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玄徹攤開手心,一塊光華潤澤的黑曜石玉印,“這是駑國太子的玉印,這象徵著太子身份,烏斯一向不離身的。”我拿過來,柔荑輕輕扶過上面坑坑窪窪的溝壑,這就是烏斯的痕跡,我盡力從這上面能夠得到他的氣息……回憶他的純潔如水一般的英容笑貌……回憶他對我點點滴滴的好……那一句一句真摯的瓦塗齊……
心臟似乎被一張漁網緊緊勒住,勒出千溝萬壑,一刀一刀魚鱗般密集地刮過,痛得無法呼吸……我一直以爲在這個世界我只是個過客,走馬觀花般遊歷一番,但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死了,死得慘不忍睹,毫無預兆的被人殺害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我能堅持到最後嗎?
不知爲何頭越來越沉,眼前一片模糊漆黑,全身的氣力好像被泄掉了,癱軟地倒下……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駑國據北,祖先是遊牧民族,有衆多大大小小的部落,因爲土地資源有限,各民族之間打鬥不斷,導致北方的人民生活在戰火兵分之中。之後,德希里亞部族隊伍越來越壯大,族長提出了一個“分封統轄制”,分封就是各個部族在各自的分地上有絕對的權利,統轄就是由統轄的首領也就是皇帝統領管制。皇帝是由各部族推出的候選人之間比武藝,才學,德性而產生的。駑國剛開始有四大部族,烏斯所在的德希里亞族,還有赫比特族,拉瓦斯族,漢默拉族。四族之間通過聯姻,經過幾百年,血緣已經融合分不清了,而人丁興旺的德希里亞成了真正的統治者。
駑國和淳于爲了邊境問題一直爭亂不斷,本來聯姻可以讓兩國僵直的關係緩和下來,但是烏斯的死立即激化了兩國的矛盾。駑國立即派出三萬鐵騎軍前往邊境,駐紮下來,戰火一觸即發。
駑國的使者要淳于找出真兇,否則要淳于的邊陲小城邯漾給太子陪葬。但是所有證據線索都被燒燬,一時之間,不知從哪裡查起。
那天,玄徹把昏迷的我送回了暗香疏影閣,另外給了我兩名奴婢,幽月,幽星一對雙胞胎。她們不茍言笑,總是板著臉,好像我欠了她們債,搶了她們的老公一樣。可不要認爲她們是一般的奴婢,她們可是蝶血門中赫赫有名的冷血無情殺手。現在就隨時隨刻跟在我左右,保護我這個小人,大材小用了她們所以臉色才那麼臭。
在我抗議之下,玄徹把一直在王府裡的流蘇調回了我的身邊。有隻聒噪的鸚鵡就是好,嘰嘰喳喳不會讓你的耳朵有片刻清閒。
因爲最近駑國和淳于兩國關係緊張,然後天瑾帝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各個皇子開始蠢蠢欲動,小動作頻頻不說,來大張旗鼓拉攏朝廷重臣,分成幾個勢力團伙。內憂外患地雙重夾擊之下,玄徹不能撒手不顧了。每天他都早出晚歸,晚上不管多晚回來他總會緊摟著我而眠,但是第二天我身側已空空如也,冰冷的溫度好似沒有來過。
烏斯的屍體已經交給隨行的駑國使者,擇日就要起程回國了。我趴在桌子上,與小烏斯四目相對,“你爸爸有危險,爲什麼你都感應不到呢?爲什麼?”淚水還是如此輕易就肆意流瀉出來。
“鴇媽媽,鴇媽媽有人來砸場子啦!他們要拆了我們的招牌。”涵姬風塵僕僕趕來。
什麼?砸場子!大白天就幹起違法勾當,太無法無天了。要動土也不看看這個太歲爺是誰,我拭乾眼淚,負氣沖沖地向大廳走去。悲傷過後,還得堅強。
“是誰要拆我們的招牌啊?”我雙手叉腰,下巴擡起,威嚇的氣勢擺出來。首先在氣勢上不能被比下去。
兩位青衣男子,書生裝扮,面目溫潤和雅,是標準的小白臉,但是配上高大魁梧,肩寬肉厚的身材這種混搭不是非主流,確切的說應該是——不倫不類的怪咖。就好像是賣豬肉彪漢的豬肉榮掛著青袍舞文弄墨,做學問。
我仰頭對他們講話,感覺頸椎發酸,我跳上凳子俯視他們,說道:“兩位!不知我們暗香疏影閣哪裡招到你惹到你了,讓您們覺得手如此癢癢,要卸了我們的牌匾才心裡踏實舒服。”
一般來暗香疏影閣鬧事的不外乎兩種,一是其他青樓的鴇媽媽,看我們高朋滿座霸佔了市場不少的份額,前來抱怨。二是,客人的河東獅老婆,前來抓小三。遇到男子鬧場的情況還是頭一次呢!
