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蘊這般想著,舒了口氣又笑了笑,笑容當中有一絲的釋然。
半年前,在遊樂場告白的唐呈與現在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人,喬蘊在閒來無事的時候也時常會想其中的緣由,但後來又覺得或許只是當時自己有什麼表情或者表現觸動了他吧。
又或許是當時他剛剛被父母說教了一通,想要隨便找個人結婚,而自己便是他順手能夠拽到的人也不一定。
時間的推移幾乎讓喬蘊對這種想法越發認定,所以她也沒有了太多不安感覺的存在,反倒覺得自己理應感激眼前的一切纔是。
不知是平日裡睡得太好還是產期將至的原因,喬蘊這晚似乎想到了很多的事情。摸著自己的肚子,心下倏然想到了鍾棋會,也不知道他最近如何了。
不過喬蘊每每這般想到他,都會在心中苦笑連連。
這半年喬蘊覺得自己所過的生活尤爲簡單,無非就是在家裡照顧沉沉的飲食起居,將他送到小區門口的小車上,而後自己便在小區裡面散散步,或者直接回家收拾收拾家務,研究一下菜譜。
喬蘊心裡曾經有無數次回去看看的想法,或是有打聽一下的打算,或是翻閱一下那個城市的新聞。
但她始終沒有再去做什麼,因爲她總覺得再怎樣去做,也只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喬蘊不得不承認這種感覺讓她在很多時候都有些不安甚至崩潰。
喬蘊也曾經幻想,許是在這段時間,左穎已經懷了孩子,亦或者在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左穎已經有了鍾棋會的孩子,只是兩人並不知情,在自己離開之後沒多久,兩人便奉子成婚。
這樣的話,鍾棋會許是會與左穎一起去往醫院吧,時常牽著她的手,她如自己所見到的其他孕婦一樣一臉幸福地挺著肚子,時不時嬌羞一笑說自己餓了想要吃什麼什麼。
而鍾棋會便會露出十分緊張的神情。
這種情況,讓她想想便覺得可悲又可憐。
但實際上,此時鐘棋會的狀態,是喬蘊斷斷不可能想得到的。
已然是深夜十一點鐘,但他卻依舊在辦公室裡,微微蹙眉,手指抵著自己的額頭,另一隻手則不停地翻閱著眼前的文件,身子好像定格了一般,只有兩三分鐘之後,手指輕輕翻動紙張的動作,才能證明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知不覺間,紙張已經翻到了最後一頁,鍾棋會剛要執筆簽上自己的名字,卻倏然看到對方公司的落款人——喬……
後一個字鍾棋會並沒有在意,只知道對方那人字跡娟秀,頗有些喬蘊所寫的意味。
鍾棋會苦笑了一聲,心下暗自覺得自己可真是著了魔了,在這時候居然也能想到喬蘊。
不過同時他又有些恍然,看了一下合同上的日期,愣了愣。
距離自己上次知道喬蘊的消息,已經有了半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在鍾棋會心裡好像過去了幾個世紀。
其實鍾棋會也曾經試圖打探過唐呈與喬蘊的消息,只是所得到的結果並不盡如人意,唐呈在本市的公司早就已經完全轉讓,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
事實上,鍾棋會還有別的手段能夠找到他們。
可每次想要選擇的時候,他卻都有些猶豫。
他不知道喬蘊爲什麼會找到唐呈,但這卻也是她的選擇,無論如何自己都理應予以尊重纔是。
鍾棋會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喬蘊心裡究竟是什麼位置,只是她孤寂時候的陪伴,亦或是其他……可她終歸是選擇了離開自己,這是自己無論如何否定都沒有作用的事情。
算一算時間。
鍾棋會又覺得更爲心痛。
孩子應當差不多快要出生了,只是喬蘊似乎從來都沒有給過自己什麼機會,從來也都沒有想過要讓自己陪在她身邊,看著孩子降臨人世吧。
鍾棋會皺了皺眉,又一次動了想要尋找私人偵探的想法,但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自己已經忍了半年,也諮詢過關於喬蘊的身體,在懷孕期間定然是不能受什麼刺激的,所以縱使鍾棋會已經拿出了手機,但還是嘆了口氣,又收了回去。
再等等吧。等一切歸於平靜,無論喬蘊是否生下了孩子,他都必然要重新出現在她面前,解釋清楚一切,不過屆時並非是讓她選擇……
鍾棋會咬了咬牙,無論到那個時候,喬蘊對唐呈是怎樣的一番情誼,自己都會讓她重新愛上自己,自己將會用餘生彌補這段時間對她的虧欠。
想到這兒,鍾棋會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不過就在這時候,鍾棋會緊握著的電話倏然響了起來。
“怎麼?”他的聲音冰冷,似乎沒有一絲的感情。
而對面鍾棋萱的語氣卻很是焦急:“那什麼……剛纔左穎給我打電話了,非得問你在哪兒……我,我,我被她纏的沒辦法,就只能說了。”
