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什麼東西？！
此刻，半空中意識到剛纔被歌聲蠱惑的小美杜莎，猛地驚醒，本能地振動金屬羽翼，拉開百步，驚魂未定地向海面張望。
而透過瀰漫的夜色，她赫然看到了不遠處的海面上悄然浮起的一座小山，正在黑暗中瘋狂地扭曲蠕動。
不，不是一座小山！
小美杜莎紫紅色的魔眼極力睜大，通過微弱的星光，看清了那東西的真正面目。
這是一個擁有著六個腦袋，十二隻章魚狀腕足的巨大海怪！
剛纔那從她背後偷襲的一條肉須，就是這東西的十二隻章魚狀腕足之一。
——深海巨妖斯庫拉！
心中叫出這頭神怪的名字，小美杜莎如臨大敵，下意識地擺出了戒備的狀態。
斯庫拉是海怪之父福耳庫斯的衆多子女之一，傳說她曾具備著海洋寧芙的美豔形象，但卻被波塞冬之妻——海後安菲特里忒所詛咒，最終化作擁有著六個腦袋、十二條章魚狀腕足的醜陋海怪。
她從此就在墨西拿海峽徘徊，捕食途徑的航船和水手，在人類城邦中留下了無數恐怖的傳說。
當然，面對這種阻塞航道的毒瘤，也並不乏前去討伐的人類英雄。
但他們無一例外地都失敗了。
一方面，在海上作戰的斯庫拉擁有著超乎尋常的主場優勢。
而另一方面，作爲海怪之父福耳庫斯能叫得上名號的子女，她的實力毋庸置疑，是位頂尖的半神。
普通的半神英雄碰上她，不是去討伐，而是去送菜！
居然連這東西，都從深海里跑出來了嗎？
小美杜莎想到剛纔驚險的一幕，不免有些後怕，滿眼慶幸地看向了要塞之上提前作出示警，併爲她攔下致命一擊的那道身影。
與此同時，在那魅惑歌聲中，奇蹟般保持清醒，並將其餘人拉出受蠱惑狀態的洛恩，按著手上那枚不斷傳來清冷涼意的腕輪，眸中同樣溢滿慶幸。
讚美雅典娜！
幸好之前從她身上爆了件抵禦精神干擾的裝備，不然面對塞壬女妖的歌聲，還真是要命。
尤其是——三個頂尖半神的合奏！
洛恩擡頭朝著海面眺望，越過深海巨妖斯庫拉蠕動的肉山，幽幽看向了獸潮中那散發著濃郁半神氣息的三道曼妙身影。
星光的映照之下，她們正靜靜地坐在一頭巨鯨背上，胸前的要害被串聯的潔白貝殼所覆蓋，披散的長髮四散在瘦削瑩潤的香肩上。
而隨著目光繼續下移，便能看到三條浸在海中的斑斕魚尾。
上半身爲美豔少女，下半身爲斑斕魚尾……
是塞壬三姐妹！
洛恩目光凝滯，心頭一沉。
原初的塞壬是河神埃克羅厄斯的三個女兒們，是從他的血液中誕生的美麗妖精，有著人面鳥身的形象。
但因爲與繆斯們比賽音樂落敗，她們被一衆繆斯女神拔去雙翅，所以無法飛翔。
其後，失去翅膀後的塞壬三姐妹只好在海岸線附近遊弋，化爲人身魚尾的海妖形象，用自己的音樂天賦吸引過往的水手，使他們遭遇滅頂之災。
也就是說，塞壬有兩種。
人面鳥身的羣體，多半是最初從塞壬三姐妹血脈中衍生出的劣化子代。
而這三位人身魚尾形象的美麗海妖，纔是當初和繆斯女神比賽，後被奪走雙翅的原生個體！
她們中的每一個，都有頂尖半神的實力。
與此同時，海上的塞壬三姐妹發現自己無往不利的魅惑歌聲，居然沒能奏效，美豔的臉頰不由變得猙獰陰森。
“Laaaa——！” 伴隨著一聲高亢尖利的歌詠，海面的波濤劇烈涌動，億萬噸的海水倒旋匯聚，形成直徑數百米的渦流，向內側凹陷，隨即化作一張深不見底的巨口。
頓時，周圍數百頭躲閃不及的海獸被捲入其中。
“咔嚓——！”
