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
……
被天后的力量衝擊倒塌的神宮前，七位海仙女與寧芙站成一排。
在赫拉的召見下，看守果園的侍女們依次見禮，向尊貴的神靈表達敬意。
不過此時此刻，天后顯然沒有和她們多說的心情。
她只是揮手示意，隨即直接的開口吩咐道：
“好了，你們是來送金蘋果的吧。”
“往日都是我派人去取，沒想到今年你們竟然自己送過來了……既然如此，將收穫各自歸庫，我允許你們在神山上多留一些時日。”
“如果沒有別的事情，你們就退下吧。”
話音未落，赫拉便轉身準備離開。
她不覺得這些看守果園的寧芙們能有什麼大事需要上報，畢竟她們與其說是守衛，不如說就是打理花草的工匠。
海仙女與寧芙們最擅長做這件事，她們能驅離大海上的風雨，讓植物茁壯成長。
然而剛剛轉身，還沒來得及走上幾步，赫拉就被身後傳來的聲音叫住了。
“陛下……我，我們不是來上繳金蘋果的。”
“……那你們是爲何而來。”
眉頭一皺，赫拉轉頭淡淡的問道。
“我……我們是來求援的。”
遲疑了一瞬，隨即高聲說道。
爲首的海仙女微微咬牙，硬著頭皮說出了謊言。
“金蘋果沒有了，它們要麼被毀掉，要麼被搶走了，就連看守果園的妖魔拉冬都死在了敵人的手上。”
“陛下，那個可惡的兇徒殘忍至極，絲毫不把您和諸神放在眼裡。”
“我們明明表明了身份，他還敢對我們們出手，陛下——”
轟——
再也無法忍耐，無形的氣勢從赫拉的身上釋放出來。
剛剛在宙斯那裡踹了一肚子氣，沒想到剛剛回來，她又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可怕的目光在七個海仙女的身上一一掃過，天后的威壓愈來愈盛……只是某一刻，她強行忍下這一口氣，試圖重新冷靜的思索這個問題。
“你們說，我的花園被一個兇徒搶劫了？”
“是的。”海仙女斷章取義：“他號稱金蘋果本來就該屬於他，他摘取蘋果是天經地義，且符合道理的行爲。”
“我們自然不肯相信他的話，於是好聲好氣的告訴他：天后陛下是這世界上最公正與善良的神靈，如果你執意要搶奪金蘋果，那就等陛下得知消息後親自來決定吧。”
“我們相信，如果他真的有合理的理由取得金蘋果，那陛下一定會給出公平的裁決的。就算他沒有理由，或許偉大的陛下也有可能大發善心。”
“但讓我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如此狂悖無禮，霸道的命令我們‘讓開’。”
“可我們是天后陛下選派來守護花園的侍者，又怎麼可能被一個暴徒所嚇到！”
“於是我們頑強抵抗……可最終還是被他戰勝了。”
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經過，海仙女自問沒有說謊。
反正那個人類好像也說過什麼‘試煉’啊‘報酬’啊什麼的，好像金蘋果本來就該是他的一樣。
而她們後續的迴應也只是做了一點點小小的美化，過程總歸是那麼個過程嘛……
只是站在海仙女與寧芙們的身前，赫拉簡直已經怒不可遏。
她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如此狂——
“嗯？”
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赫拉不由質問道：
“你們說他擊敗了拉冬？”
“是的。”
海仙女恭敬點頭。
儘管她不知道天后最近有沒有關注大海上的動靜，但這都是難以掩蓋的事實。
“那你們是怎麼活下來的？”
赫拉繼續追問。
“我們……也許是他太過高傲，認爲只有拉冬那樣的大妖魔才配被他殺死吧。”
靈機一動，海仙女想了個藉口。
“這樣嗎……”
眉頭再次皺起，這樣的理由讓赫拉感覺十分敷衍。
但是仔細想想，她又不能否認這種可能。
畢竟諸神裡從來不乏這樣的存在，神靈的力量和智慧也從未劃過等號。
“你們認識這個兇手嗎，他到底是哪位神靈？”
“我們不認得。”
海仙女搖頭，再次說出她們的推測。
“他僞裝成了一個人類，但人類怎麼可能擊敗百首巨龍拉冬呢？”
