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琛曾經想過千百次爲自己解釋，爲自己辨白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可是要這樣離開，他又做不到。

他從來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可是自從遇到顧靜婷，他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常。

甚至做出了很多，連自己都鄙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選擇。

他知道有一個詞，叫關心則亂。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詞，也可以套到自己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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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反射的陽光，又悄悄的移動了一些位置。唐亦琛終於回過神來，他抿了抿脣，下頜繃得緊緊的，掌心收緊。深呼吸。

“靜婷，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會信。我也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會認爲我在騙你。”

“可是有一件事情，我從來沒有騙過你。那就是我愛你。”

“向暖，她確實曾經是我的女朋友。我也曾經愛過她。之前來找你的時候，我以爲，我這輩子都不會跟她再有交集。可是她在美國出了事，她求助無門，找上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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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基於道義，還是其它，我對她都有一份責任。我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沒有告訴你，是我的錯。事實上我曾經想過要告訴你，就是你父母來的那一次，可是我要說的話，被打斷了。而馬上又是你的生日。我不想讓給你添堵。所以想自己把這件事情解決了。”

“靜婷。我知道以你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接受自己當人家的後媽。而小杰，又是向暖僅有的希望。我不可能把小杰從向暖身邊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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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責任全部是我的。所以不管你要怎麼樣對我，都是我應該承受的。”

“我不求你能原諒，可是靜婷，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也真的不能離開你。”

他愛誰，他很清楚。

對向暖，對小杰，他只有責任，沒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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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對顧靜婷，他有愛，有關心。有感情。

就是因爲分得清楚，所以才希望顧靜婷可以理解。就算不能接受，至少，不要生氣，不要恨他。

他今天說的話，跟昨天在醫院裡說的差不多。

不過條理性就強了很多了。昨天他真的是太緊張，太詫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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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靜婷微微偏過頭，好整以暇的看著唐亦琛的臉。

他的聲音很輕，略帶低沉，聽著也很舒服。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她舒服不起來。

他愛她，但是要對向暖跟小杰負責任？是這個意思吧？

“唐亦琛，你愛誰，或者要跟誰在一起，都跟我無關。”顧靜婷的聲音非常平靜。平靜到她的心已經一絲波瀾都不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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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平靜，絕對不是裝的。而是真的：“既然你要對他們母子負責，那就去負吧。”

她非常樂意成全他，還有那個女人。

“靜婷。”唐亦琛瞪大了眼睛：“我愛的人是你。”

“你不是要對那個女人和孩子負責？”顧靜婷一針切入重點：“你有一個不幸的童年，你沒有父親，你會讓那個孩子走上你的老路？”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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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去吧。你也說了，我不可能當人家的後媽。”顧靜婷絲毫不理會唐亦琛變了的臉色，臉色還陰冷了幾分：“實話告訴你。我還真不可能當人家的後媽。我沒那個愛好，也沒有那個胸襟。”

“靜婷。”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你不是一個這麼小氣的人，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不好意思。我就是一個這麼小氣的人。”顧靜婷睨了唐亦琛一眼，彷彿在嘲笑他的無知一般。

“靜婷。”唐亦琛怔怔的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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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男人就爽快點。”顧靜婷不想同他廢話。他喜歡對誰負責任就對誰負責任，現在的唐亦琛，跟自己無關。

說完這句，她也不看唐亦琛的反應，直接越過他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東西並不是特別多，反正都在北都，需要什麼再回來拿，不過就是一些衣物，跟日用品。

東西都收拾好了之後，發現唐亦琛還在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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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靜婷直接無視，唐亦琛卻看到了她手上那個行李箱，一時內心的驚慌更盛。

“靜婷，你要去哪裡？”

“與你何干？”

“靜婷，你不想看到我，我走人就是。你不要走。”唐亦琛是真的害怕了。如果顧靜婷走得讓他找不到，那他要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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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不肯原諒自己，只要她還在這裡，只要他還能看到她，知道她的消息，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可是如果顧靜婷不肯原諒自己，一定要離開，那他——

