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琴簫慟 （五）
從面相上看這個《笑傲江湖》比較招人膈應的反派龍套並沒有什麼太特殊的地方，甚至可以說很普通：
——大嵩陽手費彬看上去約莫四十來歲，中等身材，整個人乾瘦乾瘦的，不像個高手倒像個病癆鬼，然而這樣一張瘦臉搭配脣上的兩撇鼠須卻爲整個人平添了一絲陰鷙，看起來愈發刻薄狠辣，
瞅著就像，怪不得原著裡二話不說，上來就一劍殺了曲非煙，
不過這次似乎不太一樣了，在阿爾法天衣無縫的瞎話和一票人足以奪得奧斯卡的演技支撐下，費彬是一點傷害曲非煙的意思都沒有了，
事實上不但沒有傷害的意思，還生怕曲非煙摔了，以至於費彬不得不用一個看起來相當費力的姿勢撐著曲非煙，
阿爾法不覺好笑，這還是原著裡一劍殺了曲非煙的費彬麼？
毫無疑問，對【辟邪劍譜】的渴望讓費彬不得不保護好曲非煙，否則曲洋那個老東西絕對寧肯死也不會說出這絕世劍法的下落，
不得不說這個魔教老魔真夠生性的，手指頭卸了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騙也無妨？總比費師兄來取我和曲大哥二人性命要好吧？”
顯然劉正風對費彬大言不慚地“揭穿”阿爾法的行爲並不買賬，衡山派的二號人物帶著一貫的笑容緩緩答道，態度雖然一貫地和藹，但話裡卻絲毫不留情面，
本來之前被劉正風擒過一次就有些丟臉，現在又被暗諷了一遭，費彬臉上不覺一紅，
好在月下昏暗，沒什麼人看得清，大嵩陽手強忍住心中的怒氣，暗自揣測，一旦得到了【辟邪劍譜】，一定要把這兩個老不死的千刀萬剮，劉正風你個臭不要臉的朝廷鷹犬！！！
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費彬故作敬意地一拱手：
“五嶽劍派同氣連枝，費彬又怎敢加害劉賢弟，適才在貴莊所謂實乃不得已而爲之，劉賢弟與曲長老情深意切，費彬也爲之感觸，可左師兄之命實不可違，萬望劉賢弟和曲長老不要見怪，
費某此番主動請命來追蹤二位也是爲了助二位一臂之力。”
“嘿，這丫的真好意思說嗨，”
阿爾法心說你費彬真夠不要臉的了，舔著臉就好意思說是來幫忙的，自己都忘了是誰一巴掌把劉曲兩個好基友的心脈一起震斷了吧？陸柏和狄修在劉家殺劉夫人和劉箐的時候你怎麼不出來助你劉賢弟一臂之力了？
看來這些江湖中人都沒什麼節操，能被一個虛無縹緲的【辟邪劍譜】下落霍霍成這樣...
想想其實也正常，甭說厚著臉皮說說瞎話了，爲了【辟邪劍法】連男根都豁出去不要了的不也有的是麼？如果【辟邪劍譜】沒這吸引力的話，自己剛纔的瞎話也沒個成功。
說道這阿爾法不禁想起自己剛纔冒充“大太監”林平之，心下猛地一陣惡寒...
費彬滿嘴跑火車，曲洋也跟著配合：
“賢弟，費大俠所言有理，如若費大俠想要加害你我，恐怕此刻你我早已命喪黃泉了——既然如此，我二人謝過費兄弟了，”
說著曲洋轉向阿爾法：
“這位小兄弟，無論你是否是林家遺孤，今日就不要與我等爲難了，待來日事情水落石出，非煙定當雙手奉上【辟邪劍譜】，”
“曲長老說話算話？”
阿爾法眼珠眼珠子轉得嘰裡咕嚕的，看起來好像是在琢磨瞎話忽悠曲洋把【辟邪劍譜】交出來，但實際上阿爾法是在盤算時間是不是差不多了，
令狐沖和費彬過招外加儀琳、曲非煙加一起耽誤的時間也差不多就這些，莫大先生也應該快出來了，
曲洋不知道阿爾法在想什麼，但大概也知道是在拖延時間，隨即繼續說道：
“當然，老朽已斷指名誓，只要今日小兄弟不與非煙爲難，來日事情水落石出非煙會將【辟邪劍譜】雙手奉上，可若非煙有失，老夫寧可讓【辟邪劍譜】永不見天日！！！
——不見天日！！！”
曲洋強調了一句“不見天日”，顯然就是說給費彬聽的，
大嵩陽手眉間一凜，沒敢說話，只是託著曲非煙的身體，琢磨著怎樣能把【辟邪劍譜】哄來，或者乾脆把曲非煙劫走算了？
阿爾法看出了費彬的心思：
“也好，我答應你，只是這位嵩山派的師叔恐怕沒有此意——喂，費彬師叔，你不準備給非煙小姐解穴嗎？人家爺爺可在這邊。”
“曲長老不要輕信這個小子，恐怕如若費某將曲小姐送回，這小子必將趁二位功力未復再施偷襲，來要挾二位，”
費彬不理阿爾法，兀自說道，
顯然費彬是不願意就這麼把曲非煙送回去，等著劉曲二人談條件呢，劉曲二人看得很清楚，阿爾法更是心知肚明，三人都一個念頭：
你不就是也想劫持曲非煙麼？反正只要不殺，你愛劫持劫持去吧，
“那費大俠想怎麼辦？”
曲洋問道，費彬想了想：
“不如曲長老將【辟邪劍譜】交與在下，在下以人格擔保一定會送到真正的林家少爺手上，劍譜在費某手上，想來這小子也不敢貿然搶奪，也能保諸位周全，”
這費彬也真好意思說，阿爾法都差點笑出來，
曲洋得傻成傻樣才能把【辟邪劍譜】交給你費彬啊？要怎麼說人一旦利慾薰心了智商都是負數了呢，費彬現在就這德行...
