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分鐘之前。
戰術車外，由隔離板臨時建成的病房之中。
宋楚泡在一桶冰水裡面，周身熱氣氤氳，桶中灼浪翻滾，水泡升騰。
他雙眸緊閉，整個人紅的像煮熟的螃蟹，胳膊上連著根針管，正在輸著血。
而賀南光也在旁邊，像是被人抽走了骨頭似的，軟趴趴地躺在擔架上，護士小姐姐給他一勺一勺地喂著藥。
【御空】能力的代價，是骨質密度降低。
不過該能力的特異性，讓賀南光的身體對血液之中游離鈣吸收、利用效率極高，幾乎可以直接將的鈣片當飯吃，也不用擔心出現腎結石的情況。
“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宋楚拎著一小桶冰水，澆在自己頭上，周身白霧蒸騰：“還是和前方失聯了啊……”
賀南光將嘴裡的鈣片嚼碎，就著一口礦泉水吞進肚子裡，嘆了口氣：“其實發生這種情況，早就在我們的預料中，不是嗎？”
“畢竟有一些重要的能力者，年紀都還很小，身體還沒有完全發育，精神意志也只是勉強達到覺醒超能力的最低標準而已。”
“尤其是王曉霜，她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超出我的預料了！”
“不過……”
“虎兄無犬妹。”
“她哥哥小王在A3區的時候，也和你打的不相上下呢……”
說到這裡，賀南光擺了擺手，擋掉了護士小姐姐送到嘴邊的勺子：“先等等，我的吸收速度沒有這麼快。”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賀南光明顯已經恢復了不少，勉強能夠站起身來，不依靠柺杖走路了。
他用手扶著牆，慢悠悠地來到宋楚身邊，頓時感覺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我們都已經完成了自己分配到的任務，這其實已經足夠了。”
“你想想，我倆都能想到的事情，馬燃會想不到嗎？”
賀南光不像宋楚一樣，無視年齡差距，強行認哥，還是比較有節操的。
“比起這個，我更擔心萬海豪那傢伙。”
賀南光和萬海豪的年紀差不多，他第一次去草廬學社的時候，就跟萬海豪互留了聯繫方式。
隨著兩人交情逐漸身後，他也發現了萬海豪的最大的問題所在，好幾次跟萬海豪談心交流，都沒能見效。
“最開始，萬海豪簡直喪的不行，頹廢又抑鬱，就差自閉了。”
說到這裡，賀南光搖了搖頭：“其實他這段時間已經比之前強多了。”
“雖然還是怕萬海豪承受不住壓力，但做戰術規劃的人是馬燃。”
“我相信他！”
哪怕只見過兩次面，賀南光依舊選擇堅定不移地信任馬燃。
理由？
不需要任何理由！
第一次接觸之後，賀南光就知道，那個早熟的少年，是個值得信任的傢伙！
和他同樣來自阜嵐學社的柳華蝶雖然平時話不多，也幾乎沒怎麼提到過馬燃的名字，但他知道，柳華蝶對馬燃的態度，和自己一樣！
滄海橫流，江河浩蕩，外星勢力降臨，地球時局變幻，現在，是最容易誕生英雄的時間節點。
所有人都願意相信，【鎮國】級能力者馬燃，就是那個能夠成爲英雄、帶領大家走向勝利的豪傑！
不相信馬燃，難道要信蘇薔薇？
雖然後者在蓮城魔山戰役中表現的不錯，但她平時留給大家的印象太過深刻，印象分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刷回來的！
“是了……”
泡在冰水桶裡宋楚眼裡掠過一抹回憶之色，脣角微微上翹：“你可以永遠相信燃哥！”
“當初在A3區，我剛遇到他的時候，他纔到內氣六段不久。”
“這一轉眼，燃哥不僅僅把黑巖武道練到滿級，更是衝破了內氣九段的極限，開拓出了內氣十段的道路！”
“每次想到這裡，都會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可仔細想想，其實只過一個多月啊……”
……
戰術車中。
林求敗一招秒殺了灰衣劍聖之後，桌上和投影儀中的畫面一陣模糊，像是受到了強烈的干擾。
片刻之後，畫面徹底消失。
與此同時，一名身高大約在一米五左右的女孩捂住雙眼，痛苦地倒在地上。
她的名字叫做王曉霜，來自河南，是潁川學社的棟樑級能力【籠中眸】覺醒者。
當超能侵蝕現象發生的時候，所需要支付的代價爲——視覺神經受損。
