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講經(jīng)
辭別孟扶搖,離開正氣峰,又到玄武州中。
玄武州中,一人恭候,正是白玉京北宮之主——陳玄。
“師尊!”
已然恢復(fù)人身的陳玄向許陽躬身一禮,面色微白,似有不妥。
許陽望了他一眼:“如何?”
陳玄搖了搖頭:“小傷,無礙。”
“不可輕慢,且去療傷,玄武州之事,暫由他人代理。”
說著,便將一瓶靈丹賜下。
“是!”
“去吧?!?
陳玄接下靈丹,躬身退去。
許陽也離開玄武州,去往他處。
百年時間,白玉京雖有發(fā)展,但以許陽的目光而言,進步並不算太大。
魔氣污穢,不僅拖慢修煉速度,煉丹煉器,制符佈陣等也有影響。
所以,白玉京還是白玉京,並未成爲(wèi)第二個萬道學(xué)宮。
五宮弟子,十二樓衆(zhòng),可勘大用者並不多,如今只有五名元嬰與數(shù)十金丹,靈石,符籙,丹藥,法器靈寶等戰(zhàn)略資源,也未積累太多。
這是魔氣之?dāng)_,雖然此世元靈充裕,遠勝道法世界,但論進步速度,發(fā)展效率,白玉京卻遠不及萬道學(xué)宮,哪怕體量同等,規(guī)模相當(dāng)。
若非如此,天下也不會百年狼煙不定,烽火難平。
但不定歸不定,難平歸難平,總體而言,白玉京還是能壓住局面的。
尤其是許陽修成“五行玄靈崇目天眼”,又將相關(guān)特性傳輸過來之後,哪怕魔氣污穢,擾亂天機,他也能關(guān)照萬象,查問諸多事宜,甚至心血來潮,感應(yīng)天機,未卜先知。
這也就是爲(wèi)什麼,白玉京一直能夠先發(fā)制人,不等那些逆反的金丹勢力串聯(lián)行動,五宮弟子,十二樓衆(zhòng)就破山伐廟,毀宗滅門的原因。
先機盡在他手,自能先發(fā)制人,拔除隱患,掃蕩不平。
當(dāng)然,旁人不知此中關(guān)鍵,都認爲(wèi)他是無罪定責(zé),不教而誅,以暴戾手段強壓天下修士,雖然面上不敢多說什麼,但暗下難免腹誹怨憤。
就連孟扶搖等人,對此都頗感憂慮。
但許陽卻不在意,因爲(wèi)他很清楚什麼是重點,什麼無關(guān)緊要。
離開玄武州,飛渡滄瀾海,又到陳國境內(nèi),一處魔域之中。
玄天宗門,上古遺蹟!
他又來了。
這座上古遺蹟,基本已被挖開,除去玄天主峰,其他八峰,陣勢全無,內(nèi)中遺藏也被掃蕩一空。
不用多說,肯定是許陽的手筆。
不止這玄天宗。
天下逆亂,烽火狼煙,自有五宮弟子鎮(zhèn)壓,十二樓衆(zhòng)蕩平。
那些連元嬰都不是修士,根本不值得他出手。
這百年間,他的主要工作,就是跟孟扶搖一起滿天下的挖墳開棺。
除去玄天宗,其他上古遺蹟,尤其十大仙門,所有墳頭,只要能挖的都被他挖了個遍。
這般挖掘,收益可謂驚人,各類傳承,功法術(shù)法,符法丹法,陣法器法還有上古靈寶,大大充實了他與萬道學(xué)宮的修行底蘊。
可惜,全都止於五階,只有上古靈寶,沒有上古仙器,只得通靈陣法,不得仙靈大陣。
不是沒有,而是不得!
各大遺蹟?shù)暮诵?,上古仙門的中樞,仙靈之器,仙靈大陣,目前還無法破解,無法獲取。
至於孟扶搖的浩氣長舒,那是機緣巧合,少數(shù)個例,不能複製。
想要獲取仙器,還有仙靈之法,只能破解這些上古仙門的核心陣勢。
所以,許陽又來了。
沒有莽撞破陣,觸及仙屍遺蛻。
而是坐於陣外,觀看參悟陣勢。
這也是近年來許陽的日常事宜。
陣外觀望,雖遠不如傳承直接,但也能參悟出些許玄機妙理。
理論上說,只要時間足夠,持之以恆的觀望,日積月累的參悟,那終有一天他能參透這仙靈大陣,徹底掌握這六階仙靈的陣道法門。
所以,近年來,參悟各大仙門的核心陣勢,取代挖墳成爲(wèi)了許陽的主要工作,也讓他的陣道造詣直線提升,如今已是不折不扣的五階陣道大宗師,再進一步便是六階仙靈陣師。
進境之快,不用多說。
每次觀望,都有新的領(lǐng)悟,新的收穫。
進境快,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進境的腳步不停。
只要腳步不停,持續(xù)邁進,那就算每日只能進一步,也能水滴石穿,鐵磨成針。
這就是時間與努力結(jié)合後的神奇!
