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肅清因由

是的！這件事情他已經聽茗櫻解釋過一遍，當時，他並不完全相信茗櫻的解釋。茗櫻的性格他清楚，這丫頭鬼靈精怪巧舌如皇，難保她不會爲了求得他的原諒而把所有髒水都往程雲身上潑。他因此而更加著惱茗櫻，覺得茗櫻在戲要他！

如今又一次聽程雲說起，陳光才恍然明白，原來茗櫻方纔所說都是事實，她不曾欺騙過他。

同時，陳光也很佩服程雲的勇氣。畢競，這樣的真相對於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來說可以算作其恥大辱。如果換成他，他絕對不願意爲外人所知。而程雲卻能夠坦誠相告，由此可見程云爲人光明磊落，確實是個好男人好丈夫！茗櫻何其有幸，能得如此好男兒的深戀！如果他站在茗櫻的立場，恐怕他也會難以取捨了。

程雲的坦誠讓陳光內心的怒氣淡去不少，同時，也軟化了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你可以拒絕用一萬個不同理由欺騙你的人，但是，你不能夠拒絕一個真誠的人！而程雲的真誠，恰恰是陳光最欣賞的。

冷若冰霜的面具逐漸化去，陳光舒緩了臉部肌肉，緩和了線條。他說：“程將軍，我欣賞你的坦誠，我也相信你對茗櫻的真心?！?

“陳公子，我無意傷害你跟茗櫻的感情。即使我嫁給茗櫻，一切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只要你允許我守候在茗櫻身邊，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程將軍，你不必如此?！?

程雲如此謙和，顯得如此卑微，反而讓陳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程雲越寬容越大肚，就越顯得他肚量狹小。他不由得又想起總是一副與世無爭淡若止水的白玉堂，以前沒少受白玉堂的閒氣，他最討厭的就是白玉堂這樣的態度。

當然，這並不是說他討厭程雲。從本質上來說，白玉堂和程雲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程雲真誠感人，而白玉堂腹黑陰險得很！

“程將軍，我感動於你對茗櫻的執著真心，我也感動於你競然願意放下身份隨侍茗櫻左右。你跟茗櫻成親已經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我無力扭轉。我唯一氣的，是這麼大的事情，茗櫻競然不提前通知我，視我於無物，根本沒有把我當成她的丈夫！”

這纔是陳光心中最最介意的事情！自己的心愛妻子競然瞞著自己另娶他人，換成誰，恐怕都不好受吧！

“事出突然，婚禮舉行得很急，而陳公子行蹤飄忽，我們一時間未能尋找到。這件事情，是程雲疏忽了！程雲向陳公子請罪！”

說罷，程雲拱手，向陳光深鞠一躬。

“程將軍，言重了！”陳光連忙扶起程雲。

一聲輕嘆，程雲用自己的謙遜征服了他。

“程將軍，你是一個真誠的人。我欣賞你的真誠！希望以後我們能夠好好相處?！?

這一句話，無疑於已經承認了程雲的身份。

程雲聞言心喜。得到陳光的承認，他跟茗櫻之間再無阻礙。

天明說得不錯，陳光是個孤傲清高愛憎分明之人。要想得到陳光的承認，就必須擺低自己的姿態，謙和恭順，處處以陳光爲先。讓陳光滿腔怒火無處發泄，反而覺得自己無理取鬧，避得陳光無路可退，最後，陳光想不同意也不行。

程雲強壓心頭喜悅，謙和地說：“多謝陳公子！”

“以後叫我陳光吧！”

“陳光！”

一聲“陳光”，瞬間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許多。程雲對陳光說：“莫要再叫我‘程將軍”我已經不是將軍了。以後直呼我的名字‘程雲’就好！”

“好！”

既然已經決定接受，就必須彼此瞭解、彼此相處。雖然，陳光打從心底裡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結果，但他又對此無能爲力。

“他日如若茗櫻跟我回追風寨，不知程雲兄弟你……”

“自然與你們同行?！?

雖然陳光仍然不願意直呼其名，卻也不再稱呼他爲“程將軍”，這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程雲深信，隨著瞭解逐漸加深，陳光最終會接受他的。

“朝廷那邊……”

“陳光，你有所不知。夏天明將我調離京城，遠派邊疆，暗計害我。夏侯雲設下暗渡陳倉之計，由烈隨風率領大部隊代替我前往邊疆。然後，再假借病重爲名，在朝廷特使抵達前病逝，偷偷潛回京城與我們匯合。至此，程雲此人徹底從朝廷中消失。”

“這樣好嗎？”

“夏天明既然已經容不下我，我留在朝廷裡也沒有任何意義。天明是我的摯交好友，他跟夏天明之間早晚會有一戰。如果我身在朝廷，到時候難免會陷入兩難之境。如今遠離，正好可以沒有後顧之憂地幫助天明，謀奪天下。”