他們一人面含笑意地死死盯著我,另一人則謙卑地頷首,對我熟視無睹。好怪的兩人,對於我的問題不做回答。
“你們是不是來投訴哪位姑娘服侍兩位爺不舒服?”
這次不做木頭了,至少搖搖頭,表示了一下。
我繼續猜他們前來的目的,“我們的姑娘是不是奪了你們相好的心?”我猜爲情而來的可能性比較大。唉!長得如此魁梧的大男子漢居然喜歡男人!
他們繼續搖頭。
“你們是爲了一個姑娘?”我決定搜小範圍慢慢猜。
這次他們相當一致的點點頭。
晦氣!還是三歲小孩嗎?居然玩猜謎遊戲,“你們是不是啞巴?所以不能講話,只用肢體語言表達。”
“我們來不是砸你們的招牌,而是帶走你們的招牌。”其中那個把我往死裡盯的,收回視線,用生澀僵硬的語氣說道。
隨即在場的姑娘們一個一個倒下,我驚慌地大叫,“怎……怎麼了?你們想幹什麼?”我感覺自己全身的氣血上涌,眼皮加重……幽星及時扶住了我,“夫人你中毒了。”
“保護夫人!”幽月從腰際拔出柳月軟劍向青衣人刺去,銀光閃閃,運氣如虹,劍氣飄逸出千萬片柳葉的細劍,一圈一圈,把周圍的氣流都翻攪出來。身後那位一直低頭似乎假寐的傢伙一躍而起,躲過幽月的襲擊,旋即飛身而上,他只是一味的逃跑,但很容易就避開幽月密集的劍,他是故意在拖延時間嗎?
幽星見幽月受制,立即從芙蓉層袖中拿出幾隻飛星幻影鏢,凝神運氣,纖細白皙的手指一撥動,轉眼間只有一陣罡風颳過,飛鏢猶如漫天飄飛的流星,若有似虛,像一張網一樣向青衣人追擊過去。但是他紋絲不動眉宇之間氣定神閒,拿出一直銀色的笛子,清揚的音樂而起,在於我聽來悅耳動聽的音樂,但是幽月和幽星好像受到重重的一掌,在一瞬間,嘴裡噴出大口鮮血,隨即重重摔在地上。飛星幻影鏢失去了內力的支持,軟弱無力猶似櫻花般飄下。
小烏斯此刻肯定還在桌子上睡大覺,不能給我解毒了,我認命地等待著毒發,但是臨死前有些事還是要問問清楚的,到了陰曹地府在同行者面前還能吹噓一下自己死的轟烈,比泰山還重。
“兩位兄臺,未免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爲什麼要殺我。殺我就殺我唄,幹嘛又對我心慈手軟,找這麼多人陪葬?”
被幽月逼到屋頂橫樑上的那位,旋身飛下,“哥,我們爲什麼要抓這麼聒噪的鸚鵡啊?”
深藏不漏的高手緩緩放下銀笛,輕笑道:“好玩!”
玩?殺了這麼多人,就是爲了玩?這個玩的代價是不是大了點吧!
他緩緩走近我,我緊閉上眼睛心裡膽怯地等待著生命的最後一擊,隨著身上不知哪裡一擊,我就這樣失去了所有的直覺。
全身麻木痠痛迫使我頭腦清醒起來,我緩緩睜開眼睛。一片漆黑,一股腐爛燒焦味充斥著鼻子,肺腔。這是哪裡,地獄嗎?我努力起身,但是覺得自己好像被牢牢地定在板子上,全身動彈不得。難道說我罪孽深重,死後讓我成植物人了?我不要啊。耳邊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音樂,期期艾艾,悲悲切切的,聽上去像哀樂。車軲轆隆隆轉動的聲音迴盪在耳邊,鼻子呼出的氣息迴盪在耳邊,看來這是一個細小的空間。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我現在躺的不是棺材吧!
我沒有死!欣喜地意識到這一點,隨即想開口大喊,也不管會造成“詐屍”的轟動效應了,但是嘴巴張大,喉嚨使勁,一個“啊”都發不出聲。樂極生悲就是這樣了吧!我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等著被活埋了。
誰這麼變態,讓我死一次不夠,還要我死一次。
一路聽著此起彼伏的哀樂還有節奏感極強的車軲轆轉動的聲音,默默祈禱自己的墳遠一點,再遠一點。能呼吸一會兒是會兒,儘管這裡的空氣不咋滴。
就這樣戰戰兢兢地一路走,我沒有手錶也就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覺自己飢腸轆轆不說,還口乾舌燥起來。直到自己昏昏欲睡,是不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禱告,只是我的墳未免也太遠了點吧!該死的玄徹,你是不是要把我葬到西伯利亞啊!身前趕我去睡草棚,死後還是那麼吝嗇,給我買一副爛破棺材,又小又臭,還不給我條被子蓋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