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一聲怒吼扭頭就想回爪,卻在看清偷襲人是苗韺的剎那,猶豫了半秒。也就是這半秒,使得它的腦袋被苗韺結結實實的壓在了肉墊山下,沒來得及發完的半聲怒吼被迫成了聲憋得慌的咕嚕。
嘯風也不愧是個貓奴,即便是打著遊戲,還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地發現了陽臺這頭一邊倒的貓打架。只見他和遊戲隊友們交代了句什麼,拖鞋都沒來得及穿,就拎著手機來到了倆貓身旁,彎下腰,作勢就想拉開苗韺,哦不,小虎,履行鏟屎官的勸架職責。
可就在這時,苗韺突然擡頭對著陽臺門叫了一聲。
嘯風下意識地看了過去,一道閃電正好在附近落下,嘯風被閃電的亮光弄得瞇了下眼睛。等閃電過去,視力適應後,他就看見了陽臺門上的那兩個手印狀水漬,以及與水漬連接著的人形幽藍光。
“咿——”嘯風倒吸一口氣,一個踉蹌向後撞在了牆上。可等他緩過神來,再次向陽臺門看去時,那幽藍鬼魂卻又不見了。
嘯風腿軟著將眼睛揉了又揉,確定陽臺門上啥都沒有後,這才拍著胸脯深吸一口氣,打算繼續窩回沙發上打遊戲。
可這時,“小虎”卻又對著陽臺叫了一聲。然後,詭異的事情就發生了。
陽臺外的積水不知道怎麼流進了屋內,而從水漬的形狀軌跡來看,與其說是“流”,倒不如說是在“滴”。從陽臺上溢過來的水,就這麼一滴一滴,中間還斷開著地來到了嘯風的腳邊。然後,停住了。
嘯風再次倒吸了一口氣,牢牢地將後背貼在了牆上,好像背部來自牆壁的真實感能賦予他滅鬼的能力一樣。他吞了吞口水,心有餘悸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地將目光順著腳邊的水跡往上移了移。窗外再次閃過了一道閃電,藉著這閃電散去後的黑暗,他再次看見了那個長髮女鬼。
而長髮女鬼也在看著他,甚至,像他伸出了手……
“啊啊啊啊!”嘯風一個慌亂,向後伸著手在牆壁上就是一通亂摸,好像牆裡藏了什麼降鬼利器似的。
也不知道是運氣極佳,還是平日裡人品攢多了,嘯風這毫無意義的亂摸竟然陰差陽錯地摁開了客廳的燈。燈一開,房間一亮,別說女鬼,就連那女鬼滴下的水與帶來的陰森氣息,都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剛纔的一切都只是遊戲打久了的眼花後遺癥一般。
“靠,什麼鬼。”嘯風罵罵咧咧地又癱回到了沙發上,打開了語言。
“怎麼了?”是那蘿莉女音。
“家裡沒開燈,鬧了趟鬼。”嘯風的語氣很是輕鬆,就好像剛纔差點抱著牆壁哭著找媽媽的人不是他似的。
“咦?說來聽聽?”沙啞男聲被激起了迷之好奇心。
嘯風也沒拒絕,言簡意賅地將剛纔發生事描述了一遍,當然,除了他自己犯慫的表現。
“你又養了只貓?”那名叫岡德的男子的關注點與其他人似乎都不同。
“嗯,領養的,一隻混血虎斑銀漸層。”嘯風看了閉目養神的苗韺一眼,回答道。
“虎斑?”岡德重複了一下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
“哎這不是重點,”沙啞男聲不客氣地搶過了話茬,“重點在於,你確定那是因爲你眼花了?而不是因爲你開了燈?”
“啥意思?”嘯風很清楚對方嘴裡吐出來的肯定不是好話,但還是下意識問了。
“鬼怕光啊!”果真,沙啞男聲興致勃勃地說,“小說動漫電影裡,不都是這樣的嗎。”
“……”嘯風嚴肅地思考起了該如何轉移話題。
“別說,張珂你說不定還真猜準了。”蘿莉女音的表態打碎了嘯風轉移話題的蓄謀,“我奶奶以前好像說過類似的話來著,還說像這種漆黑的夜晚啊、潮溼的地下啊、惡劣的天氣啊之類的條件下,陰陽兩界會變得容易互相干涉,所以凡人偶爾也能看見鬼魂。你要不再把燈關上試試?”提議道。
“……就你那能把自己當妖怪後裔的奶奶說的話,也能信?”即便明知對方看不見,嘯風還是翻了個白眼。
“試試唄,關了燈確定啥也沒有不也挺好的?難不成你今晚想開著燈睡?”名叫張珂的沙啞男聲也摻和了一腳。
“不要。”嘯風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不要啥?不要關燈?還是晚上不要開燈睡?”張珂的聲音裡帶上了種看好戲的感覺。
“你們這是吃飽撐著了?我可是一個人住欸。”嘯風說。
“就是因爲你一個人住,樂歆才提議趁著大家都在線的時候,幫你解決這個問題。”張珂說,“識點好歹,哥們兒。”
“對咯對咯。”名叫胡樂歆的蘿莉音附和道。
“……”嘯風一時間有種關手機的衝動,可衝動到了手邊,當餘光觸及陽臺時,他卻又不敢了。
“要關就快點關一下。”一直旁聽著的岡德也開口了。
“連你也……”嘯風嘆了口氣,站起了身,“行行行,我關,我關。”
“欸等等,先把遊戲退了,我們視頻羣聊,你錄像給我們看看?”胡樂歆又提出了新的餿主意。
“好好好。”嘯風認命地照做了。
三分鐘後,嘯風就這樣一手舉著手機對著陽臺,一手放在了客廳燈的開關上。
“我喊三二一,你關燈?”張珂問。
“隨你。”嘯風沒好氣地回答道。
“欸等等等,等我先換個坐姿,做好衝擊準備。”胡樂歆又說。
“……”
“好了。”
“……”
“好,那我開始數了哦。三,二,一,關燈!”
