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兩位“乘客”和司機載具一體的苗韺, 在聽了嘯風這話後,都是腦海裡踏過一羣草泥馬,可怎奈嘯風的這句話也是句大實話啊。
接下來的幾秒, 胡樂歆和貝海茵分別“上岸”, 而“岸上”的秦運和魯依依, 則在這將大擺錘、過山車、海盜船融爲一體的幾秒鐘, 深刻體會了一把嘯風那“大實話”的含義。
幾個人在苗韺背上, 發(fā)出了比被狼羣追時還要要命的尖叫,男中音、男高音、女中音、女高音,再加上淘氣的貓叫, 和半魔化貝海茵的鳥鳴,這已經(jīng)是作爲一個聲樂隊都綽綽有餘了。
不過秦運多少也算得上一直“陳年老妖”, 在苗韺背上的這麼一顛簸, 反倒將他的腦子給顛清醒了不少。一清醒, 他就連忙叫上大家,摁住了渾身是傷、還在半發(fā)瘋狀態(tài)的貝海茵, 動用妖力淨化起了自己和她身上的陰氣,逆轉(zhuǎn)了化魔進程。
隨著貝海茵逐漸變回那大家熟悉的麻雀,幾人緊繃的神經(jīng)才總算多少放鬆了一些,打算將裝了一肚子的問題,藉著這普通人根本不可能遇到的場景, 一一找著提問對象問出口??蓢[風的一句話, 卻瞬間驅(qū)走了他們所有的閒情逸致。
“情況不妙?!彼f。
是, 情況不妙。不妙的不是他們, 而是苗韺。
就在苗韺忙著將他們一個個叼上脊背的時候, 更多的狼魔從四面八方涌向了草坪,密密麻麻地將苗韺圍在了中心, 並以疊羅漢的方式,爪牙並用地往她身上爬。
以苗韺的身形,只是一小羣這樣的狼或許根本不用放在心上,可當這種不足當作威脅的東西的“量”達到一定程度,總會有“質(zhì)”的變化。這就如同,當能被大象一腳踩死一羣的螞蟻,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也能能將大象埋沒分解,變成一具白骨。
之前帶著嘯風和淘氣突圍時,苗韺能輕鬆甩掉試圖攀爬的狼羣,她那無人能及的奔跑速度是不可或缺的原因之一。但此時此刻,她爲了救援秦運三個,在狼羣調(diào)整好攻勢的時候,還在低著頭來回打轉(zhuǎn)撿人,一開始就失去了速度爆發(fā)的先機,又對上了比剛纔多了十幾倍的狼魔數(shù)量,不一會兒就被幾匹狼藉著下面同伴的助力,爬上了後腿。
幾匹爬上來的狼對著苗韺毛少的地方就是狠狠一口,咬住後順勢就是將脖子往後一甩,硬生生從苗韺腿上撕扯了一塊又一塊的肉來。
“苗韺!?。 ?
低頭看著苗韺那漂亮的黑白相間的毛,一點點變成黑紅相間,在看著狼魔嘴角掛著的那一條條血絲與肉絲,嘯風只覺得心臟被人攪得生疼。他一個情緒上頭沒注意,就當著知道與不知道巨虎身份的所有人的面,哀嚎出了苗韺的名字。
其他人好像也被眼前這景象弄的一時忘記了去追究嘯風口中叫出的名字,而是一個個的都把心繫在了巨虎的安危上。畢竟,狼羣爬上來了,巨虎會不會被啃成白骨不一定,他們幾個的小命肯定是會先沒了的。
不知道是身上的劇痛還是嘯風的哀嚎,竟然一下刺激出了苗韺的獸性。背上的四人只聽見她從肺腑中,發(fā)出了一聲足以讓大地抖三抖的虎嘯。然後,她從開始救人到現(xiàn)在,第一次動用了野獸的最大武器——利牙。
坐在她肩胛附近的幾人只感覺到了一個天旋地轉(zhuǎn),等恢復平衡看清東西時,剛纔還掛在虎身上的幾匹狼魔就已經(jīng)到了苗韺嘴裡。
嘎嘣!呲——
剛纔還在虎口掙扎的幾匹狼魔,已經(jīng)變成了靠著沒咬斷的皮掛在嘴邊的死肉。而從那狼屍斷口處的熱血,則在苗韺一個甩頭吐肉的動作中,摔了背上四人一貓一麻雀滿臉。
按理來說,這時候就應該出現(xiàn)第二輪鬼哭狼號大合唱了。但意外的是,背上的四人,哪怕是胡樂歆和魯依依,血都順著臉留到嘴裡了,也沒發(fā)出半聲尖叫?;蛟S是今天能夠讓她們尖叫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吧,而眼下這個救命恩虎嘎嘣狼魔的場景看到他們眼中,已經(jīng)不再是“血腥”,而是“大快人心”了。
幾匹狼魔的腰斬並沒給狼魔羣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相反,它們的攻勢變得更加猛烈了。而苗韺也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改了一開始“撈上人就跑”的方針,而是不顧背上的乘客會被顛成什麼樣,尖牙、利爪、妖力並用地與狼羣亂鬥了起來。
先是一聲悠長的、秦運和淘氣似曾相識的、帶著妖力的虎嘯,位於苗韺正前方的狼羣立刻就被聲波送來的勁風,捲到空中攪碎了。殘肢斷臂如暴雨般落到地上,激起了整個狼魔羣的暴怒,一個個開始從後方死角對付苗韺。
苗韺寡不敵衆(zhòng),不一會兒就有幾匹爬上了她的背。
看著爬上來的,嘴上還掛著肉片的狼魔,嘯風腦子一片空白,瞬間就紅了眼。他隨手抄起一個傢伙,對著狼的腦袋就是砰的一下拍了過去,將狼魔拍下去了。
被嘯風抄了起來當武器的淘氣:“……”
我是誰?我在哪?我怎麼這麼厚實?拍飛了狼,自己還沒暈??
