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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距離

潘多拉捂著臉,皮膚灼燒著,嘴裡詛咒著亞當永世不得超生——然而,她的詛咒又怎麼能比得上亞當具有實體的詛咒呢?破滅的刻印在她的臉上越來越明顯,也讓她越來越疼痛。

這位魔神有一種預感:破滅刻印帶來的詛咒還能夠發揮作用,就代表對她施下詛咒的人還沒有死亡。因此,她在與瑪茲的戰鬥中匆匆逃走後便來到了自己復活的那片墓地——亞當果然不在那裡。她咒罵了一聲:這下子,她又多出了一個敵人要解決。她將手放在長袍的兜裡摸索著,摸到了那塊黑紫色的能量碎片,它在復活了那麼多人之後依然能夠使用。

這時候,潘多拉擡頭向上方望去,突然看見在層層雲霧之上,有一個人影正在朝山下走去;而他的身後,則跟著另一個魔星人,身上具有明顯的女性特徵。潘多拉一猜便猜到了這兩人是誰,她露出了一個充滿殺意的笑容,隨後便將冥王星能量碎片從兜裡拿出來,朝那座高山走去——既然亞當沒有死透,那麼她就去他身上再砍一刀,讓他徹底死亡。

同時,她還得時刻跟進各個護法與的動向,否則到時候真的出了什麼問題,她又有得忙了。不過現在,她的首要目標還是放在了亞當的身上,等抹除掉亞當之後,她再去找火星守護者。

不過在前往山那邊的途中,魔神也沒有閒著。她思索著,現在守護者們與她的護法分別遇上的概率有多大——已經過去了一天,他們中總該有些人碰頭了吧。如果是那樣的話,她就可以放心了——到時候會到宮廷,她便能夠聽到戰鬥告捷的喜訊。因爲她知道,這次復活的護法們體內都有她的能量存在,因此她手下的所有護法都擁有能夠和瑪茲一戰的力量,其他的守護者更是不在話下,能夠被他們輕易擊敗。

***

在開始行動之後,橋賢才發現佳璇森林是有多大。他原以爲佳璇這片林子只在地上佔一小塊面積,誰知他們三人分頭行動之後,每個人的管轄區域也仍然不小,就如橋賢,他在和其他兩人離開之後,立刻不見他們的蹤影,整片佳璇森林中彷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不到五分鐘,堅勝和銀夏都各自奔向自己的方位了——堅勝在前一天晚上早就已經將每個人所需要負責的地方給安排好。可是,儘管知道這片森林中還有其他兩個人在,橋賢仍然覺得心裡瘮得慌,一個不留神就會喪命。

佳璇森林裡枝繁葉茂,風吹得樹林颯颯作響,沒過多久便掩蓋住了那條小溪向前奔流的聲音;而在遠離他們的露營地後,小溪也逐漸消失在了橋賢的視野中——林間的颯颯聲,在他聽來簡直就是有人在佳璇森林中囈語,讓人毛骨悚然。

每棵樹裡都寄宿著一個生命。橋賢小時候曾經聽過這樣一個說法,不過他當時並沒有信以爲真;可是現在,他竟然覺得這種說法是真實的可能性太大了。在一個人的時候,他果真聽見樹裡面的生命在呢喃細語,不過他聽不懂它們在說些什麼,只是覺得它們在盤算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情。

橋賢苦笑了一下,落單的時候自己竟然變得如此膽小……連他自己也都無法相信呢。可能是因爲那時候的事情留下的後遺癥吧,橋賢是這麼認爲的,自從那事過去了之後,他便十分害怕獨自一人——不,應該說他不願意再一個人生活了,他突然間就變成了喜好羣居的人。

在大學的學生時代,橋賢並不像現在這樣害怕孤獨。因爲那個時候,他也有兩個很好的朋友。只不過後來,因爲他被各個打工場所的老闆們踢來踢去,最後弄得身無分文,只好厚著臉皮去向當起了高利貸的朋友們借錢——可是那兩個朋友並沒有按照他所想象的那樣對他網開一面,每時每刻都像兩條餓狼一樣跟在他身後討債。結果,從那時起,橋賢便對所謂的“友情”深感絕望,此後再也沒有交過什麼真正的朋友——直到他遇見天剛爲止。

在一開始的時候,他對天剛這個魔星原住民的感覺只有厭惡和憎恨,可是隨著他們共同戰鬥的次數越來越多,他也開始看清天剛究竟是個什麼人了:他很執著,將友情看得很重,甚至在橋賢慘遭魔獸毒手的剎那間不顧身體的危險救下了他。那時起,橋賢終於又找回了一直以來他不相信的友情,終於在火星能量碎片被偷走之後的夜晚,他主動向所有人承認,天剛是自己的朋友。

可是,雖然橋賢又重新找回了朋友,但是他並沒有恢復以前獨立獨行的性格,而是變得更加依賴他人了。自從他失去朋友之後,他便不想再體驗這種苦澀的感覺,因此將自己的每一個朋友都看得尤爲重要,不知不覺間便一直和其他人一同行動,他自己一個人做事的時間少得可憐——可是現在這個情況,便是他不得不獨自一人的時刻。

