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淺墨也笑了起來，正要點頭，頭頂忽然傳來破空之聲，又急又快，令人猝不及防。
赫嵐燁匆忙攬住她的腰，往旁邊移了下。
“哐……”酒壺碎裂的輕響清晰入耳。迅即，女子淡而略急的聲音從頭頂傳了下來。
“公子，你差點砸到人了。”
兩人不滿地循聲望去。
“哦，砸人？”隨著溫純的慵懶嗓音，一張清雋朗逸的臉從窗戶內探頭出來，有著微醺的醉意。看清下方的兩人後，他眉端一揚，朗朗喚聲道：“嘿，好巧，赫嵐家的小子你也在這兒啊。”
巧？
赫嵐燁的面色有點黑。
巧合到差點被砸？
窗戶內的女子聞聲，也探出頭來。那是一位寧靜恬淡的可人女子，眉目安詳，依稀有些眼熟。
“赫嵐家的小子，來，上來喝兩杯！”上方的微醺男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上去。
“你認識？”蘇淺墨有些奇特。
這人叫的是赫嵐家的小子……那表示，他應該比赫嵐燁至少大上一個輩份，可看上去年紀也才二十八九的樣子，至多不過三十歲。
赫嵐燁沒有回答蘇淺墨的話，眼皮微闔，不知想著什麼。續而，拉住她轉身進了酒樓，無視迎上來的店小二，直接朝二樓走去。
“這人是誰呀。”
“酒樂，酒公子，無論是在繁都之州的中心還是外圍，都可以算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呵，嗜酒如命。”赫嵐燁的話語稱不上敬仰或恭敬，不過是平淡的述說事實。
“酒樂？爲什麼我覺得這名字像女孩？”蘇淺墨抿嘴淺笑，轉臉看去，就見之前探出頭的女子，已經在樓梯口等著他們。
她衣著素雅，神色從容，一見兩人上來，便微微屈膝，無處不透出股沁人心扉的恬淡。“赫嵐少主，姑娘，請跟舒宓來。”她說著，帶頭領路。
“你以前救過他的酒，可別忘了。嗜酒如命之人，酒就是他的命，他欠你一命。”赫嵐燁提醒道。
“啊？”蘇淺墨怔了怔，這纔想起，爲什麼會覺得這女子眼熟了。以前和赫嵐燁初入臨城，救了人卻偏謝她救酒之人，不就是眼前這帶路的女子嗎？
她叫疏密？舒宓？
嗜酒如命，所以當初謝的是酒？蘇淺墨忍不住笑了，跟著她走過去。
斜坐在窗邊的酒公子手握玉杯，青翠剔透的酒水盪漾其中，衣衫微敞，露出精壯的胸肌，窗外的微風輕拂間，玉杯
傾倒，醇酒入口，好一番瀟灑慵懶意。
三人走近，執杯靜坐的酒公子略略仰頭，眉目帶笑，濯濯明朗。“哦，帶了小姑娘來？”他輕輕開口，語帶半分打趣，隨意將酒杯往旁邊一遞，顯出肆意張揚的樣子。
舒宓繞到他身後，執起桌上玉壺爲之斟酒。
那玉質酒壺外表精緻，通體翠玉，從中飄來的味香醇正，依稀就是蘇淺墨在樓下聞到的味道。
“酒公子。”赫嵐燁拱手見了禮，有些隨意。
他對於部分人，永遠抱著高冷漠然的態度，對於另一部分人又不至於太失禮。
“公子，這位姑娘就是上次我跟你提起過的。”舒宓倒完酒，笑著解釋。
“哦？上次那救了我酒的姑娘？”酒公子說著起身而立，清雋朗逸的容顏飛揚帶笑，恭恭敬敬地一舉杯，卻是獨自傾飲。等傾杯之後，這才道：“這一杯敬你，不知姑娘芳名？”
蘇淺墨面對這樣的場景，愕然微頓，稍後反應過來，主人沒有倒酒，她便只能拱手回道：“蘇淺墨久仰公子大名。”
“久仰？哈哈，怕是今日才知我姓氏名誰吧？”
蘇淺墨面色一紅，卻又聽對方道：“姑娘不必在意久仰還是初聞，相逢即是有緣，來，請坐。”
