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三十四、單純的目的

秦玉勾起張無忌回憶的策略生效了，但顯然效果和秦玉想象的有不小的差距。張無忌已然陷入了一種暴怒的狀態，甚至想要掐死秦玉。渾厚的九陽內力緩緩地碾壓著秦玉的咽喉，一點點地消耗著秦玉的生命。

現在每秒流失的生命已經達到100點了，這樣下去秦玉撐不了10幾秒。

秦玉唯一的希望就是從記憶中找到一句能打動張無忌的話，在冰火島，在武當派...無論在什麼地方，必須碰觸到張無忌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張無忌最在乎的人或事。

會是什麼呢？殷素素？張翠山？【九陽神功】？【倚天劍】？稱霸天下？

電光火石之間，秦玉忽然想起了一個名字，一個在倚天中幾乎沒出現過幾次，但卻極其重要的名字！！！

“你收了這孩子做義子罷！讓他長大了，對你當親生父親一般奉養。”

“我那個死去的孩子，名叫謝無忌。”

“咱們這孩兒便叫作謝無忌。”

“無忌，你迴歸中土之後，須得自稱張無忌，這‘謝無忌’?三字，只可放在心中，卻萬萬不能出口......”

謝無忌，是謝無忌！！！就是這個一直存在，卻從離開冰火島之後在也沒有出現過的名字！！！

如果說上一世爛好人版張無忌是個內心充滿陽光和感動的好人、隨便什麼都能讓他動容的話，那麼能打動這一世梟雄版張無忌的。就只有“謝無忌”這個名字了！！！

“謝無忌！！！”

秦玉一聲暴喝。而這一聲暴喝。實實在在地取得了效果，張無忌整個人一抖，緊接著秦玉脖子上那股幾乎要將自己碾碎的內力就徹底消失了，頓時一陣久違的生機迅速涌入秦玉體內，血量也停留在了435點，而不再下降！！！

“我勒個去的，差點掛了...”

劫後餘生的秦玉隨著張無忌鬆開雙手而重獲自由，整個人險些沒站住。差點坐地上。

所有人都很奇怪秦玉爲什麼喊出“謝無忌”這個名字，對張無忌幼年經歷有所瞭解的人隱隱感覺到了什麼，但又不敢肯定，只能繼續不聲不響地關注著場中的兩人。

而張無忌的反應則要劇烈地多，整個人呆立在原地，低著頭一言不發，之前澎湃的內力外放已經完全消失了。

“...喂...”

安靜了好一會，秦玉試探性地喊了一身，張無忌擡起頭，眼角有明顯的淚痕：

“我認得你。當年是你救了我。”

秦玉長舒了一口氣，心說這死小孩。纔想起來哥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差點就把哥給掐死了。

“舊事就別提了，說說現在吧。”

“你到底是什麼人？”

張無忌沒接秦玉的話，而是重新問了一句，嘿，這死小孩，剛纔還記得自己是救命恩人，現在又問自己到底是誰，難道在裝阿爾茨海默病，拜託你才20多歲好不好？

秦玉撇了撇嘴：

“你忘得夠快的...”

“知曉如此之多的秘密，請問閣下的真實身份！！！”

張無忌鄭重地一拱手，秦玉這才明白張無忌意思是問自己的真實身份，除了當年在這裡救下張無忌一家的那個番邦少年外的身份。

“這就是我的真實身份，只不過我見過另一個你，知道一些你過去的事情，比如——”

秦玉拖了個長音，上前一步，圍觀的明教中人均是一驚，以爲秦玉要偷襲，但張無忌卻並未因此而產生任何警覺，對於一隻獅子來說，兔子離得再近，也不過是食物而已，不是危險。

當然秦玉也沒傻到要偷襲張無忌，而是低聲說道：

“南風轉北的時候就是去冰火島的最佳時機，再不號令天下，那些人可就要找到你義父了，你要知道，盲人畢竟不比常人。”

“！！！”

張無忌再次渾身巨震，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幾乎要穿透眼前這個人的心臟，殺之滅口了，然而張無忌瞬間就冷靜了下來，知道“謝無忌”這個名字，又怎麼會不知道冰火島、不知道謝遜已經瞎了雙目呢？

冷靜了一下，張無忌沉聲問道：

“你爲什麼幫武當。”

“因爲我是張真人的關門弟子，說起來你還得叫我一聲師叔。”

“我和武當的情分早就盡了，武當七俠都被我殺了，何來‘師叔’之說。”

“你那是壯士斷腕，你覺得所有人的生命都沒有你義父來得重要，你要號令天下，這樣就沒人再去想【屠龍刀】了，我說的可對？”

秦玉微笑著，張無忌默然不語，看來秦玉猜對了。

張無忌的俠道，看似執著於號令天下，實則卻是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出發點——把謝遜從“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屠龍刀】神話中拯救出來，這樣就不用孤身一人生活在不毛之地冰火島，這樣就可以迴歸中土，和自己團聚了。

在張無忌心中，父親只有一個，不是心胸狹窄、對家庭不負責任的張翠山，而是真正用生命關愛自己的義父謝遜！！！

人人都以爲張無忌是因爲突遭家變而心性大變，遷怒於武當的叔伯們而痛下殺手，但只有張無忌自己知道，恣意放縱的武林是問鼎天下的毒瘤，是一統河山的障礙，是每一個君主的心頭之刺。

