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邊。
官道岔路分開的一條崎嶇不平小路上。
一行鏢局鏢師神情嚴肅緊繃護在馬車周圍。
看來應該是護送花錢求保護的有錢人的。可是讓人奇怪的是，馬車前面兩輛奢華金光熠熠。
可後面的三輛馬車卻是簡陋極爲普通。
湊近一聽，前面馬車嬌笑魅語一副快活享樂的姿態。
而後面馬車卻隱隱夾雜著壓抑的哭聲，或是低聲說話聲。皆爲年輕的女子嗓音。
“嗚嗚，娘、娘。”
“爹您在哪兒？花兒一定好好聽話，你別賣掉我嗚嗚……”
馬車狹窄破陋的空間裡，竟是擠滿了十一二個女子。
年紀大些的也不過花樣年華。
小的更是稚嫩有才七八歲的孩童。
衣衫襤褸，骯髒怯弱。
可這些女孩臉卻是乾淨許多。透著車窗外的光線，這些女孩子長相不錯。
擠在一起，各自嗚嗚的哭著聽得好不煩人。
“閉嘴！你們能不能別哭了？”
“都哭了幾天了你們煩不煩？”
一羣哭聲嗚咽中突然爆出一聲不滿的低喝。不亞於晴天一驚雷。
衆女孩齊齊擡頭看向那少女。
淚眼汪汪，神情惶恐有怯懦。瞧瞧少女，又埋下頭哭去了。
“啊！好煩啊！”
那少女扯著頭髮搖頭，都快瘋了！
重重將頭撞在車壁上，少女重重從鼻子裡噴氣。
煩躁不滿，一雙黑黝眼睛明亮閃耀。
扭頭看向角落裡，少女眼眸微瞇推開哭哭啼啼的女孩們擠了過去。
“喂。”
明明聽見了聲音，可那人還是不動。
少女皺了皺眉，伸手作勢要去推那人胳膊。
然而還沒碰到，那髒污臉孔上一雙冷幽眼眸睜開，冷冷看向少女。
這一眼，猶墜冰窟渾身凍僵。這冷是冷到連哆嗦都不行。
似乎對少女不敢興趣，冷冷一眼那人便又閉上了眼。
“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吧？”
明明那人看起來那麼可怕，可少女就是不死心。
這可是唯一沒有哭哭啼啼，看起來最順眼的了！
而且，少女眼珠子滴溜打轉。
這女的衣衫襤褸
和他們一樣，可臉髒兮兮的明顯是自己塗抹花的。
“這可奇怪了。大家巴不得自己乾淨點價格高，免得……”
搓著胳膊，少女不怕那冷意。硬是做到那人身邊。
“喂，你叫什麼名字？”
“你聽不到我說話嗎？你不會是聾子吧！”
鳳槿嘴角微抽。
她不過是藏在這販賣女子的車隊裡，塗個清靜也好躲藏天極城的探子。
可怎麼遇見個話嘮的丫頭？
“餵你理我一下啊！”
鳳槿還是不理少女。
少女摸了摸頭，懊惱不滿的噘嘴。
可又看看周圍哭哭啼啼讓自己煩躁的女孩，少女磨牙。
“喂，你是怎麼被賣到這些龜奴手裡的？”
“你都沒有和這羣人哭哭啼啼，那你是自願的嗎？”
沒人回答，少女也不尷尬。
緊挨著鳳槿，自說自話。
“我給你說，我也是自願來賣身的！”
“想知道爲什麼嗎？”
“嘿嘿！因爲我殺了人！”
少女刻意壓低了聲音，可語氣裡卻是高興和嘚瑟。
因此，鳳槿懶懶眼張開一條縫掃了少女一眼。
面黃肌瘦，發育不良。
黃毛丫頭不值一提。殺人什麼胡編的吧。
而少女見鳳槿有了反應，當即更高興了！
“我真的殺人了！我殺了我那該死惡毒心腸的後母。她爲了十個銅板，就要把我嫁給村裡那個老屠夫！”
“那個老屠夫都六十多歲了！”
“我不肯嫁她就不給我飯吃。雖然也從沒給我飯吃過。我纔不要嫁給那個老屠夫，然後她生氣來抓我。我一不小心就殺了她。”
少女摸了摸鼻子，“我不想殺人。但是不殺她我這輩子就毀了。”
“明明她不管我，讓我去當個乞丐就好了。偏偏要……哎呀不說了，反正我逃出來了。殺人是要償命的！”
“但是我把自己賣給龜奴，遠走他鄉他們就抓不到我了。嘿嘿，我聰明吧？”
少女扭過頭，卻見鳳槿冷幽平靜看著她。
心頭一跳，少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這女人眼神怎麼這麼可怕？跟要吃人似的！
少女不敢再和鳳槿說話了。只是
面對哭哭啼啼的女孩們，她還是喜歡挨著鳳槿。
冷了點沒事，她抱緊自己就好了。
“吃飯了吃飯了！”
停下的馬車被拉開簾子。
沒有門，馬車口安裝著鐵欄桿，門窗也是一樣。
然後幾個髒兮兮的饅頭被丟了進來。
先前還哭哭啼啼的女孩們，瞬間變成惡狼猛虎爭搶打起來。
本就擁擠狹窄的車廂更混亂了。
“嘿。”
鳳槿睜開眼，又見那少女。
少女手裡拿著個饅頭，上面滿是腳印。
扳開分了一半遞給鳳槿，“你餓了吧？給你吃不用謝！”
鳳槿目光越過少女看去，衆人虎視眈眈盯著少女手中的饅頭。
一連就幾個，根本不夠女孩們吃。搶到的立馬塞嘴裡，噎的翻白眼都不肯吐出來。
爭搶很混亂，少女衣服也被扯爛了地方，臉上還帶著腳印。可傻兮兮笑著，看起來有那麼一點可愛？
“不要。”
“啊，你居然不要！”
愣了下，少女抓抓頭然後收回往嘴裡塞。
看見饅頭沒了，女孩們這纔不甘心收回目光。
“你不餓嗎？還有你的聲音好好聽！就像他們說的那什麼，琴什麼珠什麼的！”
“你真的不餓嗎？我還沒吃完可以吐出來……”
鳳槿戾氣的一眼，讓少女閉嘴。
敢說吐出來給她！鳳槿分分鐘掐死她，殺了這羣人離開！
要不是這車隊正好路過，鳳槿纔不會僞裝進來。
馬車走走停停，在黑夜前停在一處破廟。
他們這羣被販賣的女子不可能走官道，因此只能混跡小路。露宿野外。
這時被關押一整天的女孩們才得以放出方便透口氣。
但也只是破廟一角狹窄四面透風的地方。
“聽說再過一天就到了地方，我們就要被賣出去了。”
少女笑嘻嘻看著鳳槿，“你聲音好聽，肯定也賣個好價錢！”
“不像我。又不好看，什麼都不會。能當個雜活丫頭，就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了。”
鳳槿靜靜聽少女嘮嗑。
一路竟是習慣這個話嘮了。
“噠噠。”
腳步聲傳來，鳳槿警覺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