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是在要去哪?”
楊允一貓著腰,跟著葉喻在這條錯綜複雜的狹窄管道中漫無目的地急速奔走著。
“不知道,先跑再說!”葉喻順口回了一句,同時豎起耳朵留意著身後的動靜。
整個管道中只回蕩著兩人急促的腳步與呼吸聲,那名灰衣殺手似乎並未跟來,但葉喻還是不敢怠慢,在帶著楊允一左閃右竄了許久之後,終於才緩下腳步。
“呼……應該安全了,休息一會吧。”葉喻喘著粗氣,靠著管道跌坐下來。
楊允一也稍稍鬆了口氣,然而一從緊繃狀態下脫離出來,他渾身上下的傷痛便難以抑制地盡數發作。先前不但臉上捱了一擊,還被重摔了兩次,現在的他不但鼻青臉腫形象全無,連稍許一動都能連帶起身體的大片刺疼,再加上貼在身上溼答答的衣服,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楊允一齜牙咧嘴地坐在地上,開始檢查自己的傷勢。萬幸的是,雖然身體上下多處挫傷,但似乎並沒有骨折,也沒有大礙,這對死裡逃生的他來說,簡直是值得燒高香的事。
“說起來,剛纔究竟是怎麼回事?吳崖怎麼會突然受傷……還有,你當初是怎麼找到這條管道的?又爲什麼會被水衝下來??”靜下心來的楊允一回想起現前發生的種種事件,不由疑竇叢生,急忙抓著葉喻連連發問。
“你先讓我緩口氣……”同樣狼狽的葉喻脫下了溼透的外套,擰了把水。“這條管道不是我找到的,確切來說,是被‘吸’進來的。”
葉喻隨後將他進入那座詭異墓室,以及開棺後不慎掉入陷阱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當然,他刻意略過了和當初那場夢境相關的一些信息,在自己都沒搞清楚那件事之前,葉喻並不打算將其透露給任何人。
“所以說,你是因爲那時不慎觸發了機關,所以掉到了這片管道系統裡,然後被裡面的洪流捲到了這裡?”楊允一有些將信將疑。“可是我們走了那麼久也沒見到什麼洪流啊?而且你那時又怎麼會恰好從管道里掉出來?”
不得不承認,要不是當初葉喻從天而降,楊允一恐怕在和吳崖第一回合交手時就掛了,仔細想想,當時的時間點和位置也未免太巧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那波洪流是突然出現的,躲都來不及。”葉喻放下外套,擡頭看向楊允一。“事實上我覺得,從頭至尾我好像都在被什麼人擺佈著。”
“這……怎麼說?”
“這條管道岔口非常多,簡直像蜘蛛網一般複雜;而管道中的洪流是隨機出現的,沒有任何規律可循,一旦洪流出現,我便只能隨波逐流,被送往指定的地方。”葉喻輕輕嘆了口氣。“在我被吸入這條管道後,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獨自探路,然而每當面臨岔路時,洪流就會出現,強迫將我送入特定岔口,只不過我也沒想到這一次被送往的目的地,竟然是你這裡。”
“所以你認爲是有人刻意在控制你的路線?”
“只能那麼解釋了,而且這一次也不是正好救了你嗎?”葉喻冷靜地娓娓道來。“既然擺佈我的人特意把我衝來這救你一命,那麼想必是不想讓我們死,所以當時我纔有信心說爬回天花板可能會有出路,事實上也的確如此。而在這個地方,能像這樣把我們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恐怕也只有官方了。”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官方在暗暗掌控?!”楊允一聽聞後震驚不已,如果說官方的確在暗中把控局面,避免他們遭受吳崖的魔爪,那麼之前倒在地上的那六個人又是怎麼回事??
“至於剛纔傷了吳崖並使其中止襲擊你的人,雖然我沒有看清是誰,但考慮到先前種種,我認爲是官方派來的可能性極高。”葉喻正色道。
“要是真的是官方出動就好了,之前地上那幾個六部的人中了那麼多刀,不趕快救治的話恐怕情況不妙……”一想到現場的嚴峻情況,楊允一不由眉頭緊皺。“話說吳崖到底是怎麼把匕首帶進來的?我記得來時應該查得很嚴纔對……嗯?”
