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喬尼夜不成眠的時候,還有一個人同樣的輾轉(zhuǎn)反側(cè),那個人,就是琴音。
琴音一閉上眼睛,就有兩個人在他的腦海裡交替著出現(xiàn),一個是白若心,一個是羅拉。明明一再地提醒自己,白若心是白若心,羅拉是羅拉,她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個體;明明一再地提醒自己,今天發(fā)生的事情都只是巧合,世上就是總有些這麼巧合的事情;明明一再地提醒自己,一切都是自己太多心了,比如說喬尼努力掩飾著的焦急和不安。可是,漸漸的,腦海中那兩個人的身影終於還是合二爲(wèi)一。
盛開的百合花茶杯,跳躍的海豚調(diào)羹,久違的若心花茶,是誰的手,撥亂了時間,讓一切回到從前……也許,從去年的聖誕節(jié)之後所發(fā)生的一切痛苦,都只不過是一場夢魘……也許,白若心根本就從未曾離開過……
想到這兒,琴音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拳,也就是在這一瞬間,右手指間傳來撕心裂肺地疼痛,似乎是在提醒琴音,何時是夢,何爲(wèi)現(xiàn)實。
爲(wèi)何要如此待我,爲(wèi)何要時時刻刻地提醒我,難道給我片刻幻想的時間都不可以嗎?不可以嗎?
因爲(wèi)提前完成了劇本大綱,羅拉有些小興奮,雖然是凌晨三點多才睡,可是不到七點就醒了過來,簡單的梳洗一下,就下樓等琴音。
沒想到,下了樓,卻看到不但喬尼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早餐,就連琴音也已經(jīng)是晨練歸來。
“你們怎麼都起得這麼早?”羅拉走到喬尼身邊,接過喬尼遞過來的一杯牛奶。
兩個男人卻表現(xiàn)得十分默契,誰也沒回答羅拉的問題,都只是衝她笑了笑。
羅拉原本也只是隨口問問,算是與二人打過招呼,她現(xiàn)在的全部心思都只有她的新劇本。
羅拉看著琴音,問道:“我們什麼時間可以談劇本?”
“劇本大綱羅拉小姐已經(jīng)寫完了嗎?昨天晚上一定很辛苦吧,爲(wèi)什麼不多休息休息呢?反正,我的時間都是屬於羅拉小姐的?!鼻僖粜χf道,那笑容卻比之前多了幾分親近、幾分憐愛。
喬尼心中一驚,他從琴音的笑容裡感覺到了超出對羅拉應(yīng)有的感情,這是不是說,琴音已經(jīng)認(rèn)定了羅拉是個具有特別意義的存在?
“我已經(jīng)休息好了……如果可以,我們飯後就開始吧……”羅拉現(xiàn)在的心情真的可以用“迫不及待”四個字來形容了。
“嗯,沒有問題?!鼻僖粜χ饝?yīng)了。
喬尼的電話閃了閃,他向琴音和羅拉示意了一下後就起身去接電話,走了幾步後即轉(zhuǎn)身走回到羅拉身邊,並將電話遞給了她,同時說道:“羅拉小姐,是老闆的電話,他有事要同你講,請你務(wù)必接聽。”
羅拉原本以爲(wèi)電話又是魯瀟然打來的,沒想到卻是魯賓,而且居然還非讓自己接電話不可。之前如果有什麼事情,都是由喬尼轉(zhuǎn)告的,就算魯賓想要和自己說幾句話,只要自己表示不想接,不論是魯賓或是喬尼都沒有勉強(qiáng)自己??墒?,今天這一次,喬尼卻用了“務(wù)必”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重要呢?
“早……”羅拉吐出一個字後就沉默下來。
“你還好嗎?”魯賓真是好久都沒有聽到羅拉的聲音了,不由得喜形於色。
“喬尼沒告訴你嗎?”羅拉聲音平淡地回答道,話一出口就悔之不及,自己這個拒父於千里之外的習(xí)慣到底什麼時候纔能有所改變啊?