咔嚓,嘯風一秒不差地摁下了開關。與此同時,整個房間陷入了種詭異的安靜,就連本在瞪著苗韺直喘氣的淘氣都屏住了呼吸。
鏡頭隨著嘯風的眼睛一起從陽臺門移向腳邊,然後又移向了客廳的各個角落。只是,別說鬼影了,他們就連一滴水都沒能看到。
“什麼嘛,啥都沒有。”最先開口打破安靜的是胡樂歆,對於這種結果,她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鬆了一口氣。
而嘯風則是真的鬆了一口氣的,他沒等另外三人開口,就迫不及待地開了燈:“我都說嘛,這世上哪有什麼鬼?就是遊戲打久了的視覺殘留而已。”
“哎,掃興。”張珂毫不遮掩的說出了內心的想法。
“行了,看也看完了,還玩不?”嘯風問道,似乎是生怕這倆人再揪著“鬼”這個話題,討論上個三四小時。
“不了不了,這麼一打斷就沒興致了。”胡樂歆回答。
“行吧,那就下次繼續。”嘯風說。
“你真行?不用今晚我們仨陪你通宵防鬼?”張珂卻又找死地來了一句。
“滾。”嘯風罵道。
這頭的鬧劇眼看著就要進入結局,不知道什麼時候拆了套在脖子上的喇叭的苗韺,懶洋洋地睜開了假寐著的雙眼,就著客廳的燈光看向了靠近陽臺的牆角,也就是嘯風剛纔站過的地方。
那兒,還站著那個時隱時現的女鬼,只不過在燈光下,她的存在變得更弱了,弱到別說身爲人類的嘯風,便是有著動物特屬的第六感的淘氣也看不到。
“就這樣?”苗韺打了個哈欠,瞟向嘯風,“用來給這傢伙當入門課,也太水了些吧。”又望向女鬼,“不過你可別多想,今天就到這兒了,我可不是做慈善的。”
女鬼垂下了腦袋,燈光下虛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某種神情。
只可惜堂堂虎妖苗韺,對一介路人女鬼的表情並沒有半點興趣。
她伸了個懶腰站起身,優哉遊哉地穿過女鬼,走向了雜物間,一邊走還一邊扔下了句:“鬧劇結束了,該洗洗睡了。”說完,在雜物間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蜷起身舔起了毛來。
女鬼本能地向著她的方向飄了半米,卻被她一個眼神唬住了:“別,你要麼就待那牆角睡覺,要麼就出去淋雨。我先把話說清楚了,這屋裡的活物,都不是你能隨便碰的。”又舔起了毛,帶著舔毛的聲音補充了句,“到時候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聽到這話,女鬼悻悻地回到了牆角蹲了下來,身上的幽藍光更淡了。
一旁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搞清狀況的淘氣,先滿是警惕地瞟了眼女鬼出現過的地方,接著左看了看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嘯風,右看了看趴在雜物間毯子上梳毛的苗韺,最後在權衡完二者的安全係數後,果斷地選擇了進入雜物間,尋求保護般的湊到了苗韺身旁。
“起開,”卻遭到了苗韺毫不猶豫的迎面一爪,“自己洗,別指望我。還有,別靠我那麼近。”
圓嘟嘟的臉上再次捱了苗韺一爪的淘氣,只好哼唧一聲,委屈巴巴地挪下了毯子,在邊上蜷縮成了個毛球,小心翼翼地做起了睡前的必備工作舔毛,生怕弄得動靜大些,苗韺就會連它待在這本屬於它的房間的權利都剝奪似的。
嘯風沒過多久也回到自己房間關上了門,關門前還對著躺在苗韺附近的淘氣咂了咂嘴,不明事實真相地吐槽了句:“有了老婆忘了主。”然後,又結結實實地捱了苗韺一瞪。只可惜,他並不懂這一瞪的含義。
夜幕就在這無數個小插曲中徹底降臨了,屋裡的一人倆貓,哦不,是一人一妖一鬼一貓,陸陸續續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