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成不久之前，王法醫說不定早就對釋小心翻白眼了，也肯定會駁斥他，覺得他是在講廢話。
但是，經過剛纔的事情之後，王法醫對待釋小心的態度就有了明顯的變化，至少變得有耐心了很多。
釋小心見狀，倒是稍微送了一口氣。雖然他能用“陰陽佛眼”看出問題在什麼地方，但是卻不能明說。所以，就得反過來推導，用能夠讓王法醫信服的理論來支撐自己的判斷。
於是，他繼續道：“古代中醫認爲：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腎藏志。《素問·宣明五氣篇》認爲五臟對應人的五種精神狀態，而這五種精神狀態就可以被視爲是人體的軟件。那麼死者的屍體從你解剖的情況來看，如果是心臟出了問題，血液會在心臟內部淤積凝固，不可能是現在這個形狀；同時，死者呃肺部也已經被你解剖開來了，並未發現任何異常，正是因爲如此，我才判斷必定是肝臟出了問題……”
聽到這裡，旁邊姓鄭的女法醫忽然道：“等一等，你剛纔明明說心肺肝脾腎五臟代表的是軟件，可是你現在排除的卻只有心、肺，怎麼能就此認定是肝臟的問題，而不是脾和腎的問題呢？”
釋小心看著她道：“因爲這是一個醫學常識。脾藏意，腎藏志，脾臟和腎臟是代表人的意志，就算驟然出現問題，也不至於會瞬間致人死亡。那麼，這兩個死者就應該有時間報警或者求救或者留下關於兇手的線索……可是他們有這樣做嗎？”
呃……這個好像真沒有。
王法醫和鄭法醫不禁面面相覷。
仔細一想的話，倒是真的有點道理，因爲死者死的很突然，幾乎是猝死，根本來不及報警或者呼救，也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所以，釋小心將懷疑的目標定在了心、肺、肝這三種臟器上面，就相對比較合理了。
而且剛纔王法醫已經解剖了肺部，確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肺自然也可以被排除了。
而心臟雖然沒有被解剖，不過假如是心臟驟停引發死亡的話，由於有效泵血功能消失，必然會引發全身性的嚴重缺氧、缺血，那麼屍體的表面總歸會出現一些明顯的缺氧缺血的痕跡。
但是，屍體顯然並未出現這種癥狀……
經過一番強行腦補之後，王法醫和鄭法醫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不得不對釋小心刮目相看。
這時候，姓鄭的女法醫忍不住對釋小心道：“那你覺得我正在解剖的這一具屍體的死亡原因又是什麼？莫非也是肝臟受損的原因？”
釋小心其實早就已經看出來了，另一具屍體是死於肺部損傷，窒息而亡。
只不過，他不能直接說。
剛纔那具屍體，好歹已經被王法醫解剖了肺部，所以用排除法勉強能夠圓過去。但是鄭法醫解剖的這具屍體，纔剛剛破口胸腹，還沒來得及解剖任何一個器官，所以排除法就有點不管用了，必須要在肺和肝之間做出選擇。
爲了不暴露太多，他並沒有過多的解釋，而是假裝上前仔細看了一眼，才道：“是肺部的問題，你注意仔細看肺部的情況，不像正常的情況……”
鄭法醫愣了一下，心道怎麼就不像正常的情況了？她剛纔其實已經研究了一會兒，根本就沒發現肺部有什麼問題。
但是，現在被釋小心這麼一說，她不免心裡也有點疑神疑鬼，然後再去看死者的肺部的時候，便覺得好像真的肺部有點不對勁……
於是，她小心翼翼地將肺部切開，仔細一看，頓時驚呆了。
——肺裡面真的好像被人緊緊的捏住了一樣，肺門、肺動脈、肺韌帶、支氣管肺門淋巴結……竟然就好像是麪粉一樣，被捏成一團，根本無法將它們分開。
“這……這怎麼可能呢？”
不管是王法醫還是鄭法醫，全都是瞠目結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在醫學院讀書的時候開始，解剖過的人體已經不下幾百具，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
“不對！這裡面有問題！正常人絕不可能是這樣的死法！”
鄭法醫臉色驟變，顯得非常不淡定。
這具屍體同樣的體表無傷痕，死因在肺部，但是問題是這肺部的傷勢是怎麼來的？
總不可能是有人從嘴巴里面把手伸進去，然後把肺部捏傷的吧？
否則，要怎麼才能造成肺部這種程度的損傷？
鄭法醫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直接丟下自己解剖的屍體，又跑過去看了看王法醫剛纔解剖的屍體，將死者肝臟內部的損傷仔細研究了一會兒。
最後，她臉色古怪地擡起頭看著釋小心，很不客氣地質問道：“你是不是對我們刻意隱瞞了什麼？”
她的口氣無疑是讓人很不舒服的。
不過，釋小心並沒有跟她計較，只是覺得有些好笑地道：“隱瞞什麼？白書記請我來，是給你們幫忙的，而且我想剛纔我確實也算是幫了你們不小的忙吧？雖說靠你們自己慢慢解剖，最終三五天之後可能一樣能夠得出這個結論，但是我終歸是幫你們節省了不少時間，你覺得你用這樣的態度和我說話，合適嗎？”
“……”鄭法醫啞口無言。
王法醫也有點過意不去了，連忙解圍道：“鄭法醫的意思是，小兄弟你是不是知道死者的這種臟器損傷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如果你知道，能不能麻煩你把真相告訴我們？因爲這樣會比較有利於我們後續工作的開展。”
釋小心卻搖了搖頭，毫不猶豫地決絕道：“沒用的，就算我告訴你們死因，對你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你們也不可能據此找到真兇的。更何況，我並沒有義務把我知道的所有一切都告訴你們……”
說著，他轉身就準備離開屍檢實驗室了。剛剛解剖了屍體之後，他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這次因公殉職的幾個人都不是正常死亡，而且肯定是有超越世俗界的力量在趙德勝父子背後出現了。
但是跟兩個法醫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他必須要馬上趕回醫院去見白繼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