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蘿聽了他的話，無聲的笑了笑。
“你笑什麼？”隔著帳子，他竟然也感覺到了。
“恐怕我做不成你的皇后了。”青蘿說的十分平靜，像是在談?wù)撘患o關(guān)緊要的小事。
林瑾玉沉默片刻：“蘿蘿，你還生我的氣嗎？”
“我爲(wèi)什麼生你的氣？”
“我……還沒娶你過門，就讓你懷了孩子，你心裡必定怨我了。”
“真呆。”青蘿輕笑一聲，“我又豈會在意這些虛名。”
“若蘿蘿不氣，爲(wèi)何對我避而不見？”
“不是不想見，是不能見。”青蘿嘆了口氣，“我也不想瞞你什麼。實話告訴你，以我現(xiàn)在的狀況，能不能保住孩子都很難說。”
林瑾玉一驚，站了起來：“怎麼回事？你出什麼事了？”
“我身上中了一種毒。”
“什麼毒？”林瑾玉的心跳驟然加快，“你在梅家，還有什麼毒，能難得過他們嗎？”
“你說的沒錯，這種毒，連梅家也沒辦法。至少眼下是沒辦法的。”
“蘿蘿，我想看看你。”看著帳子裡的人影，林瑾玉莫名有些不安。
“可以。不過……”青蘿從帳子裡伸出一隻手，手裡捏著一張紙，“你先看完這個，若是還想見我，我就讓你見。”
林瑾玉立即接過，一目十行的迅速瀏覽一遍。
然後，他的臉上就徹底變了。
“這上面說的，都是真的？”
“千真萬確，一個字也不假。”青蘿低聲說，“我怎麼會拿這種事與瑾哥哥你開玩笑。”
林瑾玉的臉色越發(fā)陰沉，心中充滿了怒火和愧疚。
難怪在船上的時候，她總是鬱鬱寡歡的，一個人躲在艙內(nèi)。
他死死握緊拳頭，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他不想嚇著蘿蘿。
“蘿蘿，你穿好衣服了嗎？”
青蘿身體微顫：“你當(dāng)真要看我現(xiàn)在的模樣？”
“要。”他語氣堅定。
“你可能已經(jīng)認(rèn)不出我了。”
“沒關(guān)係。我可以重新認(rèn)識你。無論我們第幾次相識，我都一樣會愛上你。”
“既然你堅持……那好吧。”
青蘿擡起手，輕輕挑開帳子。
林瑾玉從打開的空隙中看過去，與牀上女子的漆黑雙眸，對視上。
烏雲(yún)般的墨發(fā)中間，一張純白清瘦的小臉，連嘴脣也淡的幾乎沒了顏色。
越發(fā)顯出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亮的嚇人。
儘管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林瑾玉依然震驚於她的虛弱和清瘦。
“蘿蘿……”他坐到牀邊，握住她細(xì)細(xì)的手腕，定定看著她，“你怎麼瘦成這樣？是不是那藥的緣故？”
青蘿垂下頭，“那個藥只會讓我變老。”
“二爺，”素心輕輕走進(jìn)來，把茶杯放下，眼眶含淚道，“小姐是因爲(wèi)懷孩子的緣故，已經(jīng)好久沒怎麼吃過東西了，吃了就吐……”
“反應(yīng)這麼劇烈？”林瑾玉心痛極了，“你一向愛吃甜食。素心，去做碗甜湯來，我喂蘿蘿吃。”
“是，二爺。”
素心急忙下去了。
青蘿問他：“我是不是變老很多？”
“我看看。”林瑾玉擡起手，細(xì)細(xì)摸著她的眉眼，微笑道，“你真美。”
青蘿的臉上也現(xiàn)出一抹笑意。
三十來歲的模樣，溫軟明豔，的確也是極美的。
只是她在加速變老這件事，卻是不爭的事實。
再過一個月，她就是垂垂老嫗了。
到那時，即便林瑾玉違心的說她好看，她也不能相信了。
一個風(fēng)姿卓然的俊美男人，身邊跟著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
未免太……荒唐。
“二爺，湯來了。”素心悄無聲息走進(jìn)來，把湯呈到林瑾玉面前。
林瑾玉伸手接過來，用勺子舀了一勺試了試溫度，然後送到青蘿脣邊，溫聲道：“乖，張嘴。”
青蘿有些不自在，“我自己來吧。”
林瑾玉挑眉看著她：“你是不是想讓我用嘴餵你？”
“你胡說什麼。”青蘿看了眼素心，臉色微熱。
素心抿嘴偷笑，安靜的退出去，把簾子放下來。讓他們兩個安安靜靜的說話。
林瑾玉卻很嚴(yán)肅：“我真的不介意用最代替勺子。”
“好，我吃便是。”青蘿精神不大好，也不說什麼，溫順的張開嘴，把一勺甜湯喝下去。
林瑾玉這才滿意，“來，再喝一口。”
在他的深情目光注視下，青蘿硬著頭皮，把一碗湯都喝了下去。
“看來需要我喂，你才能乖乖吃飯。”林瑾玉溫柔笑道，“既然你身子不方便，我就留在這裡陪著你。”
“你是一國之君，怎麼能走的開？”
林瑾玉笑道：“有上官丞相和太皇太后在。我也可以讓人八百里傳書，把重要的摺子送來給我批覆。”
“哦。”青蘿眉頭微蹙，臉色有些不好，似乎在極力忍耐著什麼。
林瑾玉很快發(fā)現(xiàn)了，有些驚慌：“蘿蘿，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有些想吐。”
她說完再也忍耐不住，俯下身子，把剛吃的甜湯全都吐到了盆盂裡。
“咳咳……”她被嗆的咳嗽不止，眼裡都流出眼淚。
林瑾玉見她臉白如紙，臉上又是汗水，又是淚水。實在悽慘的可憐。
他的心都揪到了一處。
“蘿蘿，來喝口溫水。”
“嗯。”青蘿低聲應(yīng)了，漱了口。
林瑾玉拿帕子把她臉上的汗水淚水擦乾淨(jìng)，扶著她躺回牀上。
青蘿緩了許久，低聲說：“瑾哥哥，對不起。湯又白喝了。”
“你怎麼跟我說對不起？”林瑾玉心痛道，“都怪我，都是我讓你這樣難受……”
頓了頓，他又道：“剛纔你說，這個孩子不一定能保得住？”
青蘿點頭：“爺爺說，只能吃藥試一試。”
林瑾玉看著案幾上堆著的各式珍稀藥材，握住她的手，“蘿蘿，我們放棄這個孩子吧？”
“你說什麼？”青蘿擡起頭。
“你身上已經(jīng)中了毒，我不想你被這個孩子拖累。”
“這可是你的孩子……”
“我不管！”林瑾玉捧住她的臉，“你在我心裡是最最要緊的。若是你有什麼不測，我要孩子何用？”
“可是……”
“沒有可是！”林瑾玉堅定道，“孩子以後我們還可以再生，就算不生孩子，我也不介意。只要你安好，我就心滿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