伴隨著陣陣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和肉體撕扯聲，它們甚至來不及發出哀鳴，就化作了一灘灘肉泥和血霧，被整個吞入倒卷的渦流之中。
在血食的滋潤下，海面上那道巨大的漩渦中傳出一聲若有若無的飽嗝。
而後，漆黑的萬噸海水聚涌而起，幻化出一張女人的臉孔。
漆黑的渦眼是她的巨口，海獸的殘肢是她的牙齒，涌動的海水是她的肌膚和血肉。
要塞上的人類士兵們，看著這曾經作爲睡前恐怖故事裡的主角，居然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心底不由生出了一股涼意，身體產生難以抑制的顫抖。
——【大漩渦】卡律布狄斯！
她是海王波塞冬與大地女神蓋亞結合產下的怪物，永遠口渴、永遠飢餓，瘋狂吞噬周圍的一切，因此被囚禁在墨西拿海峽。
而爲了填飽肚子，墮落爲魔身的卡律布狄斯每天吞噬大量海水，在海上形成了巨大的漩渦，吃掉一切的過往船隻與生命。
她和深海巨妖斯庫拉比鄰，雙方所在區域，幾乎是海上生命的禁地，附近積滿了累累白骨。
其昭昭惡名，是無數航海者和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從小聽到大的夢魘。
同樣，【大漩渦】卡律布狄斯能活到現在，不斷興風作浪，一方面是因爲海神波塞冬的包庇，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她那頂尖的半神實力。
望著獸潮中一連出現的五位頂尖半神海妖，負責前線指揮的大王子心頭狂跳，後背和手心不由浸滿了涔涔的冷汗。
衆所周知，人和人的差別比人和狗都大。
這一道理，同樣適用於上限和下限極其誇張的半神羣體。
有的半神，也只是空有魔力的累積，神性雜而不純。
有的半神，堪稱人間無敵，強大到足以挑戰奧林匹斯山的神靈。
這位克里特島的大王子雖然遠不及妹妹阿里阿德涅公主優秀，但也憑藉優秀的血脈，成功升格，進入半神的階層，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
然而很不幸，對面的五個更離譜。
要麼是主神和古神那魔化墮落的直系血親，要麼是敢於挑戰神靈而被詛咒的怪物！
一批批上門試圖討伐它們，而一去不返的英雄都在用血淋淋的教訓驗證一個殘酷的事實。
——這些怪物，早已不是普通半神英雄所能抗衡的存在。
想要攔住它們，除非……
正當大王子下意識地向後扭頭之際，一連吞噬掉周圍近千頭海獸的【大漩渦】卡律布狄斯，終於得到了短暫的滿足，那張巨大的女人臉孔向上升騰而起，充斥著魔性的神意輻射開來，召引億萬噸的海水，構築出透明的軀幹。
隨即，幻化出水之人形的【大漩渦】卡律布狄斯望著要塞上白白嫩嫩、人頭攢動的小蟲子們，臉上露出殘忍猙獰的笑容，猛地向前揮動兩條長達數十米的海水狀手臂。
嘩啦——！
剎那，漆黑的海面劇烈翻涌，滾滾浪潮席捲而來，很快漫過一片狼藉的前灘，猛烈沖刷向海岸要塞。
數十道支起的防禦術式被瞬間湮滅，鋪天蓋地的水幕以雷霆萬鈞之勢碾壓而來！
一時間，失去了屏障的保護，在神威面前孱弱渺小的人類，面如土色，甚至喪失了反抗和逃跑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