放在許陽身上,更是鮮明非常。
然而……
許陽方纔坐下,便見一縷暗流,血腥凝就,化現(xiàn)人身。
一名少年,一名白髮蒼髯,血衣紅袍的少年,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
正是冥河血神子——鄭隱!
亦或宇文殤?
無關(guān)緊要,姓名不過代號,本質(zhì)纔是關(guān)要。
血魔凝形,鄭隱重現(xiàn),沒有絲毫忌諱,坐下身來,與人相對。
對此,許陽卻是毫不在意,似乎早已預(yù)料到了這般發(fā)展。
確實早有預(yù)料。
血魔重生,雖在衆(zhòng)人意料之外,但仔細想想也是情理之中。
魔者,不死不滅,難消難除。
這是上古至今,從古之仙人,到尸解修士,再到今日修者,一致共同的認知。
天魔,殺不死,消不滅,只能鎮(zhèn)封,飲鴆止渴!
爲(wèi)何是飲鴆止渴?
因爲(wèi)時間推移,鎮(zhèn)封終會有失,最後魔禍泄露,再成災(zāi)劫。
都說時光消磨,歲月無情,古之仙人都不能長存,遺留至今的仙器靈寶也都殘缺不全,品階降低,威能大減。
然而,魔還是魔,始終不滅!
爲(wèi)何?
因爲(wèi)根本,因爲(wèi)……後臺!
魔羅者,波旬也,上古天魔擁有欲界魔主“波旬”的本質(zhì)。
這一點本質(zhì),這一份力量,讓它們獲得了不死不滅的能爲(wèi)。
除非擁有同樣的位格,同等級別的偉力權(quán)能支撐,否則根本無法將它們消滅。
很顯然,這個世界,無論古之仙人,還是尸解修士,都沒有這樣的偉力,這樣的權(quán)柄。
區(qū)區(qū)古仙,最強不過合體,怎能企及欲界之主,堪與佛陀對立的魔羅?
所以說,這是一個後臺的問題。
欲界的位格,波旬的位格,遠遠高於這個世界。
也就是欲界沒有將此世當(dāng)做主要目標(biāo),否則各大魔神親至,乃至魔羅駕臨,波旬降世,那這個世界早就如黑水世界一般淪爲(wèi)魔土了。
沒有同等的力量制衡,天魔自是不滅,時間也難消磨。
血魔也是同理。
如果是之前的宇文殤,那確實無法突破鎮(zhèn)封。
但他已不是之前的宇文殤了,百年前大興山一戰(zhàn),他被許陽逼入極端,徹底墮入魔道,皈依波旬座下,成爲(wèi)了真正的冥河血神子。
所以,他重生了,理所當(dāng)然的重生了。
哪怕許陽還手上還封著他的半顆血種,也無法阻止他憑藉波旬的力量重生,至多就是削弱他的一部分力量。 僅此而已!
所以說,有後臺,就是不一樣。
血魔坦然落座,許陽神色漠然,並無動手意圖。
動手,沒有任何意義,這僅僅只是一道分身,並非血魔本體。
早在數(shù)十年前,“五行玄靈崇目天眼”練成,又將相關(guān)技能特性傳輸過來後,許陽便覺察到了他的存在。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他的本體早已縮入絕地魔域之中,在外行走的都是魔種分身,傀儡炮灰,殺再多也不影響根本。
三大絕地,九大魔域,縱是古仙尸解,也不敢擅闖入內(nèi)。
他龜縮其中,許陽自無辦法。
當(dāng)然,他拿許陽,也無可奈何。
五行玄靈,崇目天眼,神通關(guān)照萬象,魔影根本無處遁行。
聖血魔門,所有籌謀,都被預(yù)先知曉,白玉京掃蕩之下,最多就是一時魔域,根本不成氣候。
這般僵持,難見結(jié)果。
但雙方心裡都明白,局面不會一直如此。
僵持,終會打破。
勝敗,終要分明。
所以……
“百年了!”
“尸解之?dāng)?shù)已全,只欠功德還贖因果,便可破界飛昇!”
兩人相對而坐,血魔望著許陽,微笑說道:“你若飛昇,我不阻攔,還可放開魔域,任你掃蕩羣魔,以全功德因果,順利飛昇而去?!?
話語之間,條件開出,似有讓步。
然而,許陽神色不變:“這點雕蟲小技,也想壞吾道心?”
“哈哈哈!”
血魔聲笑,渾不在意,眼中血光流轉(zhuǎn),透出一股莫名韻意:“你非此界修士,何必蹚此渾水?”