隨即,它又覺得,如果這一下下來,自己不做些反應的話,鏟屎的肯定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定會繼續(xù)把它當武器使。於是乎,它機智的回憶起曾經(jīng)被切白毛球打麻藥時的感覺,嘴一張、舌頭一歪,裝暈了。
只不過,它忘了自家鏟屎的是獸醫(yī)。
暈了還能自己擺舌頭防窒息的?嘯風氣笑了,氣笑的同時也意識到了剛纔自己的過分,有些愧疚地將淘氣放回到了苗韺背上,然後將拍狼變成了踹狼。其餘幾人也有樣學樣,一個個耍雜技似的,一邊在苗韺那跳樓機似的背上保持平衡,一邊對付著試圖爬上了的狼魔。
背上的小戰(zhàn)場嚴肅中帶著滑稽,可下面的大戰(zhàn)場卻是隻有純純粹粹的血腥。苗韺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沒再使用妖力虎嘯,而是和狼魔羣進行中野獸與野獸間的肉搏。
蹬、踹、踢、抓、撕、咬,很快,巨大的白虎除了背上那一方淨土外,全都被染紅了。她半張著喘粗氣的嘴中,尖牙上正滴著紅色;而她那原本碧綠色雙眼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夾雜了猩紅的的光。
這樣的戰(zhàn)鬥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當最後一匹狼魔倒下時,亞熱帶冬日的草坪早已沒了原本的淡綠與清香,取而代之的修羅場般的黑紅與刺鼻的血臭味。
儘管狼羣所帶來的危險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可苗韺背上的幾人還是維持著那全身緊繃的狀態(tài),爲了保命而涌向四肢用於激發(fā)身體最大潛能的血液,一時半會而還沒回到大腦裡來,讓他們短暫的成了四肢發(fā)達的智障。
他們就這麼緊繃著呆愣著,知道不知是誰出了一聲:“她……”聲音中帶著種無法形容的顫抖。
聽到聲音的人下意識地就四下巡視了起來,然後,視線不約而同地停在了巨虎苗韺上。衆(zhòng)人大腦瞬間恢復了運轉(zhuǎn),可身體卻沒敢放鬆絲毫。因爲,苗韺正半張著嘴,扭頭看著他們。而她看著他們的眼神,不太對。
那不是具有人性的虎妖的眼神,而是飢餓狀態(tài)的野獸的眼神。
被血絲覆蓋滿了的雙眼,收縮到極致的瞳孔中帶著貪婪的利光。靠近幾人的鼻子正微微聳動,而半張著的虎中,殘留的狼血正伴著哈喇子滿滿往下流著。
這不是劫後餘生,朋友看著被自己救下的朋友時的模樣,而是殺紅了眼的巨虎在體力劇烈消耗後,看到了可口晚餐的模樣。
在那一刻,在場的四人一貓一麻雀都無比確定,苗韺是真的將他們當作獵物了。
不,這樣蠢蠢欲動地盯著他們的巨虎,還是苗韺嗎?
“苗……韺?”嘯風第二次當著衆(zhòng)人面,叫了苗韺的名字。
但巨虎的表情卻沒有半點鬆動。嘯風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反倒讓她鼻子聳動幅度更大了。
魯依依率先往後挪了幾步,碰到虎背的雙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緊接著是淘氣,它躲到了嘯風身後。然後是胡樂歆,她試圖向後挪,卻因爲肌肉脫力的緣故,反倒栽倒了。
胡樂歆在背上弄出的動靜讓苗韺舔了舔嘴,吞了吞口水。
“喂,祖宗……”秦運不是不想向後挪,只是失血過多讓他已經(jīng)沒法動了。他沒法動,卻也不想被吃,所以只好拼命給貌似唯一有可能能讓苗韺恢復正常的嘯風使眼色。
“苗韺?”嘯風是沒往後退,他非但沒往後退,還往前湊了湊。
嘯風的動作讓苗韺的瞳孔放了放又縮了縮,右前爪下意識地前後摳了兩下草地,落爪之處,所有的草都被連根翻了出來,讓被翻出的黃色泥土,成爲了這黑紅草坪中唯一的異色。
在場的兩位獸醫(yī)都覺得,苗韺是將嘯風的行爲當作了挑釁。
“苗韺。”
啪嗒,一串哈喇子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