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滿目繁華的京城突然就風(fēng)聲鶴唳起來,軍隊入城,城門並沒有關(guān)閉,卻盤查嚴(yán)格,一旦表現(xiàn)有一點點異常立刻被拿下。
生活在京中久了的百姓自有一套生存之道,一看這架勢就有許多人快步回了家,關(guān)門落鎖,不再多看一眼。
可也並非所有人都如此。
世家大族沒有一個安穩(wěn),直到明裡暗裡派出的幾波人皆被拿下後不少人才老實下來,而那些個心裡有鬼的在這大冷的天便是坐著,也是汗如雨下。
符剛看著手中的名單同樣冷汗直冒,如果把這些人全抓了,朝中怕是要空出不少位置來,他也暗暗慶幸這一溜的名單中沒有符家故舊。
“動手。”顧晏惜騎在馬上冷聲下令,臨影打了個響鼻,爲(wèi)這場血腥殺戮拉開了序幕。
符剛深吸一口氣,揮手向前,指向不遠(yuǎn)處的劉家,禁衛(wèi)軍如狼似虎的砸開門撲進(jìn)去,綁住目標(biāo)押出門外,有叫冤的直接一塊布塞進(jìn)去,繼續(xù)去往下一家。
顧晏惜不再有任何表示,黑巾覆面的七宿衛(wèi)所屬沉默的跟在首領(lǐng)身後,只是這樣靜靜站著,對被拿下的朝官和偷偷往外瞧的人來說就是一種震撼。
那種壓抑的,欲擇人而噬的冰冷氛圍,讓他們不自覺的開始顫抖!
七宿司,好久不曾露面了!
當(dāng)名單上的人一個不少的都抓在手裡後,顧晏惜親手將城中所有天師一個個揪出來扔出城門,此時天已近黑。
陳情上前低問,“主子,是否先將他們押入天牢……”
“開刑堂。”顧晏惜擡頭看著天空,想著那此時不在京中的人,“請所有皇子、公主,以及三等以上妃嬪前往觀刑。”
陳情大驚,“主子……”
“不打狠了他們不會知道痛。”
可所有的仇恨都得由您擔(dān)下!您何必把自己推到懸崖邊上去!跟著世子一路風(fēng)裡來火裡去,在當(dāng)年爲(wèi)世子捱了七刀都不曾紅過眼的陳情這會紅了眼眶。
那些人是誰?是皇子,未來的君王必出自他們其中,宮妃裡將有未來的太后,何必做得這般絕決!便是讓皇上出面也好啊!
“去傳令吧。”
“主子!”
“陳情,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陳情狠狠揉了把眼睛,轉(zhuǎn)身離開。
顧晏惜垂下視線,好像只要姓了顧天生就會變得天性涼薄,陳情不明白,他既然敢做又豈會沒有算到後果,就算真有雞蛋砸石頭的事他也是那塊石頭!
他絕不會給自己留下禍根,以後他和阿芷的事未必瞞得住,他不會給任何人傷害到她的機會!
歷任七宿司首領(lǐng),從來都沒有連家人都護(hù)不住的無能之人。
“主子。”剛剛離開的陳情突然又返了回來,“大姑娘遣人送了東西前來。”
顧晏惜當(dāng)即回頭,看向在這種局面下臉色慘白卻站得挺挺的丫鬟,這人他見過,平日裡總是在拂冬身邊跟進(jìn)跟出,阿芷就是有這種讓身邊的人都變得膽大的本事。
“東西拿來。”
劉娟連忙費勁的將大大的包裹高高舉起,頭也不敢擡。
大概猜到了是什麼,顧晏惜把包裹攏進(jìn)大氅裡,“她可有話帶給我?”
“並……並沒有。”劉娟腿軟得已經(jīng)快跪了,硬撐著纔沒有給小姐丟人,勉強屈膝一禮,道:“奴婢告退。”
“找人送她出城。”
“是。”
劉娟走了沒多久,就有人上前無聲的跪立一旁,他是顧晏惜派去跟在花芷身邊的人之一,沒有他一路護(hù)著,劉香進(jìn)不了城。
“那邊如何?她可安好?”
“是,沒有異常。”
顧晏惜隔著包裹摩挲著盒子邊沿,“她知道了什麼?”
“大姑娘應(yīng)該是在您派人去請芍藥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後來大姑娘派人回城了一趟,再之後屬下就看到她吩咐拂冬做飯,讓丫鬟送了這個來。”
以她那麼個愛護(hù)下人的性子卻讓劉娟一個人出門,不過是知道身邊有他的人罷了,知曉了卻也沒有表現(xiàn)出反感……
顧晏惜像是泡到了溫水裡,從心裡一點點柔軟起來,無人知曉面具後的臉此時有多溫柔。
率先回了宮,顧晏惜去了祖母的福壽宮。
一身正裝冠服的太后看到他有些意外,她以爲(wèi)短時間內(nèi)是見不到這個孫子的。
玉香連忙將其他人摒退,顧晏惜摘了面具,從大氅裡把那個四四方方的包裹拿了出來。
打開包裹,裡面是兩個三層的木盒,觸手生溫。
太后眉毛一揚,和玉香對看一眼。
顧晏惜見過這東西,是花家特製的食盒,這段時間拂冬每天會把盒子裝得滿滿的著小廝給楊隨安送去,沒想到他也會有這待遇。
“吃食?”太后問。
顧晏惜點點頭,把其中一個食盒打開,晶瑩的米飯粒粒飽滿,讓一天滴水未進(jìn)的人終於有了些餓的感覺。
上面一層端開,中面那層分爲(wèi)四個格子,每個格子裡都是裝得滿滿的各式菜色,最下面一層則只有兩個格子,放著兩種不同的點心。
再打開另一個食盒,顧晏惜只看了下中間的菜色就重新裝好讓人給芍藥送去,這菜是按著口味來的,芍藥嗜辣,這一份的菜裡一半放了辣子。
太后垂眸看著自己即便保養(yǎng)得宜也不再細(xì)嫩的雙手,她這一輩子所行之事皆和利益有關(guān),一開始是爲(wèi)了家族,後來是爲(wèi)了自己的孩子,從來沒有一刻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更不曾體會過那讓人生讓人死的美好愛情。
她見過別人爲(wèi)感情瘋狂,可如今看著晏惜和那個花家的小姑娘卻覺出了些暖意。
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姑娘吸引晏惜的是什麼,所以她纔在得知時生不出棒打鴛鴦的心思來,她這個孫子啊,成全了她,成全了皇帝,甚至成全了那幾個皇子,也不得不成全了他那沒良心的爹,唯獨不曾成全過自己,她又如何忍心讓他連個自己喜歡的人都得不到。
擡頭看向低頭吃飯,莫名生出些乖巧感來的孫子,太后暗暗嘆了口氣,聽人回報,那姑娘對晏惜並無其他心思,會送吃的來多半也是知曉了城中發(fā)生的事,對他一種另類的安撫,倒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