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貍”的滿月之喜當(dāng)天,姚宅可謂是熱鬧異常。與姚大老闆相熟的各路賓客全都齊齊來訪道賀,不但屋宅之外車馬往來不絕,就連屋宅之內(nèi)都已人滿爲(wèi)患。不過雖然整個姚宅都洋溢在一片喜氣之下,但唯有玉蘭一人獨自坐在房中垂淚。一切都要追溯到昨日:雖然玉蘭苦苦相求,但韓俊卻執(zhí)意要將二人留下而獨自上京。
在“嗚嗚”的嗚咽聲中,玉蘭耳聽得敲門聲響起但卻無動於衷,而身處門外的麗妙顏無奈之下只得推門而入。將手中水盆放好,麗妙顏身坐到玉蘭旁邊:“玉蘭妹妹,爲(wèi)什麼都不給姐姐開門,難道你還在爲(wèi)被姐姐掌捆一事記恨?”
玉蘭聞聲抽噎著搖了搖頭,麗妙顏見狀又繼續(xù)安慰道:“韓大哥會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畢竟這上京之路兇險萬分……”
“我知道韓大哥是不想我們遇到危險,可是……”
“我的好妹妹,既然你都知道韓大哥的用心良苦就不要再哭了,”麗妙顏含笑著理了理玉蘭的鬢角,“放心吧,韓大哥他會沒事的!”
“嗯……”玉蘭抹淚點頭。
“好了,從昨天到現(xiàn)在就沒見你吃東西,趕緊洗把臉,然後帶上星羽一起出去吃飯!”麗妙顏言罷起身,“對了,星羽呢?”
“不知道,也許一個人到外面去玩了吧!”
“那好吧,我出去找他,然後在外面等你。”
“嗯……”
……
房頂之上,幫忙接待了半天賓客的方舟伸了一懶腰,抱怨出聲:“這人山人海的到處都是人,大伯這是請了多少賓客!”
“哼哼,”韓冬淡笑一聲,將手裡的酒葫蘆遞給方舟,“大伯這是請了多少賓客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夏家似乎沒有來人啊,這個夏老爺子是真不打算認大伯這個女婿嗎?”
方舟飲罷,嘆息一聲苦笑:“誰說不是呢!這出事之後,大伯又出錢又出力的派我們?nèi)グ仓孟募遥扇思覅s不領(lǐng)情。不過除了這個老頑固之外,夏家的兩位嫂子倒還好……”
“相公,二哥,你們還不趕快入席,躲在房頂上幹什麼?”房下路過的麗妙顏疑問出聲。
韓冬聞聲而笑,身帶著方舟一同下來。眼見麗妙顏手領(lǐng)著一個約七、八歲年紀左右陌生的、小孩兒,韓冬面露好奇道:“弟妹,這個孩子是?”
……
就在姚宅的衆(zhòng)人在席間慶賀之時,北上京城的韓俊早已遠行百里之外。路過一間茶棚歇腳,不想又與此前那個瞎眼相士相遇。
眼見之下,韓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坐到了旁邊,而相士在側(cè)耳傾聽了片刻之後,似乎知道了韓俊的到來,故而起身過來搭話:“這位壯士,我們又見面了?”
“見面?”韓俊瞥了一眼雙目翻白的相士,冷哼道:“不知‘半仙’過來又有何指教?”
相士聞聲而笑:“指教不敢,只是敢問壯士此去是要上京?”
“既已知道,你又何必明知故問?”
“唉——!命數(shù)啊!”
“命數(shù)?”韓俊聞言饒有興趣起來。
“不錯,”相士手縷著鬍鬚點頭,“壯士你可知自己的大限將至?”
“大限將至,”韓俊聞言笑起,“那不知‘半仙’你可有辦法幫忙化解?”
相士搖頭而嘆:“全因壯士你此前不聽鄙人所言,此刻爲(wèi)時已晚,再無辦法化解……”
“原來如此,那不知韓某還能再活多久?”
“不過須臾。”
“不過須臾?”韓俊聞言冷聲笑起,握緊了手中鋼刀,因爲(wèi)韓俊見到相士臉上的笑容已逐漸猙獰起來。
“不錯,因爲(wèi)你馬上就是個死人了!”