“啊！”
王曉霜發出一聲痛呼，眼眶通紅，雙眼緊閉，淚水順著眼角止不住地往外淌。
她邊哭邊自責道：“對不起！”
“馬燃哥哥，我太沒用了！”
這個稱呼是有理由的。
王曉霜剛小學畢業，升入初中一年級不久。
從年齡上來算，喊馬燃哥哥，完全合情合理。
這種親密的稱呼，最主要的原因是……
王曉霜瘋狂地崇拜著蘇薔薇、馬燃和宋楚這三個人。
原因，其實很簡單……
王曉霜的哥哥，之前幾個月，都駐紮在A3區之中。
A3區夢魘事件裡面，如果不是有馬燃、宋楚和蘇薔薇，她哥的墳頭恐怕現在都要開始長草了。
“你已經盡力了。”
不遠處的馬燃也站起身來，語氣平靜道：“不用自責，他們不會出問題的。”
穿著白大褂的醫療人員迅速進入戰術車，用擔架將王曉霜擡出去做身體檢測。
“放心，小霜她應該沒有什麼不可逆的損傷。”
旁邊的柳華蝶往嘴裡塞了一顆速效救心丸，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開來。
她的【同心】能力，會對自身心臟造成嚴重的負擔，如果強行忽視身體的異常感受，很容易導致猝死。
當蘇薔薇、萬海豪、朱涵易一行人在前線攻堅克難的時候，其他學社成員們，也沒有站在旁邊幹看著，各自都有著任務分工。
超能力者們，都各自發揮特長，無需贅言。
拿來自北京致遠學社的彭漢青舉例，像這樣的純粹的內氣修煉者，只要達到內氣二段，幾乎都參與到蓮城救援行動之中，拯救了許多無辜市民的生命。
這，同樣也相當於在戰場上奮鬥了。
馬燃正準備開口說話，忽然眉梢一挑，心神微動。
【扮演】能力開始反饋了！
一個個新的穴竅，被開闢出來。
高密度生物能自然衍生，在體內流轉不休，將穴竅全數填滿，並且將其轉化成爲肉眼不可察覺的、成熟的微型器官。
五百二十五個！
六百個！
七百七十七個！
九百個！
終於，馬燃體內填滿的成熟穴竅總量，達到了一千零二十四個！
之前的扮演，終於得到了回報！
各大學社社長、成員、前線的戰士們，甚至包括魔山的幕後黑手白鬣星人。
所有觀衆似乎都被吸引入戲，相信了馬燃表演的真實性！
一千多個穴竅的內氣，匯聚在馬燃體內，量變誘發質變。
旺盛至極的強悍生命力，如同大江大河般，洶涌澎湃，奔流不息！
眨眼的功夫，馬燃近乎脫胎換骨，渾身上下，都發出炒豆子一般噼裡啪啦的輕微爆響。
啪！啪！啪！
如果不是及時拉開了囿文幻象，恐怕還得多費一番脣舌去解釋多出來的五百一十二個穴竅，在沒有黑巖武道石碑的輔助下，是怎麼演算出來的？
爲什麼會在這種關頭突破？
見狀不對直接鉤織幻象，幾乎已經成爲馬燃的本能。
他的反應速度足夠快，所以……
不需要面對這些問題。
馬燃很快意識到自己身上發生的本質性變化。
骨骼更加堅硬！
肌肉更有力量！
皮膚更加柔韌！
神經反射速度更快！
真正抵達內氣十段後，馬燃下意識地攥緊拳頭，一點點感受著身軀之中洶涌澎湃、狂猛不羈的強悍力量。
內氣十段，究竟意味著什麼？
舉一個非常直觀的例子！
現在馬燃體內如同狂龍亂舞的內氣總量，就算是五百名內氣一段修煉者加在一起，也相形見絀，大有不如！
綜合屬性，比內氣九段不曉得強出多少倍！
根據馬燃預計，純粹的黑巖武道修行者，一個內氣十段，能夠輕鬆打死兩名內氣九段！
不過……
馬燃眉梢微挑。
達到內氣時段的層次之後，自己的身體，隱約產生了一種被內氣撐滿的感覺！
後面想要繼續改造黑巖武道體系，提升其上限，就有點困難了。
單純增加穴竅數量……
不夠！
要麼，得從能量壓縮入手。
要麼，就得想辦法提升人體的極限承受能力！
這兩個思路，似乎都很合理，邏輯上是能說得通的，似乎相對科學。
甚至，可以齊頭並進！
不過……
事情的關鍵，並不在於構想合理與否，而在於……
馬燃能否通過【扮演】，得到更多、更優質【觀衆】們的認可！
稍微適應了一下新的力量之後，馬燃撤去了囿文幻象。
他審視周遭，開口說道：“其實大家不用太擔心。”
“劍首走之前，曾答應過我，會保證他們活著回來。”
愁眉不展的衆人終於舒了口氣，面上浮現出一抹喜色。
林求敗很驕傲，如果他的確這樣承諾過，那麼……
蘇薔薇等人的生還率，會大大提升！
一直沉默不語、只負責用【同心】傳遞訊息的柳華蝶，此刻卻忽然開口道：“代價呢？”
“爲了得到這個承諾，你付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