中的真心話吧。
施鳳容對這個徒弟還是相當(dāng)滿意。雖然之前他只是個靈植夫，但是在煉丹的天賦令她相當(dāng)驚訝，初涉煉丹便能煉出金烏丸。左莫第一次煉出金烏丸時，可以理解得運氣好，而之後能夠找到具體的煉製方法，她雖然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卻相當(dāng)吃驚，這可不是運氣好能做到的。見其天賦出色，施鳳容便對他要求更加嚴厲。
左莫和羅離之間的比試，她更是沒有作什麼希望，哪怕她下了不準輸?shù)拿睢ｋp方的實力並不在一個層面上，她清楚得很。然而，左莫再次給她巨大的驚喜，雖然並沒有贏，但他的確做到了沒有輸。
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內(nèi)，他竟然領(lǐng)悟了劍意！這份修劍天賦，連二師兄那樣冰冷的人，也爲之動容，掌門和三師兄也瞠目結(jié)舌，她心中可是相當(dāng)自得。
“三個月的時間，你能領(lǐng)悟劍意，修劍天賦也不弱，若是被埋沒了，也有點可惜。”施鳳容緩緩道：“以後，你可以去你二師伯那裡學(xué)習(xí)修劍。我可告訴你，去你二師伯那，莫要給我丟臉。若讓我知道你懈怠偷懶，哼！”最後一句冷哼，寒氣四逸。
左莫心中暗暗叫苦。能到二師伯那學(xué)習(xí)修劍，這樣的待遇，在無空劍門，絕對是優(yōu)厚，也是每一位弟子夢寐以求的事情。若是在以前，左莫連忙點頭答應(yīng)，可是現(xiàn)在……
一想到識海里悠然鎮(zhèn)定的蒲妖，再想到二師伯冷峻如劍的目光……
左莫就覺得如墮冰窖。
他還記得和蒲妖初遇的那天晚上，二師伯?dāng)仄坪诤５难┌讋σ猓”闶瞧蜒@樣強大的妖魔，也不是二師伯的對手，若是被二師伯發(fā)現(xiàn)他識海中的蒲妖，自己的下場絕對悽慘得不能再悽慘！
別人眼中的優(yōu)待，左莫避之不及。
“弟子只想好好跟師傅學(xué)煉丹……”
左莫還沒說完，就被施鳳容打斷：“煉丹是煉丹，修劍是修劍，沒有誰說煉丹就不能修劍！不要廢話，叫你去就去！”
“但是……”
“咦！”施鳳容狐疑地看著左莫：“你有什麼問題？”
被師傅的目光盯著，左莫心中砰砰急跳，可千萬別被師傅看出什麼端倪！他連連搖頭：“沒有！沒有！”
“沒有那就早點去！”施鳳容不耐煩地揮手趕左莫出去。
從師傅的丹房出來，左莫心情忐忑不安。若說四位長輩，左莫最怕見的便是辛巖師師伯。每當(dāng)辛巖師伯看向自己時，左莫就覺得自己被看得通透，所有的秘密在二師伯眼中都無所遁形。
但這一關(guān)，顯然逃不過的。
左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來到二師伯的住處。二師伯擅長兩項，一個是修劍，一個是煉器。韋勝師兄便是由辛巖師伯親自指點，羅離也曾受過其指點，除此之外，許逸師兄卻是二師伯的唯一弟子，跟著他學(xué)習(xí)煉器。
左莫只好朝二師伯的住處走去。
二師伯素來獨居在望陽峰，這是左莫從未踏足過的地方。沿著蜿蜒山路，左莫小心翼翼，戰(zhàn)戰(zhàn)兢兢。當(dāng)他攀上望陽峰的峰頂，卻呆住了。
峰頂?shù)牡貏蓍_闊，然而只有一間小小的草廬，除此之外，寸草不生。
左莫離草廬大約一百五十步，這一百五十步，走得他心驚肉跳，幾次都差點掉頭逃跑。
他腳下，沒有一寸土地是完整的，其實不光是他腳下，整個望陽峰的峰頂，沒有一塊地面是完整的。交錯縱橫的裂痕，望陽峰頂?shù)牡孛妫拖癖缓莺堇邕^無數(shù)次。
踏足在翻起的泥土上，左莫心臟猛地一縮！
劍意！
腳下這些像爛泥般被翻起的土地，蘊含極其凜冽的劍意！它們蜂擁而出，就好似要切割左莫雙腿，又好似要從左莫的腳板鑽進體內(nèi)，那森寒的殺機，刺激得左莫渾身的汗毛直豎起來。
他情不自禁地吞一吞唾沫，強忍祭出冰晶劍的衝動，咬牙朝前挪去。
一步一步！
腳下就像踩著無數(shù)劍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左莫無數(shù)次想祭出冰晶劍，這是本能反應(yīng)，但每次，他都剋制住！
這塊爛泥地，暗藏?zé)o數(shù)劍意，若自己真的喚出冰晶劍，那才真的捅了馬蜂窩！那些潛伏的劍意，就會鋪天蓋地，把自己撕成粉碎。
該死的！
什麼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