“……”魯賓一時無語。想他一個堂堂的跨國企業(yè)集團(tuán)的董事長,能把他逼迫到如此境地的,也只有羅拉了。
“有什麼非讓我接電話的事情,請說重點。”羅拉努力地想要緩和自己咄咄逼人的語氣,可是,不管怎麼聽,效果並不明顯。
“羅拉,過幾天就是你母親的祭日了,因爲(wèi)正好是十週年,所以,想讓你早起回來做準(zhǔn)備?!濒斮e似乎感覺到羅拉的心思,不由得有些高興,正像喬尼說的一樣,羅拉正在一點點地改變,也許,離羅拉真心接受“父親”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我現(xiàn)在……能回國嗎?”羅拉沉默了片刻,問道。
“緋聞的事情今天就可以解決了,所以,我希望你明天就可以和喬尼回來提前做準(zhǔn)備,畢竟是十週年……”魯賓說道。
“明天嗎?”羅拉皺起了眉,那就是說,自己只有一天的時候用來和琴音商討劇本的事情了。但是,母親的祭日又不能不回去吧。
“羅拉……”魯賓擔(dān)心羅拉會拒絕自己的提議,想要再勸說幾句。
“我知道了……你有什麼事繼續(xù)和喬尼說吧,我現(xiàn)在要抓緊時間和琴音先生商議劇本的事情,畢竟我只有一天的時間了?!绷_拉說完,就把電話遞給了喬尼。
看著喬尼出了餐廳去接電話,羅拉有些鬱悶地一口氣喝光杯子中餘下的牛奶,然後就盯著空杯子發(fā)呆。
剛剛聽到魯賓的話,羅拉在茫然之中有一絲迷惑,母親的祭日嗎?過幾天嗎?可是,具體是哪一天呢?羅拉搖了搖頭,在自己的腦子裡,對於這一天,似乎並沒有這個概念。羅拉這才發(fā)現(xiàn),對於母親的祭日,自己早已經(jīng)忘了,只不過纔過去了十年而已,自己還真是不孝呢。
十年的時間,生死相隔,死去的人爲(wèi)活著的人留下的回憶還剩多少呢?如果不是隨身攜帶的照片,恐怕,自己連親生母親長什麼樣子都會忘記了吧?
十年之後,被埋在地下的自己,又能讓活著的人記住什麼呢?魯賓還會記得女兒的祭日嗎?魯瀟然還會記得羅拉這個名字嗎?魯辰逸還會記得他叫過姐姐的人嗎?觀衆(zhòng)還會記得那幾部曾經(jīng)讓他們感動的電視劇嗎?謨的歌迷還會記得與他們的偶像鬧出第一個緋聞的那個女人嗎?喬尼呢?喬尼還會記得與他所愛的那個人很像的羅拉嗎?
其實,記不記得又能怎麼樣呢?十年後,自己不過是黃土之下的一堆枯骨……倒不如,化骨成灰,隨風(fēng)散去,這樣,縱然被大家所遺忘,也可以不以爲(wèi)意。
因爲(wèi),我從一開始,就沒想留下什麼。
看著眼前陷入沉思的羅拉,琴音仔細(xì)地端詳著她,這還是自己第一次見到素顏的羅拉,也是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又這麼仔細(xì)地打量她,與她相處這麼多次,到今天才發(fā)現(xiàn),她原來是這麼美的一個女孩子。
但是,羅拉的美與白若心的美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如果說白若心是純淨(jìng)之美,那羅拉的美則是嫵媚;如果說白若心給人的感覺是可愛,那羅拉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神秘;如果說白若心是聖潔的天使,那羅拉或許就是冷傲的魔鬼。
冷傲的魔鬼?琴音搖了搖頭,那是之前的羅拉,現(xiàn)在的羅拉早已經(jīng)不能用魔鬼來形容她了,或者,應(yīng)該稱她爲(wèi)被救贖的魔鬼。是誰在拯救魔鬼?羅拉爲(wèi)了什麼在改變?亦或……是她在改變還是說這纔是她的本性?