“你們想要謀奪天下？！”陳光聞言驚愕。

意識到自己說漏嘴，程雲瞬間沉默下來，不再多言。而陳光卻已經被程雲剛纔的話語所震驚。

謀奪天下！他們競然想要謀奪天下！

他不由得想起白玉堂當日預言，“玄武之變，天下大亂；丞相茗櫻，力挽狂瀾；七色薔薇，生死相隨；天下大同，再鑄乾坤。”

玄武之變，玄武門之變。當年，白玉堂已經預言了鳳家三兄弟爭奪王位謀算天下的伊始。如果白玉堂的預言不假，那麼，茗櫻將成爲那個阻止這場動亂浩劫的關鍵人物。可是，他不想茗櫻陷入這場皇位爭奪戰中。

茗櫻是他心愛的女人，他不要自己的女人名留青史，他只要她開開心心快快樂樂健健康康地渡過每一天。

一盞薰音，餘煙嫋嫋；一支紅燭，燭光搖曳；三杯清茶，茶香餘溫；三人對坐，品茗無言。

杯中茶水剛剛見底，慕榮雪村已端起茶壺爲夏天明斟滿。夏天明曲起雙指輕叩桌面謝過，端起茶杯，靜靜品茗。

慕榮鳳舞活潑好動，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她嘟起櫻花般的紅脣，雙手輕推慕榮雪村的肩膀，撒嬌似地說：“哥，好無聊呀！人家想出去走走！”

“鳳舞，聽話！別胡鬧！”

眼尾餘光掃過，以眼神警告慕榮鳳舞安靜。慕榮鳳舞委曲兮兮地扁起嘴巴，可憐兮兮地瞅著慕榮雪村。

夏天明靜看這一靜一動的兄妹二人，微笑道：“慕榮公子，深夜邀我品茶，該不會只是爲了品茶這麼簡單吧？”

“是！也不是！”慕榮雪村回答得模棱兩可。他微笑著詢問：“這茶可好？”

夏天明端起茶杯，細觀茶色，再聞茶香，讚歎道：“黃山毛峰，茶中佳品。觀此茶葉白毫披身，芽尖峰芒，外形微卷，狀似雀舌，綠中泛黃，銀毫顯露，且帶有金黃色魚葉。入杯沖泡霧氣結頂，湯色清碧微黃，葉底黃綠有活力，滋味醇甘，香氣如蘭，韻味深長。好茶！確是好茶！”

“看來，三王爺也是愛茶好茶之人?！?

“紈絝子弟，揮金如土，整天不務正業罷了。”

慕榮雪村微笑道：“三王爺過謙了。昔日先帝在位之時，曾經暗許三王爺繼承大統。後來先帝突然駕崩，未及立召，才由太子夏正宇繼位。但明眼人都知道，三王爺纔是先帝心目中的真龍天子。”

“慕榮公子，雖然你並非夏國子民，然而身處夏國國土，還請慕榮公子說話小心。”

“呵！”慕榮雪村淡笑不語。

慕榮鳳舞一直趴在茶幾上聽慕榮雪村和夏天明對話，這時候她耐不住沉默，插口對夏天明說：“夏天明，你知道你生母的事情嗎？”

夏天明回答：“母妃烈如歌，爲吏部尚書烈中唐之女，入宮隨駕，深得父皇寵愛，封爲皇貴妃，地位僅在皇后之下。然而母妃紅顏薄命，在我五歲那年病逝。自從母妃去逝後，父皇一直鬱鬱寡歡，夜深人靜之時，我總會看見父皇孤獨一人站在母妃生前的寢宮前，默默緬懷，常常一站就是一夜?！?

“這是你那個皇帝老子告訴你的事情？”

慕榮鳳舞瞭著水靈靈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夏天明。

夏天明坦然相視，風度翩翩地回答：“雖然對母妃的記憶已經久遠，我甚至已經想不起母妃的容貌。但是，父皇深愛母妃千真萬確。自從母妃離世後，父皇從未有一天真正開心過。兒時，每當我調皮，父皇抱著我，總會忍不住談起母妃，他總是說母妃如何如何溫柔，如何如何善良，我相信父皇不會欺騙我?！?

“老皇帝沒有欺騙你！”慕榮鳳舞把玩著手腕上的紅色瑪瑙手鍊，一粒一粒仔細地數著珠子，嘟起小嘴，喏喏地說，“他就是沒有告訴你全部事實真相罷了。”

“什麼事實真相？”

自從慕榮鳳舞問起他已經去逝的母妃，夏天明就心生疑惑。如今聽見慕榮鳳舞這樣說，好像她對當年的事情知之甚深，夏天明內心疑雲更濃。慕榮鳳舞不過十五六歲，年紀比他還小，她怎麼可能知道當年他父皇和母妃的故事？

慕榮雪村瞪了心直口快的妹妹一眼，轉臉看向夏天明，面帶微笑道：“三王爺莫怪！鳳舞被我們寵壞了，口無遮攔！如果說錯了話，還請三王爺不要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