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瑤輕咳一聲，看向王誠。
“你……是爲了季姑娘？”
王誠的臉憋得通紅，想到了那日季子晴賣身葬父時自己的舉動，還有傅青瑤……此時他已經認出來了，那一日，他似乎也在現場……
也就是說，季子晴今日做出的大膽的舉動，與那日有關？
一個是看到胎記就罵人家醜女該去死，一個在她還醜的時候就幫她葬父……對比如此鮮明，王誠想到這些，臉上燥熱不已。
支支吾吾地點了點頭，“……嗯。”
別開臉，王誠覺得，在傅青瑤面前，他似乎有點擡不起頭。
“既然如此……”傅青瑤想了想，微微一笑，“我倒是可以幫你。”
幫他？！
王誠愣住了。
不止他愣了，連旁邊的元寶都挑了挑眉。人家爲了個與他無關的女人撞他們的船，而這位傅小姐，居然還要幫他？
宋辰灝在一旁看著，笑得高深莫測。他自然是知道爲什麼的，季子晴看上了同是女人的傅青瑤，她肯定希望她早點轉移這種錯誤的感情。
傅青瑤看著王誠，“不過，你確定你是真的喜歡季姑娘嗎？”
王誠遲疑了。
喜歡嗎？自然是喜歡的。否則當親眼目睹季子晴向傅青瑤示愛的時候，當看著她全然全視自己，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
他不會如此憤怒，不會如此嫉妒……
“喜歡……”他的語氣有些不自然。
寧非直接翻了個白眼，元寶倒是禮貌些，他在心裡翻了。
宋辰灝沒什麼反應，看著傅青瑤。傅青瑤表情未變，她似乎早料到王誠會是這樣的反應，看了他一眼，傅青瑤悠悠然道：“好。既然你說你喜歡季姑娘，那麼……”
目不轉睛地盯著他，“你能爲季姑娘做到什麼地步呢？”
“我……”王誠想說他會讓她過衣食無憂的生活，會給她買金銀珠寶，會寵著她愛著她……但他卻發現，自己也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人所想聽到的，並不是這些。甚至他的直覺也告訴他，季子晴想要的……
同樣並非這些。
王誠心中徒然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眼前這位突然讓他一下低到塵埃裡的傅小姐突然笑了。他的笑容看似雲淡風輕，王誠看著，卻覺得他的眼神像匕首一樣，銳利到他不敢直視……
他一度以爲傅青瑤會憤怒起來，將他扔到河裡去。但傅青瑤似一點也不在意，拿起宋辰灝爲他倒的溫水，看起來心情不錯的樣子，道：
“若是你真想讓季姑娘看到你的存在，就把你那……幾房妾侍來著？把她們通通遣散離府……或許她還會多看你一眼。”這大概是傅青瑤從前世到現在仍然留存的共同點吧！她自己被父親的續絃和幾房侍妾折騰了一輩子，在她心目中，要麼一世一雙人，要麼就一輩子孤身一人。
“若你做不到，就別在這說什麼喜不喜歡的臺詞了。”
王誠被她這話震住了，張開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倒是宋辰灝因爲這句話愣了一下，直直地看著傅青瑤……
傅青瑤站了起來，看了看外面，“時候不早，也該回府了。”
宋辰灝走到她旁邊，“一起。”
傅青瑤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反正住都住隔壁了，就算她說不，還不是一起回？
這事很快就過去了。宋辰灝沒有因王誠的舉止而私下下什麼命令，反倒是王誠回去後，王老爺聽說了這事，戰戰兢兢地前來請罪，被擋在了門外。
堂堂靜王和天源山莊的傅小姐，可不是他們這些小小的商賈能隨便見到的。
靜王和傅府的人都是同樣的態度，王誠這回倒是被自己的父親真正嚴肅地教訓上了一回，被關在家裡半個月，連他那六房侍妾都不讓見。
被關禁閉出來後，也不知他怎麼想的，還真把那六房侍妾遣散好好安置了。
被王老爺好好教訓了一番，也因爲宋辰灝和傅青瑤的關係，王誠像是終於意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花花公子突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遠離煙花酒色，跟在王老爺後面學起做生意來。王老爺這把年紀才發現，原來自己這個兒子其實是有做生意的天賦的，過去的他寵著他，讓他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卻沒想到，反而限制了他的成長。
王老爺後悔不已，但卻也激動萬分，畢竟終於後繼有人，也不必擔憂自己百年後這個寶貝兒子會不會散盡家財受人欺負了。
過去的王公子雖然橫行霸道，經常出入煙花之地，但其實還是挺講義氣的，因此交的也不算都是酒肉朋友。物以類聚，他壞不到哪去，交的朋友也差不到哪去。這次見他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往幾個被他帶著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也受到影響，突然覺得成天無所事事有些無趣起來，慢慢地跟著學了些正經事。
一時之間，丹陽城的風氣也跟著變了。
人們驚訝地發現，從前丹陽城最有名的幾位花花公子突然間跟變了個人似的，不再往妓院酒樓裡逛，也不再當街調戲良家婦女，甚至還做起了正經事來。
尤其是那位最有名的王家少爺，據說竟把他後院裡那些女人都遣散了，開始修身養性起來。
有知情人說，王大少爺所做的這些事，是爲了最近聞名丹陽城的季姑娘季子晴。
他們這幾位紈絝子弟的消息傳遍整個丹陽城，成爲丹陽城這段時間最大的話題。就連季子晴也聽說了一些。
但季子晴卻絲毫沒有爲王誠的舉動感動，相反的，她對王誠的恨意更深了。
她聰慧過人，打聽到幾件事後，便大致猜到了發生的事情。
春雨綿綿，寒意依舊，就連丹陽城最繁華的街道上都沒幾間鋪子開著。
季子晴撐著紙傘，大清晨就候在了傅府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