“那個強大的妖魔只有神王陛下才能戰勝，他肯定是一位隱藏了身份的古神。”
“陛下，他或許是故意衝著您而來的，您可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神王陛下的情人不止一位，也許是某位女神請求她們的……”
轟——
短短一個晚上，赫拉第三次爆發了自己的力量。
只是這一次她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這些海仙女的愚蠢和僭越。
笑話，別的也就罷了，宙斯的情人想要取而代之，登上天后之位？
別人且不論，你看宙斯自己願不願意答應！
何況退一萬步，就算這是真的……你們又是什麼身份，竟然在這裡跟我討論這些！
“夠了——！”
冷聲呵斥，在天后的威壓下，七位寧芙和海仙女早已被壓趴在地艱難的喘息。
少頃，似乎怒火稍歇，赫拉冷冷看了她們一眼，最終還是沒有直接下殺手。
“我知道你們怕我將責任怪在你們的身上……但這不是你們找這種可笑理由的原因。”
“動手之人究竟是誰，我自己自然會去調查，用不著你們在這裡妄加揣測。”
“現在，告訴我，關於那個搶奪我花園的存在，你們還有什麼沒有告訴我的東西嗎？”
“陛下，有的！”
艱難開口，海仙女高聲喊道：“他是說自己叫赫拉克勒斯——”
咦？
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華點，海仙女此刻腦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赫拉的榮耀……好奇怪的名字……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聲悶響，又在最後一刻留了一手。
七個海仙女和寧芙倒飛而出，頓時失去了意識。
臉色難看，赫拉感覺自己簡直被人耍了一通。
赫拉克勒斯，竟然是他，是宙斯和那個凡人的兒子，他似乎正在執行什麼所謂的‘試煉’？
“把她們看押起來，等我回來再行處置！”
冷聲說道，雖然赫拉覺得這幾個海仙女和寧芙實在有點蠢，可有一點對方應該不敢騙她，那就是金蘋果應該是沒有了。
赫拉克勒斯，你竟敢一口氣端了我的花園？
心中不由升起怒意，只是這一刻，天后同樣注意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百首巨龍拉冬竟然被對方殺死了嗎？自己還真沒有關注這件事情。
畢竟她不是海神，平時也很少調動天后的權柄。
“如果是這樣的話……”
念頭從心中升起，徑直起身，赫拉向著奧林匹斯山外飛去。
一些金蘋果的歸屬只是小事，赫柏的下落纔是她現在最關注的事情。
如果這麼多年過去，這個人類已經變得這麼能打了，那她未嘗不能讓其做點什麼。
“也不知道仄費羅斯去哪了，這件事最好還是交給他來辦……”
默默思索，赫拉飛遁離去。
而在她離開的地方，許久之後，伴隨著一陣痛苦的呻吟聲，幾位海仙女從昏迷中醒來。
“……這是……這是發生了什麼？”
眼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海仙女面露恍然。
赫拉克勒斯……莫非那是天后陛下的私生子嗎？難怪他會說金蘋果是他本就該獲得的報酬！
只是這樣一來，海仙女瞬間感到了絕望。
天哪……她竟然沒有認出天后的子嗣，還告狀告到了赫拉本人的頭上，這可如何是好……
臉上閃過一抹恐懼，可下一刻，恐懼就被決絕所取代。
“我不能這樣認命！”
輕輕攥拳，海仙女知道，發現了這種秘密，赫拉之所以沒有立刻殺了她們，或許只是不想因此事憤而下手，進而引起別人的注意罷了。
可只要對方回過神來，她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能將她處死。
那麼問題來了，放眼奧林匹斯，到底還有誰能救她一命呢？
“神王陛下，我要去找他告狀！”
“對，只有陛下才能救我了！”
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海仙女激動萬分。
