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大人說笑了!天璃法度嚴(yán)明,本皇子很是敬佩!至於大將軍,本皇子與他不熟,所以幫不了瀧大人!”拓跋青不著痕跡的與百里瀧打著太極。
兩人又閒聊了兩句,那飛奔而去的小廝已然去而復(fù)返,將手中捧著的卷宗呈給餘三思,“大人!取回來了!”
“這書信,”餘三思將卷宗中的書信展開,遞向百里瀧,“還請瀧大人過目,當(dāng)時,下官不但找了沐敬元以往的書信對比,而且還請了他的門生來判斷,所有人都一致認(rèn)爲(wèi)這是沐敬元的筆跡!”
“沐姑娘!”百里瀧將書信遞給沐琳,“你看著封信,可是你父親所寫?”
沐琳雙手接過書信,一目十行掃過,擡眸堅定的望向百里瀧,“回瀧大人的話,這上面的字跡乍一看上去,的確像是家父所寫,但字裡行間、行文句讀卻與家父的風(fēng)格不符!”
“一派胡言!”餘三思出聲冷呵道,“沐敬元勾結(jié)北戎的書信,本官從頭至尾看了無數(shù)次,也與以往他所寫書信比對過,沒有任何差池!”
沐琳脣邊浮起淺淺的笑意,仿若風(fēng)中怒放的玫瑰,“正是因爲(wèi)沒有差池,這纔是最大的破綻。家父行文,所有斷句的地方都是以黑點代替,這是一種錯誤的做法,但他已成習(xí)慣。而這封信上,句讀標(biāo)註卻沒有一處錯的。”
簡世鳴眼眸微凝,的確,那封書信他是照著沐敬元的字跡一筆一畫臨摹的,但行文之間的句讀符號,他卻沒有留意。這的確是一個致命的疏漏。
但這封臨摹的書信,一直都藏在他府上,沐琳怎麼會事先看到?他可不會以爲(wèi)沐琳只匆匆一瞥,便能看出這麼一個既淺顯、卻最容易被忽略的疏漏?要知道,這封書信輾轉(zhuǎn)過多少人的手,都沒有一個人看出破綻。
簡世鳴帶著笑意的眼眸仿若平靜水底的暗流,一圈圈急速的旋轉(zhuǎn)著。瞬間,漩渦退去,水面蕩起一絲漣漪。那日,沐阿梨突至簡王府,榮華堂起火,百里瀧隨後而至,帶走沐阿梨。
之前,他以爲(wèi)他們此舉是在搜尋薔薇的下落,可看今日這情形,那日他們怕是調(diào)虎離山、拓印了他藏在簡府正廳的這封書信吧?
簡世鳴轉(zhuǎn)眸去望沐阿梨,此刻她白皙的臉龐被晚霞渡上一抹玫色,雙眸亮晶晶的正注視著沐琳,眸中毫不掩飾讚許、希翼……
希翼?沐阿梨竟然也盼著沐敬元的舊案被推翻?
好似察覺到簡世鳴的目光,沐阿梨轉(zhuǎn)眸,衝簡世鳴探尋的眸光燦然一笑。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簡世鳴被那笑容灼傷了眼眸,匆匆別開望向沐琳。
沐琳已然將準(zhǔn)備好的以往沐敬元的書信、奏摺,還有帶沐敬元批註的書籍一一呈給百里瀧,百里瀧頷首,以目示意簡世鳴。
沐琳當(dāng)下便捧著這一堆的信箋、書籍,娉婷走向簡世鳴,“簡王爺!您看,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沐琳翻檢著紙箋、書籍,一一爲(wèi)簡世鳴指點沐敬元的習(xí)慣。
之後,她杏眸含著星星點點的淺笑看向簡世鳴,“簡王爺!雖然這封勾結(jié)北戎書信上字跡,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但假的畢竟是假的,您說對嗎?”
不等簡世鳴回答,沐琳脣邊笑意漸漸暈染開來,“我想,若是晴兒姐姐看到今日這一幕,在九泉之下必定也能安心!王爺,您說對不對?”
他能說不對嗎?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對沐紫晴情深似海,所有人都知道他對沐紫晴寵溺無比,那此刻,沐紫晴的孃家沉冤得雪,他能說不好嗎?
簡世鳴幽幽嘆息了一聲,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一直以來維護(hù)的這癡情的形象,竟然有一日會成爲(wèi)他的牽絆,成爲(wèi)他的負(fù)累!
“當(dāng)然!晴兒若能看到這一幕,必定十分開心,就如本王一樣!”簡世鳴的聲音依舊溫柔,可聲音之中卻沒有了春風(fēng)拂面的感覺,而是頗有幾分黃沙漫天之意。
沐琳退後兩步,衝百里瀧和簡世鳴分別福了一禮,又重新挺直了腰桿,朗聲道,“瀧大人!簡王爺!民女不懂天璃律法,只想問一句,既然家父勾結(jié)北戎的書信是假的,那餘大人是不是有失察之罪?”
餘三思此刻已沒有了初始的鎮(zhèn)定,額頭沁出密密的汗珠,據(jù)理力爭道,“瀧大人!簡王爺!即便這書信是僞造的,可當(dāng)時沐敬元卻是親口承認(rèn)、親手畫押的,這又如何解釋?”
“餘大人稍安勿躁!”與餘三思的焦躁截然相反的是沐琳的雲(yún)淡風(fēng)輕,她轉(zhuǎn)眸在人羣中搜索一番,目光在一個身著墨綠色錦袍的男子身上停住,“董公子!有勞了!”
董玉海分開侍衛(wèi)往長街正中而來,與此同時,沐琳已然出聲向衆(zhòng)人介紹道,“這位,是董玉海董公子,在刑部當(dāng)值,而且是餘大人嫡親的外甥,當(dāng)時家父勾結(jié)北戎一案受審之時,他也有幸目睹了!”
“玉海!”餘三思瞪圓了眼睛看向這個低垂著眼眸一步一步走來的男子,“你要三思而後行,別忘了這些年,餘家對你的恩德,不要恩將仇報!”
“恩德?”董玉海驟然擡眸望向餘三思,仿若要噬人一般,他的一雙眼眸赤紅一片,眼睛還微腫著,“姨父說的恩德是什麼?是你逼死犯人,讓家父頂罪?是你爲(wèi)了撇清自己,不顧家母的死活?還是說,是你縱容你的兒子,殺了家妹,然後還要再讓她背上不守婦道的罪名?”
“你、你胡說什麼?”餘三思有些心虛。這些事情,董玉海怎麼會知道的?
“有些事情,只要自己肯去看、去聽,去留心,就什麼都知道了。可笑我就一直自欺欺人,一直認(rèn)賊作父,每日裡看到我,你是不是心裡都很不屑?是不是都在心裡暗罵我一聲蠢貨?或者是,在心裡一直算計著怎麼害死我?”董玉海帶著淡淡的嘲諷道。
此刻餘三思的反應(yīng),已經(jīng)說明落葉和他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