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那扇石門已經消失，他來到前方那扇石門，將將來到門口，石門便自動開了。
只是這一次石門後不是通向外界，而是又回到了那個原本掛滿了畫像的密宮裡。
但是畫像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跪在地上的恭敬的兩排衛道夫們。
依舊的白衣，卻沒有鬼面，每一個都是畫像上原本的模樣。
其中便包括鳳途。
鳳途沒敢擡頭，激動中壓抑著恐懼，等了近千年，終於等回來了這個人，他餘光掃去，身邊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樣，因爲太過興奮而全身顫抖著。
他一直盯著那雙腳，不急不徐的從石階上走下來，隨後停在了他的面前。
“鳳途。”
鳳途沒想到他會喚自己這個名字，只是這聲音仍如記憶中那般淡若輕風，但又不像從前那種純粹的無情，這淡漠中多了些不易察覺的過往從不會有的情緒。
鳳途回過神來忙道：“是。”
“沒什麼，叫叫你。”墨離如是道。
“……”鳳途冷汗流了一身。
墨離目不斜視的走出密宮，所有人緊跟在後。
隨著衆人的離開，身後密宮一寸寸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地面上，大雨依舊下個不停。
墨離將將出現在地面上，便看到了不無處靜默而立的鳳三。
結界包裹著的她衣發被風吹起，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鳳三的視線，從每個人身上劃過，看到鳳途時，她眸光頓了頓，喚道：“鳳途。”
鳳途不知道她是不是也中墨離一樣只是叫叫他的而已，他躲閃著鳳三的注視，下意識看了墨離一眼，墨離打了個手勢，所有人瞬間消失。
他隔著雨幕與鳳三對視，片刻後，他朝他走去，神情自然，步伐從容。
“離開的時候知道我在這裡？”他問。
鳳三道：“知道。”
“那爲什麼裝作沒看見？”
“想確定一件事情。”
“確定了麼？”
“確定了。”
“那
麼該我問你了。”鳳三道，“你是衛道夫？”
問完她又否定了一句：“不對，說你是衛道夫的首領，是不是更合適一些？”
墨離盯著她，臉上表情風雲變幻，“你怎麼會知道……”
鳳三勾脣：“猜的。”
墨離：“……”
“墨家第一任族長的畫像，鳳途先前對我想說卻不能說的秘密，鳳流雲對你莫名其妙的恐懼，還有藏在那扇門後不斷輪迴的記憶和墨家先祖畫像裡出現的鳳途的畫像……你要是和衛道夫沒關係，我都不信。”
“我猜對了不是麼？”鳳三砸巴了幾下嘴，嘴裡滿是苦澀，她呆呆的沉默了片刻，在一片混亂的思緒中驀的想起鳳流雲曾對她說過的話，“你是墨家第一任先祖？”
墨離道：“不算。”
到底爲什麼不算，鳳三沒問，她也沒心思問，只是想把心裡的那些疑問全都問出來而已：“墨家全是你的人？”
“不全是。”
“還有哪些？”
“鳳家。”
鳳三一口氣堵在心口，半晌，又道：“白家也是？”
墨離點頭。
“這一切是爲了什麼？”
“以後你就會知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
“以後你會知道。”
鳳三冷笑：“以後是什麼時候？我死的時候？”
墨離一臉無奈：“你我之間，還能好好說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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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三手有些哆嗦，但是神情卻是不變，笑了笑，道：“能啊，除非你死。”
話音未落，她擰起拳頭衝墨離那張臉砸過去！
墨離被這一拳打的趔趄了幾步，來不及擦去嘴角的血，鳳三握著靈氣短劍撲上來！
他躲閃不及，被她一劍扎透肩頭，他順勢握住她的手腕，鳳三不要命的掙扎著，兩人就像兩個孩子似的扭在一起，連結界也棄了，滾在雨水裡，很快就全身溼透。
墨離好不容易將鳳三雙手禁錮，豆大的雨滴落在臉上，他眼中卻只有粗粗喘息著恨不得咬死她的鳳三，急道：“你先別激動！”
“我不激動，我他麼一點兒都不激動！”鳳三冷冷地哈笑一聲，渾身都在哆嗦，“真的，我不激動，我很冷靜，嗯，我非常冷靜，你放開我。”
“鳳三……”
“你放開我！”鳳三猛地掙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猛然間退了好幾步，卻沒注意到後面一塊石頭，嘭地一屁股坐進泥水裡。
墨離幾步過來想將她拉起來，鳳三尖聲喝道：“別過來！”
她的抗拒和恐懼令墨離心如鈍刀慢磨，他的腳生了根一般釘在原地。
兩人急促的喘息聲在嘩嘩的雨聲裡依然格外清晰，鳳三幾次想站起來，但都沒有成功。她索性坐在了地上，仰頭看著渾身溼透的墨離，胸口像是要被撕開一般痛，她的聲音卻和雨水一樣冷，“藏得挺深。”
“你先起來，回去我再給你解釋……”
“回去？回哪裡去？我能回哪裡去？”鳳三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幾乎失控的吼出來：“我他麼從出生就被你們算計，我老爸是假的，我媽也是假的！我每天活的戰戰兢兢還像個傻逼一樣樂顛顛的跟在你屁股後頭覺得自己撿了大便宜！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不是變成鬼就是變成妖！老子就是你的棋子是吧你算計我都不帶猶豫的，來來回回的弄死我整天整天的陪我作戲，還真是辛苦你了！”
“我沒有……”墨離忍不住上前一步，將把她摟進懷裡，但是他一靠近，鳳三就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樣尖聲道：“我警告你別過來！我會殺了你的！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跟你同歸於盡！”
墨離張了張口，不敢再逼她：“好，我不過去，你能聽我說嗎？”
“我不想聽！”鳳三四肢並用爬起來，踉蹌了幾步，她卻渾不在意，像避洪水猛獸似的後退著，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滿臉斑駁，“爲什麼要讓我醒過來……爲什麼……你還沒玩夠嗎墨離，你還沒玩夠嗎……”
她努力想冷靜下來，但是渾身卻哆嗦不停，她第一次這麼害怕一個人，比死亡還要可怕！
她的一切，從出生到現在，全都是假的，她努力像活得像個人，卻被人像狗一樣逗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