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千雪默不作聲。
過了一會,鳳塵站了起來對寧千雪說道:“寧小姐對不住了,怕是陪你賞不了桃花了。”
那日在寧國公府,當著老國公的面承諾等花開了,要邀寧千雪一起賞桃花。
雖說今日邀請寧千雪,也有著一些目的,但終究是他曾經答應下的事。
現在可倒好,桃花還沒看呢,就聽到了這麼個消息,鳳塵還有閒心看花纔怪。
寧千雪也起身福了福身,說道:“那我也該回去和祖父說一聲,好讓老人家放心。”
寧千雪並不隱瞞自己的小心思,清清楚楚的告訴鳳塵今天這一切她說了半天就是擔心自己哥哥,纔到了這塵王府委婉的告訴了鳳塵這件事。
畢竟,這種事連身爲臣子的寧國公府都知道了,朝廷卻一點消息都沒收到,實在有點打臉。
所以,這件事寧國公府並沒有聲張,而是委婉的告訴塵王。目的不外乎讓鳳塵就這件事挑了過去,鳳塵身爲大盛的戰神,他能察覺到這件事自然不會有人表示懷疑。
可若是寧國公府提了出來,恐怕皇帝心裡會不舒服。
鳳塵自然也不笨,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直到寧千雪離開塵王府,鳳青嵐也沒出現,鳳青嵐的任務就是請來寧千雪,人送到了,自然就回了她的長公主府,她也不是每天閒的沒事幹,自然不會幹耗在鳳塵這。
“凌空。”鳳塵伸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木著一張臉吩咐道,“我要大漠的消息,無論大小,給你一個時辰的消息。”
凌空從不會抱怨,沉默著閃身離去。
直到自己回了臥室,靜下心來鳳塵才恍然發現,他和寧千雪談話的節奏貌似一直控制在寧千雪手裡。
鳳塵不由啞然失笑,不知爲何他竟然對著寧千雪沒有那麼大的防備,是因爲那清麗的女子眸中一閃而過的光彩讓他有些恍惚的熟悉嗎?
再說這邊寧千雪回了寧國公府便徑直去了迎鬆園,對著笑呵呵的睿智老者將自己的意圖徐徐道來。
說了一大通話的寧千雪清了清嗓子,接過竹韻遞過來的茶杯一下就喝完了,抿了抿脣靜靜地等著老國公發話。
塵王,寧千雪在人前提起鳳塵永遠是一個冰冷的封號——塵王,就連名字,都是懶得叫了。
寧國公招呼人端上一盤糯米糕,笑呵呵的說道:“丫頭啊,出去的早還沒吃早飯吧?來,先吃點點心,等一會就吃午飯了。”
寧千雪有些錯愕的看向老國公,伸出素白卻異常纖細的手腕拈起一塊糕點,有些遲疑的問道:“祖父,祖父難道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回京後寧千雪所做的事,雖然沒有瞞著寧國公,但也沒主動告訴過,而寧國公也從不過問。
這種全身心的信賴讓寧千雪有些恍惚,一股暖流傳遞到四肢百骸,口中的糕點吃起來也覺著十分香甜。
老者慢悠悠的站了起來,揹著手走到門口,看著門外逐漸擡頭的綠意,溫和的說道:“你是個知進退,有底線的人,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麼,又何須我這個老頭子多加過問呢?我能教你的早就教你了,我老了……”
人老了,就喜歡回憶當年,也喜歡兒孫繞膝和自己的後代說一說當年的事。
只可惜,這種尋常人家再普遍不過的事情,在寧國公府竟是這樣的難。
年輕時,老國公位極人臣卻早早的失去了愛妻,心傷之下辭去丞相之職到了中年卻又痛失獨子,只留下一兒一女。
再後來,他也桃李滿天下,譽滿大盛卻也只是一個孤獨的老人。孫女未及成年而夭,唯一的孫子卻也常年不在家中,想想老人的一生也是一聲長長的唏噓。
寧千雪心頭只覺得淡淡的難受,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向來不擅長這種溫情的言語,只得乾巴巴的說道:“祖父,別難過。你還有我還有兄長,兄長現在人在大漠祁家,等他走完最後一站南海就該回來了。男兒志在四方,祖父也別惱他。”
老國公立了片刻便慢悠悠的轉身坐回了屋內,看著寧千雪瞇著眼說道:“我這個老頭子這輩子什麼沒經歷過,還用得著你個小丫頭來安慰我?”
寧千雪也笑了,拍了拍馬屁,“那是自然,祖父還老當益壯嘛。”
說完接過小丫鬟削好的一塊蘋果,吃了起來,甜絲絲的十分解膩,糯米糕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膩的慌了。
祖父也是貼心,想來是注意到她吃完這些東西后都會吃幾塊水果,才讓丫鬟早早備好吧。
想到這裡,不由彎了彎眉眼。
老國公看寧千雪吃的開心,也十分高興,“大漠祁家想必是有你牽掛的人吧,當年雲王被斬殺宮內,雲王府男子皆被斬首示衆,女子被流放千里。若老頭子沒記錯的話,流放之地便是大漠吧。”
百里琦在身後遞給寧千雪一塊手帕擦手,挑眉望向老者,興奮的問道:“老國公可真聰明,一下子就想到了點子上。”
“就你話多。”寧千雪笑著撇了一眼百里琦,不急不緩的和老國公解釋道:“當年大漠祁家曾受過我的恩惠,後聽聞此事爲了報恩,便趕去接應想要救出雲王叔的家眷,只可惜從京都到大漠迢迢千里,竟只有悉兒一人活著支撐到了大漠。祁家家主祁傲天認下悉兒做妹妹,押送的人怕上頭責罰,便謊稱悉兒已死。從此這世上再無夕顏郡主雲悉,只有大漠祁家二小姐祁採心。”
寧國公有些顫抖的閉上了眼睛,有些鬆弛的眼皮一動一動的,想來是老人心中也十分不平靜。
良久,才聽到老人蒼涼的聲音略帶顫音的響起,“竟只剩下你們兩個丫頭了,竟然……只剩……兩個了啊。”
室內的氣氛有些冷,寧千雪也有些哽咽,望著眼前自責難受的老人不忍心再告訴他更壞的消息。
雲王當年與寧家大爺乃是莫逆之交,老國公也是看著雲王長大的,看著他落得這個下場,竟連一點香火都留不下自然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