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看向牀上的人，卻不知他何時睜開了眼，正緊盯著她。
鳳三撤回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給剁了！
怎麼就摸上去了呢？
墨離薄脣動了動，聲音略沙啞的道：“你過來一些。”
鳳三後退兩步！
她想，這人大概是什麼狐妖之類的，否則怎麼會令她失神？
還是離他遠一些爲好。
如此想著，她又退了兩步。
墨離像是沒看到她的動作似的，道：“我餓了。”
鳳三哦了一聲。
這麼木訥的鳳三，墨離倒真沒見過，有心要逗一逗她，不過隨即想到昨天鳳三對那一念說的話，便又開口，一字一字，字正腔圓異常清晰：“我想吃烤肉。”
鳳三總算是回過神，指尖還殘留著觸及他皮膚時的那種冷，她握了握拳頭，說了句等著，便出了門。
打了只野兔，被兔子妖控訴，說她是劊子手，鳳三嫌它聒噪，直接敲暈。輕車熟路的生了火，將洗好的兔肉串在劍上，她一邊烤著肉，時不時往屋裡望上一兩眼。
鳳三看了幾次之後，墨離灰衣墨發出現在門口，神色間透著萎靡之色，但精神還算不錯。
見著他，鳳三後背一僵，沒了剛纔的自在，假裝專心致志的盯著面前的烤肉，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身後。
腳步聲一步一步到了身後，隨即頭頂上響起他的聲音，淡若輕風：“你就是這樣每天侍候別人麼？”
鳳三頭也沒回的道：“能讓我侍候的人還沒出生呢。”又想起把她當下人使喚的流沙，她默默閉上嘴。
墨離走到她身邊坐下，也不嫌地上髒，撿起一根樹枝撥弄著火堆，態度隨意：“這靈山好玩麼？”
好玩個鬼，遍地都是危險，要不是一念，她還一直守著這弱水湖一畝三分地哪兒都不會去呢。
她一臉深沉的點了點頭：“自然好玩。”
“是麼。”墨離喃喃了句，但不再作聲，有一下沒一下撥著火。
鳳三也不說話，翻著烤肉，彷彿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肉上，其它一切都不在乎。
火焰倒映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兩簇火焰像在眼中燃燒著，令她眼睛格外明亮。她的臉被火光映的像醉酒了一般的舵紅，沒了那痞痞的不正經的笑，她認真的表情天真美麗，像最純潔的妖精。
墨離離她很近，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捏了一把。
鳳三：“？”
她一臉驚恐，墨離試了下手感，很是滿足，連帶著眉目也柔和了許多。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聲色不露的收回手，道：“肉肉的正好摸。”
鳳三：“……”這算是誇讚嗎？她需要回一句謝謝嗎？
鳳三默默蹭了蹭臉，卻蹭不去他的手覆上來時冰冷的觸感。
夕陽早已褪盡，夜色盈滿大地。風聲簌簌而過，吹動著山林樹木。
四周，只有風聲，還有烤肉上的油滴落在火堆上時滋滋聲響。
鳳三從來都不是一個靜得下來的人，她餘光瞥了墨離幾眼，見他只盯著火堆發怔，神色間有些頹然又有些落寞，令他整個人透出一股淡淡的憂愁。
鳳三舔了舔嘴脣，莫名的感到緊張。她故作平靜的將烤肉轉了個圈，狀似閒聊一般語氣輕鬆：“人類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或許是她的錯覺，在她主動與他說話後，他那如黑夜般的眸子亮了些，似有星光閃爍，一下子讓人有種世界都亮了起來的感覺。鳳三心裡頭一顫，匆忙移開視線，假裝盯著火堆，眼角餘光卻忍不住瞄向墨離。
心道，一個男人怎麼長得這麼勾人呢，比後山溝裡的小蛇妖還勾人的緊。
墨離道：“人類的世界很複雜，但也很有趣。那裡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少部分修煉隱身世俗……”
隨著墨離那不急不徐的聲音，鳳三腦海裡不禁勾勒出了一副人類世界的畫卷，那裡有車，有高樓，有很多很多精彩的東西，色彩斑斕，物慾橫流，就像一個滋生慾望的溫泉，有人活的清晰，有人迷失了自我。
但大多數人，只是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
還有一些修煉者，他們像守護神一樣守護著平凡人的世界，以除魔衛道爲己任，用雙手撐起一方安全的壁壘……
那些似乎很遙遠，又
似乎這樣近，鳳三有些嚮往那個世界，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於是墨離的臉色變得很微妙，望著鳳三被火映的通紅的臉，他從中看到了一絲期待與渴望。
他想，鳳三終究還是鳳三。
她放不下的東西，太多太多，總有一天，就算沒有他，她也會努力回到原本屬於她的世界。哪怕那裡比靈山還在危險百倍，哪怕那裡的人容不下她。
她會回去的。
她的眼神清晰的傳遞出了這樣的意願。
說話間，烤肉已熟，香氣漫延，繚繞在墨離鼻間。
墨離素來不喜歡這些食物，但鳳三遞過來時，他仍然接了過來。他倒是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味道，令一念在離開前卻都念念不忘。
他慢條斯理的吃著，吃的很慢很慢，讓一旁看著的鳳三有種難以下嚥的感覺。
她問：“不好吃？”
墨離說不出是好吃還是難吃，他對食物並沒什麼渴求，這也是他爲什麼平日裡不進食的原因。
迎上鳳三希冀的眼神，他嚥下口中食物，衝她一笑：“嗯，還不錯。”
鳳三被他笑得心神一蕩，匆忙移開視線，暗啐了聲：“妖孽。”
“你說什麼？”墨離睨了她一眼。
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令鳳三有種難以言說的熟悉感，她啃了一大口肉，含糊道：“你跟我到底什麼關係？”說是她男人，她根本不信。
墨離認真的道：“你男人。”
“……”鳳三嘴裡有肉有點咽不下去。
“長成你這樣的男人，當真是我的男人的話，我大概幾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別逗了。”
墨離笑：“若我說的是真呢？”
鳳三撇了撇嘴：“那最後咱倆肯定離婚了。”
墨離心口一窒：“……爲什麼這樣說？”
“第一，你這個看起來太涼薄，不可靠。第二，以我的性格，我不會喜歡你這種看不透的男人。第三，”鳳三很認真的想繼續羅列第三點，卻看到墨離陡然陰沉下來的臉色，乖乖閉了嘴。
唔……這男人果然不是好相與之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