說到這兒,聽到鍾棋會沒有什麼反應,鍾棋萱顯得更加急切,趕忙說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啊,哥,你可別生我氣……話說你事情處理完了沒,要不你趕緊回家,別在公司待了,她找不到你也不會說什麼的吧。”
說到這兒鍾棋萱又補充了一句:“這都半年沒動靜了,我以爲她好很多了,沒想到還是像瘋了一樣。”
“知道了。”鍾棋會仍舊語氣淡淡掛了電話。
左穎。鍾棋會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這個名字自己似乎太久都沒有在意過,雖然時不時還會被老太太和鍾棋萱提起,但鍾棋會也沒有往心裡去。
不過就算鍾棋萱打來了這個電話,鍾棋會也並沒有什麼要躲的意思,他爲什麼要躲一個自己根本沒有放在眼裡的人。
於是鍾棋會在掛了電話之後便重新坐了下來,處理這些似乎永遠都搞不定的文件。
然而十分鐘之後,原本靜謐的辦公室卻響起了敲門聲。此時心思已經全部投入到另一個項目文件上的鐘棋會擡眸看了一眼,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
但在敲門聲更加急促之後,他才反應過來,是真的有人在這個時候到自己辦公室來。
“進。”鍾棋會將手中的文件放下,方纔說道。
門隨即便開了,只是進來的人,卻讓鍾棋會晃神半響。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有了什麼變化,但鍾棋會一眼看去便覺得這時候進來的左穎好似有些不一樣。
她臉上並沒有什麼笑容,而是緩步走到鍾棋會的面前,看到鍾棋會抿著脣不多言的樣子,輕聲說道:“我能坐下麼?”
鍾棋會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攤手示意麪前的座位,讓左穎隨意。
左穎也沒有再說什麼,緩緩坐了下來,將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
鍾棋會不經意瞥了一眼,骨節分明的手讓他愣了一下,又擡眸看了看左穎的臉,這才發現了她的不同。原本圓潤的臉此時已然變了模樣,先前的她體型本就偏瘦,而這時候又瘦了一圈的她看起來有些悽楚的意味。
不過鍾棋會也沒並沒有要說什麼的想法,見她沒說什麼,便緩緩低頭,重新對付自己的那些合同。
整個辦公室安靜地像是沒人存在一樣,半響才聽到左穎的聲音輕緩響起:“你還是那樣。”
“怎麼?”鍾棋會微微擡眸,儘量讓自己的神情顯得不是那麼冷漠。
左穎勾了勾脣,笑容稍稍有些悽楚:“我以爲這半年你會有什麼變化。”
鍾棋會起身,背對著她,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景象,方纔緩緩說道:“你也說了,才半年而已。我能有什麼變化?”
“嗯。”左穎揚了揚脣,卻又倏然反應到,背對著自己的鐘棋會並不能看到。
不過她還是接著說:“你還在找喬蘊麼?”
聽到她如此直接的問話,鍾棋會遲疑了一下,但又淡淡說道:“不在。”
聽到這兒,左穎心裡“咯噔”了一下,幾乎瞬間便燃起了希望,只要鍾棋會心裡不再想念喬蘊,那自己獲得他的心終歸是遲早的事情,看來這半年他還是有一些改變的。
但鍾棋會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又讓左穎的心沉到了谷底:“不過,我在等。”
左穎皺了皺眉,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心下有些慶幸,還好自己剛纔沒有將想法表露得太過明顯,不然的話又是自取其辱罷了。
不過,鍾棋會的這種反應倒也算是在左穎的意料之中,而她此次前來,也便是爲他這種態度而來的。
但現在的左穎並沒有明說,而只是緩聲道:“你準備怎麼等?”
鍾棋會沒有說話。
“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我。”左穎控制著自己的語調儘量平和,不顯急切也不顯什麼攻擊力。
而鍾棋會也覺得這麼久,自己似乎也是有些閒了,竟真的回答了左穎這種無聊的問話:“是不知道。”
“好,”左穎頓了頓,似乎在調整自己的思緒,而後又舒了口氣,“我知道。”
“什麼?”鍾棋會猛地回過頭,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不過明顯可以看出,他的表現與方纔截然不同。
左穎看到他的眼眸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臉,方纔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我,知,道。”
“你知道什麼?”鍾棋會覺得自己方纔應當是太過急切了一些,而這時候才控制自己的語氣淡然平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