琴音又想到之前羅拉所接的電話,似乎她明日就要離開,是什麼事情嚴(yán)重到要讓她在緋聞風(fēng)波未平的時候就急著回國呢?
是事情太急?還是某些人心急了?
即然羅拉要提前離開,那就必須抓緊時間談劇本的事情了,琴音輕輕咳了一聲,說道:“羅拉小姐,我們……”
“琴音……琴音……琴音你在哪裡……琴音……”一個人一邊吼著一邊衝進(jìn)了餐廳。見到琴音後,來人三步並兩步地衝到琴音面前,焦急地問道:“你的手到底是怎麼傷到的,傷勢如何?可好一些了?”
琴音皺起了眉頭,問道:“你怎麼來了?”
白諾心一臉坦然地回答道:“當(dāng)然是來看你的啊?!?
“公司怎麼辦?”琴音又問道。真是萬萬沒想到,白諾心居然丟下公司的事情而跑來輕井澤,雖然口上說是來看自己,但實際上是爲(wèi)了逃避工作。
“你那是什麼表情???”白諾心心虛地強(qiáng)辯道:“難道你以爲(wèi)我是逃避工作才跑來的,我明明就是關(guān)心你纔來的,我打電話問過城崎那邊的工作人員,根本就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你給我老實交待,你的手到底是怎麼傷到的?”
但是,琴音可不是那麼容易糊弄過去的,雖說公司運轉(zhuǎn)十分正常,並不需要正副社長天天在公司坐鎮(zhèn),但是,琴音還是擔(dān)心白諾心未將公司的事情交待清楚就撂了攤子。於是,琴音十分嚴(yán)肅地問道:“白社長,公司的事情你可交待清楚了?!?
“???大概吧……”白諾心撓了撓頭說道。
“大概?”琴音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可是把手上的工作都處理完了纔來的?!卑字Z心十分驕傲地說。
“言下之意……你來輕井澤之後發(fā)生了什麼你就不管了?”琴音從小和白諾心一起長大,知道雖然白諾心對自己從來都不會說謊,但是,他卻知道如何去避重就輕。
“當(dāng)然不會不管了,如果有什麼事情處理不了,他們自然會通過電話向我請示?!卑字Z心一邊說著一邊從琴音臉上移開了視線。
琴音皺著的眉突然鬆開了,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琴音的左手突然在白諾心身上摸索。
白諾心當(dāng)然知道琴音要幹什麼,但因爲(wèi)琴音的右手有傷而有所顧忌,不敢過於反抗,終於被琴音從他的身上翻出了電話。
“你果然關(guān)掉了行動電話?!鼻僖艟筒碌綍沁@樣。
白諾心一臉無辜,辯解道:“我只是下了飛機(jī)後就急著來見你,所以就忘了開機(jī)而已……”
“去,給你的秘書打個電話,把工作安排一下?!鼻僖粝铝酥噶?。
“爲(wèi)什麼是我去?”白諾心仍舊進(jìn)行頑強(qiáng)的反抗。
“那難道還要讓我去嗎?”琴音一邊瞪向白諾心,一邊揮著他的右手問道。
“噗!”羅拉看著面前的白諾心和琴音二人,終於忍無可忍,笑出聲來。
白諾心和琴音一同看向羅拉,二人的臉都微微泛紅。琴音有些懊惱,沒想到光顧著陪白諾心胡鬧,居然忘了有羅拉在場。而白諾心,看著眼前笑翻的羅拉,他突然有種錯覺,彷彿回到了一年之前,此情此景,是多麼的熟悉啊。
喬尼站在餐廳的門前,看著羅拉與琴音以及白諾心三個人其樂融融地在一起有說有笑,表情卻顯得異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