“無恥，你就是想要【辟邪劍譜】！！！給我放開曲姑娘！！！”
時間差不多了，估計莫大先生分分鐘就到，阿爾法故作憤怒地輕喝一聲，擡手就是一袖箭——當然，所謂袖箭是自己剛剛擰下的樹枝，
這樣程度的暗器功夫自然不入費彬的法眼，
“哼，雕蟲小技！！！”
大嵩陽手冷笑一聲，剛想擡劍撥飛，卻發現這一箭瞄的極正，根本就不是打自己的，事實上，
——阿爾法這一袖箭竟然是朝曲非煙飛去的！！！
－－－－－－－－－－－－－－－－－－－－－－漆黑一片的分割線－－－－－－－－－－－－－－－－－－－－－
“你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了？”
斗室中漆黑一片，和上次一樣的房間裡卻沒有像上次那樣點上一支蠟燭，
這樣的環境讓天天蹲在貨站石屋裡的獨眼老喬爾都感到有些不適，雖然他那所謂“瞎了”一隻的眼睛在黑眼罩的保護下根本接收不到太多的光線，但這樣滿目漆黑還是讓老喬爾覺得心中壓抑無比，
“是的，這次他已經開始收購那些東西了，顯然是在爲遺忘之塔做準備——我想你至少應該點根蠟燭。”
“黑暗會讓人冷靜——相當不錯的效率，聽說他還發現了【赫拉迪姆·馬勒斯】的秘密？”
伴隨著輕輕叩擊扶手的聲音，黑暗中的人安靜地回答道，
“這點我也覺得意外，雖說這個小子是個廢柴法師，但法師塔裡那些老頑固鑽牛角尖的本事卻一點不少——他竟然跑到迪菲亞哨崗的檔案管理坐了整整一天，從哈利夫切克家的歷史中翻出了鐵匠的前世今生。”
老喬爾佝僂在搖椅中，輕輕晃了晃，嗓音還是和以前一樣沙啞，
“不錯，的確很像那些老頑固——那麼問題又來了...”
黑暗中的聲音微微停頓，似乎在思索什麼，隨即接著說道：
“是【赫拉迪姆·馬勒斯】還是遺忘之塔？這是個很有意思的排序，你認爲呢？”
“是半途而廢還是堅持，其實這個排序並不難。”
老喬爾看似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同時瞇了瞇眼睛，希望能夠在這間屋子裡找到更多的光亮，
“我記得上一次你覺得他的速度太快了，把他的注意力轉到【赫拉迪姆·馬勒斯】上剛好可以延緩他崛起的速度，可這次你爲什麼又希望他繼續遺忘之塔呢？”
“我認爲這次不是次序或速度的問題，而是機會的問題，”
老喬爾直了直腰：
“你不能保證在以後的進程中沒有比遺忘之塔更有價值的機會出現，
——畢竟現階段最有價值的就是遺忘之塔，遺忘之塔的魅力無可取代，如果引導他把全副精力轉向【赫拉迪姆·馬勒斯】的話，遺忘之塔就有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失去吸引力，你願意承受這樣的損失？”
“這種理由沒法說服我，我需要知道你更真實的想法，”
黑暗中的聲音頓了一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爲什麼——不選擇——赫拉迪姆——馬勒斯。”
黑暗中彷彿閃過兩點精光，老喬爾知道，這是某雙眸子裡閃過的精芒，黑暗中的那個聲音此刻正在打量自己、剖析自己，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心思翻個明明白白，
“更真實的想法？神之鍛錘？你不知道麼？”
老喬爾搖了搖頭，站起身緩緩走到門口，拉開房門，如瀑的月光從門口傾瀉而入，銀色的光輝讓斗室瞬間亮了起來，斗室的另一端，是修長的身影和同樣銀色光華閃耀的長髮，
走出斗室，老喬爾關上房門，斗室重新陷入了黑暗，
“神之鍛錘...如果換個稱呼，比如——【赫拉迪姆·馬勒斯】不就很了好嗎？你們這些頑固的傢伙。”
銀髮人搖了搖頭，黑暗的斗室中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