“哼,就憑你也想要韓某的性命?”韓俊言罷之下起身,可纔要拔刀就覺全身發(fā)軟,腦袋一陣暈眩,頓時栽趴在地,“這是……茶水有毒!”
“哼哼,不錯!”相士擰笑出聲,翻眼之後露出一對駭人的雙瞳,目光陰冷地盯向以刀撐地起身的韓俊。
眼中雙瞳,又自比半仙……韓俊認出來人後不覺驚呼出聲:“你就是號稱‘廠衛(wèi)四庭柱’之一的‘天機神算’夏鶴翔?”
“哼哼,正是在下!”
……
中午大宴之後,晚上又來小宴,不過這一次再無滿座賓朋,只有親友知己。
杯來酒往,笑語歡聲間,方舟的筷子與玉蘭碰在一起。雖然中意於這糖醋里脊,但眼見著玉蘭的冷目相對,方舟淡笑一聲後將筷子撤回。只是方舟有意相讓之下玉蘭卻不領(lǐng)情,而眼見如此,宋忠當(dāng)即出手。不過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宋忠自以爲(wèi)得手之際,百里紅玉半路殺出。
無奈之下,宋忠只得再把目光放回盤中,只可惜最後的一塊兒裡脊肉已被韓冬夾起放在了韓星羽的碗中。衆(zhòng)人見狀而笑,而眼見著韓冬對韓星羽的關(guān)心有加,宋忠不覺眼紅:“二哥,看樣子你好像很喜歡這個星羽?”
“喜歡?”韓冬聞言愣了一下,旋即搖頭笑出:“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自己和星羽很投緣。”
“是嗎,既然你們這麼投緣的話,不若就將他收爲(wèi)義子吧,反正你們倆都姓韓,說不定五百年前還是一家子呢!”宋忠又酸聲酸語道。
“嗯,宋兄弟所言有理!”就在韓冬遲疑之時,秦鴻也點頭出聲,“難得韓冬兄弟和星羽投緣,就索性手下這個義子吧!”
秦鴻言出引得衆(zhòng)人紛紛響應(yīng)。只是在衆(zhòng)聲詢問下,此前和韓冬頗爲(wèi)親近的韓星羽卻搖起了頭,無論衆(zhòng)人怎麼問也不出聲,最後還是韓冬親自蹲下身來,伸手抹去韓星羽眼角的淚滴,才問出了其中的緣由,原來是韓星羽乃天煞孤星降世。
聽得玉蘭將相遇相士的經(jīng)過種種道明後,衆(zhòng)人大眼瞪視小眼。而與相士同樣身出玄門的方舟則含笑著搖頭過來翻看韓星羽的掌心,言道自己還真想看一看這所謂的天煞孤星。不過瞪眼見到韓星羽掌心之中的一點孤星之後,方舟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還真是如假包換的天煞孤星無疑!
擡眼見到衆(zhòng)人全都盯向自己,再看韓星羽的嗚咽含淚,方舟深吸了一口氣,擡手按在韓星羽那尚顯瘦弱的肩膀之上,皺眉疑問出聲:“星羽,你不願意認二哥做義父是怕會相連累自己母親一樣的連累我們嗎?”
“嗯……”韓星羽嗚咽著點了點頭。
方舟深皺著眉頭又奴了一下嘴,沉思片刻後,語重心長道:“傻孩子,要知道人生在生死二字早已註定,無人能夠超脫,但是我們雖不能超脫生死,卻能選擇自己爲(wèi)何而生乃至於爲(wèi)何而死,你知道這是因爲(wèi)什麼嗎?”
眼見韓星羽搖頭,方舟又繼續(xù)接言:“因爲(wèi)決定我們命運的並非上天,而是我們自己。歸言爲(wèi)一句話便是‘我命由我不由天’!雖然聞聽起來,這好像是不知天高地厚,但卻是鐵打一般的事實;所以你要明白,更要記住,命運是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無論你娘還是你爹,乃至我們所有人有朝一日都會死去,但我們之所以會死並不是因爲(wèi)你這所謂的天煞孤星,而是因爲(wèi)我們自己所作出的選擇!”
“至於你這掌中的孤星……”話到一半,方舟的嘴角淡含上了一抹笑意而止。衆(zhòng)人不覺瞪大了眼睛,就見方舟伸出手指在韓星羽的掌中輕輕一點,那一粒號稱孤星天煞的黑痣竟然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