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問一遍衆人,確定了所有人都沒有聽見那一句猶如陰魂索命般的詛咒,但柳員外始終都感到心頭籠罩著一層陰霾,說不清,道不明。
“老爺,一定是您最近太累了。”耳聽著妻子的開慰,柳員外嘆了一口氣,說來也是近來生意不大順利,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累了,再說了,剛出世的嬰兒怎麼可能會說話呢?
再度將孩子抱在懷裡,眼望著自己女兒那張圓嘟嘟的可愛俏臉,柳員外心下寬慰。雖然近來的確不順,但沒有什麼能比得上得子之喜更讓人心情舒暢,有什麼不順心的都可以暫時放下了。柳員外想罷,便開始輕搖著逗弄懷中的女兒,而柳員外懷裡的小傢伙也似乎與自己的父親心有靈犀,咯咯的笑個不停,但笑著笑著就突然開口叫了一聲:“爹爹!”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爹爹”讓得衆人全是一驚,柳員外更是眼前一黑,頓感頭暈目眩,有如魂魄離體,所幸旁邊的丫鬟們眼疾手快趕緊過來扶住自家老爺,這位剛剛出生的大小姐,纔不至於二度墜地。
“恭喜柳老爺,小姐剛剛出生就會叫爹,將來一定冰雪聰明!”產婆會說話,趕緊出言討吉利。
丫鬟們聞言也趕緊跟著附和,柳夫人聞言高興,吩咐打賞衆人。而柳員外回過神來眼望著懷中那個瞅著自己嬉笑的小傢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表情。產婆討了好又準備好事成雙,催促柳員外,柳小姐這麼漂亮趕緊給她取個名字。柳夫人聞言點頭,而柳員外眼望著自己的小女兒,想了片刻後不禁感慨:“往事如煙,人生如夢,就叫她柳煙夢吧!”
產婆和丫鬟們聞言趕緊嬉笑著奉承,想要再討得一些打賞。柳夫人高興,而柳員外的心情則有些難以言喻,不知道是喜還是憂,但是懷裡的女兒似乎很喜歡自己的名字,笑得就像一朵盛開的嬌花。眼望著女兒的笑靨,柳員外終於由衷的笑了出來:“乖乖,好女兒,爹爹給你取了個好名字,還不謝謝爹爹?”
“唉——,老爺,煙夢還小,哪裡會說什麼謝謝啊?”柳夫人聞聲下笑言打趣。
“也是,”柳員外也高興,“那我的好女兒,就再多叫幾聲爹爹吧!”
尚在襁褓中的柳煙夢似乎聽懂了父親的話語,果真又叫出了一聲“爹爹”,而聞聲下,柳員外再度眼前一黑,險要栽倒。丫鬟們趕緊扶穩,柳夫人勸說柳員外先去休息,不過柳員外心中高興,搖頭拒絕:“有了寶貝女兒的這一聲‘爹爹’,我就是在累也不覺得,要是能再聽到一聲,我就是死也甘願!”
柳夫人聞言正想埋怨,畢竟這大喜的日子幹嘛要說那些個不吉利的,可是自己尚未開口就又聽得女兒叫出了一聲“爹爹”,而這一聲“爹爹”叫完之後,柳員外就兩眼一瞪,嚥了氣。
柳府樂極生悲,得知自家相公過世,柳夫人也當即昏死過去,所幸救護及時,才保住了性命。而柳煙夢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開過口,變得就如普通的嬰孩兒一般只會哭鬧,直到柳員外出殯當天,柳員外的生前好友王雲趕來奔喪……
就在王雲勸說柳夫人節哀之時,房中的柳煙夢開始大哭不停,奶媽勸不住只得來找柳夫人,王雲也隨同前去。柳夫人抱起柳煙夢,但無奈孩子仍是哭鬧個不停,直到王雲言道自己也帶過孩子,伸手接過,柳煙夢才停止了哭鬧,轉而是咯咯地笑個不停。
衆人奇怪,王雲也覺得奇怪,但是對柳煙夢越看越喜歡,當即決定認作義女。而柳煙夢似乎也聽懂了王雲的話,笑得更歡。得到柳夫人應允後,王雲喜出望外,不過臉上雖笑,但心中暗忖的卻是接下來該如何一步一步地奪取柳家的財產。
就在這時,王雲懷裡的柳煙夢突然變得一張臉,面色陰狠、眼帶怨毒:“王雲,你還我爹孃命來!”
王雲被這一聲嚇得一跳,旁邊的柳夫人和奶媽也被王雲嚇得一跳,因爲王雲突然地一怔險些就把柳煙夢脫手掉在地上。王雲緩過神來忙爲自己找臺階,言道自己日夜兼程趕來,所以有些疲憊。柳夫人沒有說什麼只是重新接過了女兒,但不想柳煙夢又再度開始哭鬧,直到王雲又重新接過抱起這才停止。
衆人心覺奇怪,王雲更覺奇怪,既然這個乾女兒這麼喜歡自己,那剛纔的叫自己索命是怎麼一回事,而最讓王雲感到心下難安的是似乎只有自己一個人聽到!不過心中雖然頭緒萬千,但面上卻儼然一張慈父臉孔,小心地哄著懷中的乾女兒。
就在柳府奶媽和丫鬟們議論紛紛之時,就聽得一聲:“王伯伯!”
王雲聞聲當即一軟,不過幸得反應夠快,腳下也夠穩,纔沒有跌倒。見得柳夫人放下心來,王雲鬆了一口氣,不過心裡卻打起了鼓,但面上還是和藹慈祥:“我的乾女兒,你真聰明,這麼小就會說話,不過,應該叫乾爹纔對!來叫一聲乾爹!”
但襁褓中的柳煙夢似乎不買賬,又叫了一聲:“王伯伯!”
再聞這一聲,王雲兩腿又是一軟,整個人都癱了下去,但手上卻緊緊的護住了柳煙夢,因爲能否奪取這柳家的財產,全都在於這個乾女兒。而柳府的丫鬟們早已有所準備,就在王雲癱倒的那一刻,便幫忙穩穩地扶助。但是衆人還來不及出言關切,王雲懷裡的柳煙夢就叫出了第三聲:“王伯伯!”
聞聲之下,王雲雙眼一翻當場就嚥了氣。柳府頓時就亂了套,而沒過多久,王家就把柳家告上了衙門,但這卻難爲了縣官,因爲根本就無從斷案,仵作驗屍也根本驗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位王元外完全就是自然死亡。
而就在雙方爭執不下之時,不請自來:“阿彌陀佛,枉死化鬼去,轉世復仇來,正所謂種其因者,須食其果,須知善惡到頭終有報,高飛遠走也難逃。”
見是水月庵的妙禪師太到來,縣官急忙求助,柳、王兩家也趕緊求教,詢問方纔所言是爲何意?
妙禪師太嘆息一聲:“天知地知神知鬼知,何謂無知;善報惡報速報遲報,終須有報。這世間萬法皆空,唯有因果不空。須知其中因果,還得追溯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