許陽神色不變,古井無波:“自古正邪不兩立,道魔不相容!”
“好一個正邪不兩立,好一個道魔不相容!”
“哈哈哈!”
“何爲(wèi)正,何爲(wèi)邪?”
“何爲(wèi)道,何爲(wèi)魔?”
“我魔亦有正,我道亦見邪。”
“佛道一家,佛魔一念,道魔一念!”
“道友這般執(zhí)著表象,已是行差踏錯,離了正道!”
“還是速速皈依我魔,聆聽波旬正法,求取大道正果爲(wèi)好!”
血魔聲笑,魔性之中,隱透癲狂。
許陽神色不變,漠然無感:“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自欺欺人,邪魔妖法,何談?wù)?,徒增笑柄!?
“爾等愚昧,沉淪不知,聽我講經(jīng),皈依正法?!?
血魔卻不在意,朱脣一啓,便吐真法。
“觀自在,緊那羅,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空,空不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fù)如是。”
“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jìng),不增不減!”
“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
禪唱聲聲,梵音真真,不知是佛經(jīng)還是魔經(jīng)。
是佛經(jīng),也是魔經(jīng),他化自在波旬心經(jīng)!
血魔講法,禪唱心經(jīng)。
虛空之中,立見血流而來,洶洶滾滾,浩浩蕩蕩。
轉(zhuǎn)眼,虛空便被血染,化作一片血海。
血海之中,血魔講法,傳唱波旬心經(jīng),立時天花亂墜,血涌金蓮,呈現(xiàn)無數(shù)佛陀,菩薩,金剛,羅漢,比丘之像,又見無數(shù)僧侶,信衆(zhòng),萬民頂禮膜拜,香火供奉。
血海妖邪,經(jīng)法神聖,極致對立又完美融合,成就無上正法,波旬心經(jīng)。
無上正法,波旬心經(jīng)!
不覺間,此等念頭,此等認知,心中生成,根深蒂固。
然而,許陽沉坐,神色不變,漠然無感,將這種種異象盡作虛無!
此魔此番前來,究竟欲意何爲(wèi)?
開出條件,做出讓步,求他飛昇?
非也,非也!
此魔此來,只有一念,便是魔渡!
他要渡道入魔,叫人皈依他法!
什麼條件,什麼讓步,其實都是陷阱。
只要一念有差,便會受他魔法,使得道心有損,甚至魔種根深。
別說許陽無飛昇之意,就算有,也不會答應(yīng)他,因爲(wèi)當(dāng)伱答應(yīng)與他合作的那一刻,那你就已經(jīng)同流合污,墮入他之陷阱,他之魔道了。
不要懷疑,他化自在,就是有這樣的能爲(wèi)。
魔羅波旬,欲界魔主,連佛陀菩薩都有他化墮魔之險,何況凡塵修士?
一應(yīng)便要淪墮,甚至一點念頭升起,都會化作魔種根深。
但許陽連一點念頭都沒有,道心堅堅,魔擾不動,更起慧劍,盡斬紛亂。
血魔講經(jīng),他化自在,盡是波旬正法。
修者無言,巋然不動,道法堅守本心。
如此這般,不知多久……
“菩提薩埵,心無罣礙,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三世諸魔,般若波羅蜜多故,得多羅三藐三菩提?!?
“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娑婆呵……”
法至最終,心經(jīng)漸熄。
血魔停聲,望著眼前修者,神情隱見癲狂,轉(zhuǎn)眼又歸平常。
許陽神色平靜,始終不變:“講完了嗎?”
說罷,也不管對方如何迴應(yīng),便自顧說道:“你講完了,該到我講了?!?
“嗯???”
血魔眼神一凝,隱透不安。
許陽卻是不顧,坐於虛空,竟也開口講法。
“夫道生於無,潛衆(zhòng)靈而莫測,妙萬變而無方,杳冥有精而泰定發(fā)光,太玄無際而致虛守靜,是之謂大洞者,及其斂精聚神,御祖炁以徊旋……”
講經(jīng)說法,口述一篇,赫是道藏經(jīng)典。
上清大洞真經(jīng)!
此經(jīng)以黃庭爲(wèi)本,爲(wèi)道門三奇之第一,上清諸經(jīng)之首,可謂道法之宗!
經(jīng)法一出,便見玄妙,更有神異呈現(xiàn),清光道道蓮花開,慶雲(yún)朵朵諸天現(xiàn)。
“嗯???”
血魔眼瞳一縮,面色驟變。
許陽卻是不顧,自顧講經(jīng),道音陣陣。
他化自在,波旬魔羅?
確實厲害,確實恐怖!
但有句話說得好,強中更有強中手,一閃還見一山高。
後臺嘛,誰沒有?
我不止有後臺,我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