只要她繼續向神王控告赫拉克勒斯的惡行，那宙斯或許就能像她一樣，在無意中發現赫拉克勒斯的真實身份！
並不知道這個辦法是否可行，海仙女只能當它可行……重新把眼睛閉上，她繼續裝作昏迷的樣子。
現在她好像被關起來了，雖然沒人覺得她能逃出奧林匹斯，因此牢房的看守極其簡陋，但她也不能貿然離開。
她得找一個肯定能見到神王陛下的日子去告狀，還得再赫拉回來之前。
默默祈禱，海仙女希望這一天快點到來。
只是與此同時，她心中也有些懊惱。
自己只是想吃幾個金蘋果而已，這有錯嗎？怎麼不知不覺就鬧成了這個樣子。
然而事情已經發生，海仙女只好告訴自己，如果因此發生了什麼別的事情，那絕對不是她的問題，她也沒必要爲此負責。
嗯……罪魁禍首就是那個人類。
赫拉克勒斯是吧，等神王陛下發現了你的真實身份，他一定會親自出手，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的。
······
大地之上，天后離開了神山，邪物與大主教的戰鬥還在繼續。
只不過面對人間少有的半神祭司，哪怕古代邪物的力量再強，它也註定無法勝過十二尊熾天神侍和神器投影的力量。
勝負早已分明，大主教事先做出的祈禱也始終沒有天使迴應。
反倒是在即將面對阿瑞斯的正面戰場上，一道特殊的神諭降下，落到了另外兩位於人間播撒主的榮光之人身上。
恭敬的接過神諭，兩位大主教商議了片刻。
對於納夫普利翁發生之事的說法，他們很快就達成了共識。
只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某位態度歷來激進且狂熱的大主教竟然放棄了自己的意見，反而接受了另外一人的想法。
因爲另一人告訴他，在這種事情上，她那樣的說法只會讓大多數不明所以的凡人誤解主的榮光……但他的說法就不一樣了。
“語言是一種藝術。”
老人這樣說道，而老婦人最終選擇了接受。
只是當決定做完，他們還是做了同一件事，那就是向魔網女神轉達了這件事情的經過。
任由巫師們掌握謎鎖已經被證明是個錯誤的決定，甚至他們也漸漸意識到，或許對於傳奇以上的巫師而言，他們和教會確實很難和平共處。
因爲他們會想要長生，想要變的強大，想要登臨神位……但教會不想。
長生不死本就不是人類能夠獲得的，巫師想要獲得，就幾乎必然會觸及禁忌。
殺了一茬，還會有下一茬……驅逐一茬，還會有新的一茬。
某個決定在老婦人的心中醞釀，但無論她要做什麼，這都繞不過魔網女神赫卡忒的存在。
所以就在大地上，外表年輕的大主教同邪物的戰爭陷入尾聲的時候，星空當中，一座無名荒星上，赫卡忒受到了三道不同來源的信息。
這是她自己留下的印記，傳播途徑就是無處不在的魔網。
它們一道來自喀戎，一道來自與他一道的年輕人，最後一道則來自迎接阿瑞斯的正面戰場。
只是看著這道訊息，赫卡忒一個都沒有讀取。
她只是動了動手指，將它們隨手從星空間抹去。
紅裙少女的身旁，銀車停在一側。
注意到了那三道連續飛來的消息，看著動手抹去的赫卡忒，塞勒涅不由有些好奇。
“……赫卡忒，是那個半人馬嗎？”
“是他，但不止是他。”
“不過無所謂了……我大概能猜到是爲什麼。”
擺了擺手，紅裙少女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
只是作爲最熟悉她的神，月亮女神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言不由衷。
“赫卡忒……不管是什麼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
抿了抿脣，塞勒涅輕聲開口；
“或許我無法勝過你的敵人，但這世上的很多事情，本來也不是用武力解決的。”
“也許站在不同的角度思考問題，我能給你一個新的思路也說不定呢？”
“……”
“嗯——沒錯，你說得對。”
沉默片刻，赫卡忒輕點下巴。
她看著一旁的月亮女神，然後一把把她拽了過來。
“既然你想聽，那我就告訴你好了。”
“【人造魔網】……這個詞彙，你應該聽我說過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