這時橋賢也終於自己察覺到了:他其實很害怕一個人孤獨的滋味。雖說他在表面上將自己僞裝得很堅強也很暴躁,但是換到他一個人獨處的時候,他的本性便立刻暴露無遺——他只希望寄存在樹裡面的那些生命不要看見他此刻驚慌失措的樣子,好讓他害怕獨處的秘密永遠保留下去。

但是,秘密總是要公開的……只有會不脛而走的事情,纔可能被稱爲秘密。因此,橋賢只希望那天能夠晚點來臨。

他在林間快速奔走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雙腿不聽自己的命令,自己行動;他聽見腳踏在鬆軟土地上發出的聲音,以及自己沉重的呼吸聲,多麼潮溼而煩悶。頭頂的樹葉颯颯直響,就像是無數只蒼蠅同時聚攏在了他的頭頂,讓他心煩意亂——他此刻心浮氣躁,希望能夠快點見到一隻魔獸好讓自己出氣;可是同樣他又不希望碰到魔獸。因爲他知道,他們三個人分開時的戰鬥力並不強,而堅勝這樣安排本身就是個錯誤。當時橋賢並沒有向堅勝提出這一點,結果他們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這麼做了——直到此刻,橋賢才發現:他的戰鬥力現在恐怕連一隻普通魔獸也打不過。所以他只好乞求碰到魔獸之後快點將他引到其他兩人所在的地方,三個人一同對抗敵人。可是,他能夠在強大魔獸的攻擊下撐到與其他人見面的時候嗎?

在徘徊前進的過程中,那兩個大學同學的嘴臉又浮現在了橋賢的眼前,依舊那麼清晰,又那麼讓人可憎。但是橋賢卻絲毫無法去憎恨他們——他們也有著他們的生活,他們會成爲高利貸,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就如同橋賢一樣,他也選擇了接受焚曉的木星碎片,成爲守護者傑普特……大家都是一樣的人,沒人應該去憎恨其他人,因爲憎恨他人的同時,他人也在憎恨你……

橋賢突然停止了腳步。他抱緊雙臂,周圍的氣溫忽然下降了,完全不像是夏天該有的天氣——他看見周圍的樹葉覆蓋上了一層白色的物質,綠色在變淡,時間彷彿倒流了一樣,瞬間來到了寒冷的冬天。

他看見一團陰濃的黑色霧氣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隨後連那團黑霧也被凍結了,從濃煙中走出了一個骨架子龐大的粗壯男人——他就像是吸收了周圍的所有生物的能量一般,身軀異常龐大,能夠在他的身上看見各種特種。

橋賢的瞳孔因爲恐懼而驟然放大;他的記憶深處一直保存著所有關於這頭恐怖魔獸的信息——饕餮護法,能夠吸收周圍所有生命的能量,最後也並沒有被守護者們擊敗,而是因爲吸收了太多能量而被反噬,最後自身爆體而亡。橋賢一看見這頭魔獸,立刻沒命地向後跑去——以他現在的力量,只要一被饕餮吸收,立刻就會喪失生命。

饕餮護法從黑暗中走出,站穩了身姿,扭了扭脖子。他看著橋賢還沒有開戰就落荒而逃的背影,大聲揶揄道:“哎呀,連行星守護者也會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啊,我真是高估了你們呢。”

不過橋賢已經在堅勝的幫助下學會了控制情緒,他不會再被這樣拙劣的挑釁給激怒了——他知道現在的情況下,還是自己報名最重要。他要快點離開饕餮的身邊,然後找到堅勝和銀夏,與他們一同想辦法來對抗饕餮。

他的雙腿就這樣沒命地跑著,一直向前奔跑,但是他能夠感受到饕餮依然殘留在自己身後的氣息,以及他所散發出來的凍結萬物的死亡寒冷。

他就這樣跑啊跑啊,跑啊跑啊,穿過死亡的帷幔,穿過層層樹靈的低喃,終於來到了佳璇森林的另外一邊——他彷彿看見了救世主一樣,看見了那名作爲土星守護者的女性。

“救我……堅勝,救我!”他朝薩登大吼著,堅勝這才轉過了頭來。看到他臉上驚恐無比的神情,她也沒有多說什麼,立刻伸出手,將橋賢拉到了自己的身邊,然後才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饕餮!饕餮!”橋賢驚恐地大叫,語無倫次,“就在後面的林子裡!就在佳璇裡!”

堅勝朝他的身後看了一眼,但是並沒有看見任何人,只有殘留在那裡的無邊黑暗——她奇怪地看了橋賢一眼,“怎麼回事?銀夏沒和你在一起?”

“什麼……?”橋賢瞪大了眼睛,“我以爲銀夏和你在一起的!”

堅勝咒罵了一聲。橋賢立刻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銀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反正這時候,他已經和他們兩人徹底失聯,失蹤在了佳璇森林裡。

這時候,一個幽幽的聲音傳了過來,就連他的聲音也讓人驚悚不堪……兩名守護者身邊的樹木快速凍結在一起,發出了咔擦的脆裂聲;然後,饕餮護法化作一道黑煙,降臨到了兩人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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