從古到今，君王們對待草莽英雄的方式不一而同，最常見的是征討、也有像李闖王那樣打不過只好臣服的、當然還有《水滸傳》那樣打到最後打不死乾脆招安。甚至還有李世民獨具慧眼的聯合策略。靠著半個瓦崗寨打天下。但最終結果卻無一例外地走上了一條路：

——消滅！！！

或者是蠶食、或者是同化，甚至直接清除，魏徵、徐達、宋江...這些出身草莽的英豪們最終無不與草莽斷絕了所有關係，而到了近代，所謂草莽英雄抑或武林人士已經登不上臺面了，最終淪爲不值一提的盜匪、鬍子。

張無忌對武林人士的態度正是如此——武林人士會耽誤自己的天下大業，會讓自己晚見到、甚至見不到義父，必須清除！！！

至於對武當派乃至整個六大派的痛下殺手。張無忌也有不得已之處，至少對武當七俠是這樣的：

宋遠橋、俞蓮舟、殷梨亭、莫聲谷...這些人是張無忌的長輩，即便有幼年對自己母親的偏見，甚至導致了惡劣的結果，但張無忌仍從心裡尊敬這些人，當年武當七俠爲了救他是何等操勞張無忌很清楚，但他們必須消失，他們不能成爲自己號令天下的絆腳石，只因爲...

——冰火島上那個高大的瞎眼老人！！！爲此張無忌寧願承受罵名和痛苦：

殺宋遠橋張無忌痛苦，他不得不殺。因爲這位自己打心眼裡尊敬的大伯是六大派的首腦，他的存在阻礙了自己一統明教的進程；殺俞蓮舟等人張無忌更痛苦。因爲他殺了宋遠橋，武當七俠僅剩的諸位已經把他當成了死敵，不死不休的死敵，自己的霸業不能有這樣的敵人！！！

但張無忌的心裡...是好的...

“我相信你的本性。”

張無忌沒有說話，但秦玉已經明白了張無忌的心性，

所謂稟性難移，當年那個能夠讓兇名遠播的金毛獅王謝遜向善的張無忌沒有改變，即便現在的張無忌看起來更加兇殘，但他卻有一個單純到無以復加的出發點，即便憑這個出發點就要去逐鹿天下太過兒戲，但這的確就是張無忌心中最真實的、沒有被鮮血和殺戮掩蓋的本心。

“終有一日，我要讓義父重回中土，盡享天倫！！！”

張無忌一聲長嘯，所有人俱是一驚，張無忌的義父是誰所有人都知道，而這個時候張無忌喊出了這個人，沒人知道什麼意思，只是覺得這個張無忌似乎變了，不是那個軍法如山、殺人如麻的可怕少年了。

秦玉沉思了一會，抒情的部分結束了，該來實質的了，趁著張無忌現在能聽得進去自己說話，秦玉得把這事辦圓了。

張無忌的志向無論從本質還是形式都是自己所贊同的——當然這種瘋狂屠戮的方式限制武林還是更溫和一點的好——秦玉現在得讓張無忌明白，自己的立場是既要保住武當、又要給張無忌逐鹿天下鋪路：

“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你這號令天下的方式怕是不對。”

“武功一道既不能爲征伐所用，就是比將與其爲禍，我若不是有絕世神功在身，恐怕此時早就被那些武功高強的‘正派之士’摘了腦袋，單是一把【屠龍刀】引了多少殺戮？

——見利忘義、不擇手段，武林乃是一盤毒沙，不可聚，但若散開就是禍患！！！”

別說，這比喻還真新迎，不是一盤散沙，而是一盤毒砂了，聚聚不起來，但一陣風吹出去就要人命，

其實張無忌對武林的看法也是蠻超前的，而在數百年之後，“武林”這個稱呼也在國家機器的管制之下逐漸淡出了人們的生活，如果不是自己要保武當，秦玉還是相當贊同張無忌的理論的，雖說有點激進。

“話雖不錯，但若想滅武林於朝夕，未免過激，更何況，武當並未如你所言，張真人能被稱爲一粒‘毒砂’麼？”

“張真人又怎能左右武當上下人所想所爲？”

“可若此時滅了武當，恐怕你這支明教之師尚未出徵就該被人人喊打了，爲天下限制武林不錯，但若操之過急則適得其反。”

張無忌沒再反駁，沉思不語，顯然張無忌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進程有些失控了，從在光明頂殺了宋遠橋開始，這個進程就註定要快得一塌糊塗，以至於現在看似威風八面的自己實際上也是在被這失控的進程推著走。

只可惜當時六大派一心一意要滅明教，局面就是你死我活，再加上這一世的張無忌並無原著中張無忌那般宅心仁厚、甘願捨己爲人，因此明知激進，張無忌也只能硬著頭皮頂下來。

“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畢竟還是個剛成年的青年，對眼前的一切其實張無忌也頭大的很，只是一直沒有人能真正爲自己分擔而已，這時秦玉的出現，讓張無忌終於顯露出有依賴性的一面，不由得問道，

“不才倒真有一個補救的法子。”

秦玉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