楊允一突然想起自己先前還從地上撿到過一把短刀,於是連忙從褲腿中摸了出來。當初多虧了這把刀才逃過一劫,後來匆忙間收起還沒來得及細看,而如今靜下心來仔細觀察,卻發現這刀似乎似曾相識。
這把短刀看上去雖然輕薄,但做工卻是頗爲精緻。烏黑鋒利的刀身有著如鋼鐵般的硬度,卻並非金屬質感,看不出是用什麼材料做成的;整把刀線條簡潔流暢,沒有多餘的裝飾,但不同尋常的是,刀柄上似乎暗藏機關,只要輕輕撥動上面的滑扣,整把刀的樣式甚至長短便開始隨之變化。
“這不是……六部他們的……?!”楊允一大驚,連忙翻看起刀柄底部,果然在那裡看到了軍情六部的標誌。
“你認得這東西?”葉喻接過了那把短刀,饒有興趣地擺弄著。
“不但認得,還曾經親眼見到過,這是軍情六部獨門秘製的武器。”楊允一這次徹底想起來了,開始解釋道。
“六部是所有軍情各部中對暗器方面最有研究的一個部門,他們不但對電子機械等鑽研頗深,還研製出了一系列能躲過先進探測儀器的秘密暗器,這把‘炭金刃’便是其中的一種。這東西的材質在硬度上能與鑽石媲美,但柔韌性卻遠勝於鑽石,一把刀還能進行多種樣式變換。不過由於這種武器的性能尚在進一步改進中,所以目前只有六部他們在小範圍使用,我之前也是因爲一些原因才無意中見識到的。”
“那也就是說,這把刀其實是六部的人帶進考場的?”葉喻看向楊允一。
“是的……只有這個一個可能。”楊允一盯著那把短刀,陷入了沉思。
這刀是在先前那個地方現場撿到的,而同一個地方內還趴著幾個六部的人,顯而易見,這刀就是這幾個人帶進來的;說起來,當初吳崖襲擊自己所用的匕首,仔細想想似乎在樣式上也和現在手上的這把刀有些類似,難不成……?等等,如果這些武器真的全部都是六部那些人偷偷帶進來的,那當初他們幾個對吳崖……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葉喻注意到了楊允一難看的臉色,隨即追問了一句,而楊允一也將自己的推測如實相告。
“照你這麼一說,情況是變得有些微妙了。”葉喻低頭思忖道。“一種可能,是這幫人悄悄藏了武器進來打算在闖關時作弊,但倒黴的是碰上了吳崖,在被迫使用了武器之後還是被打扒了。”
“可我不認爲在這種內部考試時有必要用上這種殺傷力極大的暗器,就算要作弊,也應該帶一些更加實用的器械纔對。”楊允一搖頭,神色愈發凝重。
“那就只有另一種可能了。”葉喻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六部那些人之所以會冒著風險帶這些殺傷力極大的暗器,恐怕是爲了‘圍剿’某個人——真槍實彈的。”
“……你是說……吳崖!?“楊允一愕然。
“是的。”葉喻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短刀,嚴肅地看著楊允一。
“那些人恐怕真正想做的,是置吳崖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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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來了那麼久都沒有動靜,我還當你只是個觀衆呢。”吳崖看著面前的白色面具男冷笑道。
“哦?這麼說你早就發現我了?”面具男輕笑一聲,站定住了腳步。
“從那六個人鬼鬼祟祟地追上我的那時起,你不就一直躲在暗處旁觀嗎?”吳崖說著隨意扯下衣服的一角布料,將手上的傷口隨意包紮了起來。“我本來還以爲你和他們是一夥的,只是直到那些廢物被我幹掉,你都沒有任何動靜,怎麼,這次倒忍不住出手了?”
“呵呵,再不出手的話事情可就大條了,再說,這些人也不能不管啊。”面具男低頭看了眼地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六個人,語氣中頗爲無奈。
“哼,這些人的命還在,但你現在更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吳崖那毫無神采的瞳孔中瀰漫著身不見底的黑暗,以及微微一絲興奮。“好久沒遇到像你這樣的高手了,呵呵呵,看來這趟考試也沒算白來。”
吳崖低聲笑著,周身的氣場又開始變得詭異起來,但對面的面具男似乎完全無心一戰,只見他毫不在意地蹲下了身子,一一拉起地上的那幾名考生的手腕,在考試手環中按下了某個按鈕。
“這樣應該就完事了吧?”面具男自言自語著,剛要站起身,卻見他的身形忽然一動,而就在下一秒,一隻蒼白的手爪突然出現在了他的右手之中,並被其牢牢掐住,完全動彈不得。
“你好像還沒搞清楚狀況。”面具男偏過頭,對著背後一臉驚愕的吳崖冷冷地說道。
“我來這裡是爲了救人,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