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陸菲然卻只是依在kri懷裡妖孽一笑，她睜大一雙如同黑曜石般黑亮耀眼的眸子：“姐姐？我不就是你的姐姐麼？”
“不是！你不是！我姐姐是陸良人，我要來找到是陸良人！”邊白賢眼中帶淚。
陸菲然眼睛一瞇——眼淚？不是波光粼粼的水紋，而是凝結(jié)成形的淚珠？看來小乖是真的不在了，所以那個歷時二十六的言出即爲(wèi)鑑，現(xiàn)在也破滅了。
邊白賢也是一陣呆愣，隨即神情古怪地摸摸自己溼潤的眼角，臉上有震驚、迷茫、恍惚等諸多情緒，看來他也被嚇到了。
也對，二十多年未成出現(xiàn)過的體液突然重現(xiàn)在自己的眼眶裡，這簡直嚇?biāo)拦罚?
心念一動，邊白賢忽然想起陸良人的“烏鴉嘴”，好像明白了一點(diǎn)什麼，衝過來想要抓住陸菲然的手，卻被kri隔空狠狠一劃，邊白賢就像被什麼掄了一棒槌般飛撞在牆壁上。
落地後的邊白賢齜牙咧嘴的扶住被撞疼的左肩膀，稀疏的眉毛在明媚的陽光下顯得有幾分仿徨不安，他擡起深灰色的小狗眼看著陸菲然：“她真的”消失了？
見到邊白賢被打，陸菲然從頭至尾都面無表情，可是聽到這個問題，她再開口時語氣卻柔軟了很多：“我不是早就已經(jīng)跟你說過了嗎？想留的人你趕不走，想走的人你也留不住，邊白賢，你終歸只是一個人，不是神，不可能完整的操控住另一個人。”
“不可能，這不可能，她怎麼能放得下我”邊白賢低下頭喃喃自語。
陸菲然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當(dāng)真好氣又好笑，嘖嘖嘖，果然是被“寵”壞的弟弟啊，怎麼突然有種欺負(fù)小奶狗的感覺，怪沒意思的。
陸菲然慵懶起身，邁步走到他面前，“邊白賢，有一個問題我老早就想要問你了，我到底欠你什麼？”
邊白賢露出思考、掙扎的表情，他考慮了很久，陸菲然也不催促。
終究。
他說：
“不欠。”
“哈——！”陸菲然一下子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直至一隻手從背後抵住她的背，傳來了溫暖的觸感，她才停止這笑聲。
小乖，你說你活著到底有什麼意思，他在你面前永遠(yuǎn)說你欠他良多，可是面對我，他卻說不欠。
“是啊，我欠自己良多，卻不欠你分毫，別跟我說那幾百萬的醫(yī)藥費(fèi)和養(yǎng)育費(fèi)，你我都知道，那不過是一套別墅的價格，邊家不差這點(diǎn)錢。也不要說從小到大父母對我的寵愛，我陸良人自認(rèn)擔(dān)得起他們這份疼愛，我問心無愧。反倒是你，多年後的某個深夜，你會不會想起我，才發(fā)現(xiàn)虧欠我良多。”
邊白賢愣了愣，然後慢慢低下頭，再沒出聲。
“我們生活在一起的這幾個月，不止你辛苦，我也很累啊，累到不知道自己爲(wèi)什麼要活下來。回想起每次我們吵架後你把我趕出去的時候，我一看見有人提著行李箱離開這座城市，不管他去哪，我都很羨慕，可就是不捨得離開你。每每當(dāng)你說不要我的時候，我都彷彿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而現(xiàn)在，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終於要離開你了，你笑了嗎？”
邊白賢笑了，他是真的笑了，只不過卻又笑出了眼淚溢在眼眶。
“爲(wèi)什麼對一個人越好，那個人就越不懂得珍惜。”陸良人蹲下來伸手挑起一滴邊白賢的淚珠，很是好奇的放進(jìn)嘴裡嚐了嚐，卻發(fā)現(xiàn)也只不過是普通味道。
她很是失望的咂咂嘴，站起身來，冰冷著眉眼：“這世間我最喜歡你，所以你最不識擡舉。”
邊白賢笑得更開心了。
他想他終於找到九歲以前的陸良人了，那種睥睨衆(zhòng)生的眼神和不怒而威的氣勢，不正是旁人嘴裡常說的聰慧至極的陸良人麼？
一個可以讓他撐足面子、帶來榮耀的女人。
可是這是他的姐姐嗎？？？
他開心到想哭！！！
邊白賢覺得自己挺賤的，他期盼了一輩子的美夢現(xiàn)在終於成真了，卻又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捨不得那段荒謬又混亂的噩夢，那個永遠(yuǎn)依賴他糾纏他站在他身邊喊“白白”的夢魘，現(xiàn)在再也找不回來了。
“如果我說我願意和你在一起了，你還會離開我嗎？”邊白賢一邊說著一邊盯著陸菲然看，看她的表情，看她的眼睛，看她的每一個細(xì)微動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麼，可是冥冥中，他想在女人的臉上尋找出一種“情緒”。
哪怕是一點(diǎn)點(diǎn)激動、痛苦、傻愣的神色，他都可以說服自己——看吧，那傻子還在，她還沒有消失，你還可以把她找回來。
可根本不是這樣。
女人眼角眉梢揚(yáng)起的笑容滿是戲謔：“邊白賢，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想要表達(dá)什麼？邊白賢，你以前說我是專門煉油渣的，碰到的每一個男人都是渣男，現(xiàn)在我覺得你當(dāng)初這句話沒錯，我確實是煉油渣的，而我碰到的所有男人裡面最渣的那個就是你！我會成長，但你永遠(yuǎn)都是爛人！”
說了這麼多，泄去心裡多年的不忿，陸菲然也沒了再欺負(fù)小奶狗的興趣，招呼起kri就準(zhǔn)備離開，邊白賢卻在她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站起來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聲：“陸——良——人——！”
陸菲然罔若未聞的繼續(xù)往前走，卻又忽然想到了什麼，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看著邊白賢，低聲道：”邊白賢，我不會跟你走的，我很忙，忙著優(yōu)秀，忙著長大，沒有時間去跟你過這種小孩子家家酒的幼稚生活。還有，以後不要再用這種口氣叫我。”
已經(jīng)消失的人，你叫不回來的。
陸菲然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邊白賢終於失掉全部希望，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想抓住什麼卻什麼都抓不住。
他的親人、他的家人、他的仇人、他的愛人，他的良人通通都沒有了。
男人在空無一人的客廳裡面擡手捂住眼睛，有什麼東西溼潤了掌心。
——我是一個瘋子，弄丟了一個很愛很愛我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