“唐先生。”顧靜婷嗤笑出聲：“你不要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我犯不著爲了你放著好好的家不呆。”

說到這個，顧靜婷對著唐亦琛伸出手：“我的門卡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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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亦琛怔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拳頭不斷的收緊，對上顧靜婷白希的臉，他十分不情願交出門卡，因爲他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靜婷，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顧靜婷神情未動，只是用一種彷彿是看著無敵孩童般的目光看著他。

唐亦琛大駭，顫著的手，幾乎無法順利的將門卡從口袋裡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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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靜婷從他手裡接過門卡，這纔拿著行李離開了。

留下唐亦琛看著眼前的公寓，這一處帶給了他很多甜蜜，很多歡樂記憶的住所。

曾經他把這個當成自己跟顧靜婷的家，可是現在，這個家的女主人不要他了。

他像是一隻被拋棄的寵物。永遠的失去了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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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靜婷拎著行李出現在了顧學武公寓的時候，著實把顧靜婷跟喬心婉都嚇了一跳。兩個人面面相覷，不太明白顧靜婷這是唱哪一齣。

“靜婷？”喬心婉是第一個出聲的：“你怎麼想到要回來住？”

顧靜婷坐在沙發上，視線在自己父母的身上打了個來回，最後看向了喬心婉。

“媽。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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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孕？像是被一個炸彈炸到一樣，喬心婉跟顧學武都被嚇到了。

尤其是喬心婉，懷孕？顧靜婷懷孕了？那，那不就表示她要當外婆了？

腫麼一下子感覺自己老了好多？

呃。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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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如果要結婚，爲什麼顧靜婷會帶著行李箱來這裡住？難道——

“不會有婚禮的。”顧靜婷的聲音很輕，也很堅定：“媽。我跟唐亦琛分手了。”

分手——

接連兩個炸彈把喬心婉炸得頭都暈了，一時完全傻眼，除了呆呆的看著顧靜婷，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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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學武在聽聞女兒懷孕的時候，神情也不是不詫異的。不過這樣的詫異只有一下，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看著女兒眼裡的堅定，冷靜，他知道，女兒已經做好決定了。

“唐亦琛做了什麼？”

就在幾天前，在貝兒生日的時候，唐亦琛還那樣高調的向女兒求過婚。

才短短幾天時間，女兒就說分手？顧學武相信自己的女兒，那麼出問題的，就只能是唐亦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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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意外的，顧靜婷非常冷靜，非常理智：“不要去管唐亦琛了。他做了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決定了。這個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我要把她生下來。”

女兒臉上的堅定神情超乎了喬心婉的想像。她第一時間就是想到自己懷著顧靜婷的時候她似乎也是這樣的心態，可是那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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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啊，唐亦琛到底做了什麼？”喬心婉絕對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人。敢欺負她女兒的，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媽。我說了，他做了什麼不重要。”顧靜婷已經是成年人了，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媽。這個孩子是我的，也就是你們的外孫。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我搬回來住。有什麼要注意的，媽你可以提醒我。”

“至於唐亦琛。我跟他既然已經分手，那就是不相干的人了。爸，媽，你們可以不用去找他的麻煩。”顧靜婷其實已經決定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跟別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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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太清楚唐亦琛跟之前的那個女人有什麼糾葛。但是有一點，很肯定。

既然唐亦琛說那個女人已經沒有親人，只有那一個孩子。那麼，他要對人家負責也在情理之中。

而自己，她有父母，有兄弟姐妹。還有一羣至交好友。

她有信心，自己的孩子就算沒有父親，她也能給他足夠的愛，讓他成長成爲一個健康聰明，成熟懂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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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相比較，她理解了唐亦琛的選擇，並尊重這樣的選擇，僅此而已。

顧學武的面色很陰沉，他想到的，也是喬心婉當初一個人懷孕，卻又大著膽子決定要將孩子生下來的事情。

兩夫妻同時閃過腦海的念頭，就是沒有想到，事隔多年，女兒竟然也走上了這樣的路。作出了這樣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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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了，不知道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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