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秦淮河（四）

第兩百一十九幕

御天時而溫柔，時而猛烈，將所有傷過的情傾瀉而出。

他不是不管不顧林纖洛的感受，他太想討好林纖洛了，可卻只見她如同一根鐵棍筆直地躺在那裡，兩眼空洞絕望，這眼神卻令御天哀傷無望得肝腸寸斷。

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方式蒼白地證明著自己與林纖洛尚存的關係。

整夜狂風海嘯，死去活來，恨不得就此天荒地老，一夜白頭。

御天使出全力，緊抱林纖洛漸漸累得睡過去。

從前他睡覺時，總是手握奚綾，睜眼而睡，時時刻刻小心防備，可是連他自己都解釋不了，和林纖洛相擁入夢的每一夜，他都能放心地闔眼而眠，從未考慮過後果。

林纖洛下牀找來自己研磨好的曼陀羅花毒粉，朝著御天揮撒而去，只見眼前一片閃爍的燦燦金光落下，御天睡得愈加沉重了。

林纖洛望著被御天撂在一旁的奚綾劍，思緒萬千，最終仍是一把將劍抓起，奪門而出。

伏仙坊的把守發現落凡仙子竟拿著把劍逃了出來，連忙向滿江紅稟報。

滿江紅“哐”地推開門，兩朵紅蓮邁著飛快地小碎步，看見自己的“搖錢樹”準備夜逃伏仙坊，連忙大展雙臂半路攔截。

林纖洛看見這女人半路殺出，直接將奚綾劍拔出，劍鋒直指滿江紅。只見奚綾彷彿感受到了女主人的召喚，整個劍刃都發出奇異可怕的魔光，震得紅娘和守衛們再不敢上前半步。

回家。林纖洛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她要回家。

不管前方還有萬阻千難，火海刀山，她也一定要回去。

第兩百二十幕

朦朧虛幻之中，御天與林纖洛愛得深切，悱惻纏綿，林纖洛也一遍遍向他迴應：

我也愛你……

御天恍然覺得自己好像進入鏡花水月的幻境，周圍滿是沁脾的花香，一切都變得虛無縹緲，林纖洛的聲音此時也顯得格外遙遠。

他知道他們終於和好，相愛如初，便在這幻境之中遲遲不肯走出。

突然，繁花凋敝，落盡一地，風捲池水，幻象破碎。

御天猛然驚醒，一身冷汗，環顧四周，方知夢中乃是一場虛空。

空蕩蕩的房間只有自己，甚至讓他不禁懷疑，昨晚與林纖洛發生的一切是真是夢。他無力地躺下，嗅到枕邊餘留一絲曼陀羅花的清香，才知自己只是被毒香致幻。

伸手一摸，枕上尚存一縷青絲。這髮質、長度和色澤，沒有人比他更熟悉。

他們在明日郡的時候，是他親手用法術將林纖洛與自己的頭髮變作這黃色。這根細細長長殘留餘香的髮絲，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特殊髮色，渺小無力地證明著他們之間曾經共有的聯繫。

奚綾劍又一次消失。這香味和髮絲讓他清醒，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自己只是再一次被捉弄戲耍。

又有何妨。

最多不過，一世輕狂，半世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