酒樂說著，視線轉向赫嵐燁，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遍，眉頭輕揚，“嗯，幾年未見，你倒是長得越來越像當初的赫嵐臨寂了，要是涼微還在，會不會每天追著揍你一頓？”
每天追著揍一頓？
蘇淺墨眼眸略瞪大了點，還不及細想對方這話語，就明顯感覺到赫嵐燁的氣息變了。她扭頭看去，又見他面色漠然，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般。
酒樂端杯睨著他，突然笑了聲，酒杯已經滿上，擡手便將酒水傾入口中。
赫嵐燁拉著蘇淺墨坐了下來，沒有說話。
“雖然長得像，但到底是不同於赫嵐臨寂的。”酒樂搖了搖頭，也坐回了原位。
這一次，蘇淺墨明顯感覺到，拉住自己的手緊了緊，力道用得有些大。
千漠影之前說過，赫嵐燁永遠無法擺脫他父親加於他的光環，而赫嵐燁聽完後，丟下一句話，帶著她就走了。
他是在在乎這個嗎？
蘇淺墨看著赫嵐燁，總覺得他願意上來這裡，是有目的的。
對面坐著的酒樂，不知從何處拿出兩隻相同的玉杯，接過舒宓遞來的玉壺，親自爲他們兩人倒了酒。“這酒雖然不如
涼微釀製的‘一夢’，湊合著也還可以，算是少有的美酒了。”
赫嵐燁什麼都沒說，直接端起酒一口灌了下去。
清潤的美酒滑入喉間，落入腹部，停頓了會兒，像是有股熱火燒了起來。這酒，看似清澈，卻也是如此的烈。
酒公子好酒，好的是好酒，好酒通常都烈。
見他喝了酒，酒樂又是笑了笑，再次給他斟滿。
“身爲宸空域的少主，你不在七大領域內，到初靈大陸來做什麼？莫非……”他的視線掃過旁邊的蘇淺墨，笑得歡快而曖昧，“是爲了這位蘇姑娘？”
“叫我上來，你也不單單只是爲了說這個吧？”赫嵐燁撇開他的話語，聲音聽起來和平常無二。
“當然不是。不過我還是好奇，你喜歡這位小姑娘？”酒樂笑吟吟地掃過二人，下一句話，差點讓蘇淺墨直接噴出剛入口的美酒。“什麼把人娶回家？”
“咳咳……”即使沒有噴出來，蘇淺墨還是被這句話給驚到。
赫嵐燁也被這話給問得愣了下，到是沒蘇淺墨反應這麼大。
“你們成親的話，是用涼微的‘一夢’，還是她後來釀製的‘醉心’？”酒樂纔不管當事人有沒有被自己的話語給驚到，身爲嗜酒如命的大叔，關心的只有美酒。“這兩道酒的配方，你應該都有吧？”
“我沒想要請你。”赫嵐燁漠然丟出一句話語，擡手給蘇淺墨順氣。
“我和涼微可是生死之交，她兒子娶妻，我總不能不去吧。難不成……”酒樂說到這兒，突然頓了頓，面色略有黯然，很快又壓下去，笑吟吟的幾乎讓人以爲適才那黯然是錯覺。“我不管，反正你們的喜酒我是喝定了。”
蘇淺墨終於止住了咳嗽，對酒公子這無賴的話語頗爲無語。話說回來，他們纔剛剛確定關係，她哥還沒應這事……這兩位就談到婚酒上，是不是太快了點？
她想著，扭向赫嵐燁，原本是想看看他會怎麼回答，卻撲捉到他眸中劃過的悲傷。
蘇淺墨心口莫名地一緊，桌子底下那隻握著自己的手，再次緊了緊。像是痙攣般，在努力的剋制著什麼。
她發現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在最開始。最開始酒公子和赫嵐燁打招呼時說過一句。要是涼微還在……要是，還在？
她把重點放到後面被揍一句上，卻忽略了前面“要是”二字。
酒樂也發現了此刻赫嵐燁的異常，但他沒說什麼，也沒有接著再說婚酒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