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2、失落世界的方泠芷之死
若湖話音才落,宮離似乎威信掃地一般,立即氣的吹鬍子瞪眼,“虧我等盡心盡力輔佐王,王怎可如此輕率的將一位女子帶回?並且還要施展耗費心力的還魂之術,這便又欠下鬼族一個情誼。不可,不可,絕對不可!”
鳳翎跟著頷首,捋捋長長的鬍鬚,長嘆一聲,“唉,也怪我等太過溺愛王,才導致他如今這性子,想什麼便做什麼,絲毫沒有一個作爲異獸之王的自覺。這一次,我等四人決不可姑息了。”
“宮離和鳳翎說的有理,”守澈也跟著附和道,“人類本就不該知道我異獸族所在之處,萬一救活了她,她說出我們的所在,那異獸族就永無寧日了。”
“這位姑娘絕對不會如各位長老口中所說,將異獸一族定居之地說出的。”這一次,若湖的口氣非常篤定。如果朋友之間連這點信任都不存在,那她們這麼長時間以來的情誼便都是假的了。況且,方泠芷可是那個人的女兒,若湖相信,有些寶貴的性格,是絕對可以傳承下去的,比如善良,再比如忠貞。
“好了若湖,別再胡鬧了,快聽三位長老的話,將那姑娘帶走吧。”玉麟無法太過於偏向女兒,對於異獸族四大長老來說,只要有了私心,就是不忠,就要以死謝罪,所以他絕對不敢明目張膽的站在若湖這邊,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儘量幫若湖開解。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疼愛若湖。曼兮在的時候。經常跟著雲宿東奔西跑,很少在家,多是若湖陪伴著他。若湖知人心。又懂體貼,的確是個好女兒。如今曼兮已經離世,他唯一的寄託就是若湖這個女兒,若因爲某些原因,若湖也要受到懲罰,那他真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只可惜若湖雖然明白玉麟的一片苦心,可是當初既然答應曼兮要一直忠於雲宿。並且一生跟隨,她只能搖頭,接著低垂下頭。不敢去看玉麟眼中的傷心、無奈和難過。
“玉麟啊玉麟,枉你一片真心對她,可惜她不領情,”宮離向來與玉麟不合。此時更是借題發揮。先羞辱玉麟一番,“你身爲四大長老,大女兒胡鬧離世在先,小女兒很快便步上大女兒的後塵。想來想去,都是你這做父親的管教不善,看來不止要罰若湖,還要罰你玉麟才顯公道。”
“宮長老!”見玉麟不說話,只咬牙忍著。若湖可忍不住了,坑將有力的開了口。“請你不要把我們的罪過加在父親身上,況且,我所做的並沒有錯!”
“一派胡言!你是何等身份,居然如此對我說話!”宮離再次怒目圓瞪,那吹鬍子瞪眼的模樣竟莫名帶了些喜慶。
若湖雖恐懼,卻因爲宮離的表情想笑,半天總算忍住,開口道,“想必四位長老還記得幾十年前,主子曾因爲一個人類女子想要放棄異獸之主王位的事情吧?”
“自是記得的,唉,”鳳翎嘆了口氣,那件事情曾經一度鬧得整個皇宮人心惶惶,還好後來他們四位封鎖了所有消息,纔沒有傳到外面,不然整個異獸族就要大亂了,“王居然會被一個人類女子迷惑,也實在是劫數。”
“好在後來那人類女子死了,王纔會回來。”守澈接著說道,“只是回憶起當初王黯然的那幾日,我等心中還是心疼的很啊。”
守澈說的不錯,雲宿從小就被他們四人輔佐,朝夕相處,從一點一滴的法術學起。他的每一個變化、每一個進步、甚至每一次笑容,四位長老都是真心爲他高興。儘管並沒有血肉相容的親情連接,四位長老卻老早便把雲宿當做了自己的兒子。秦可馨死後,雲宿將還是嬰兒的方泠芷封於結界之中帶回異獸族,日夜對著她甜美的睡容垂淚。四位長老也因此沒有說出趕那嬰兒出異獸族的話,直到幾十年過去之後,雲宿親自帶著被結界封印的嬰兒和曼兮悄然離開異獸族,再度不知所蹤。
“你如今說這些有的沒的,有什麼用?”宮離依舊把矛頭指向若湖。
“現在牀上躺著的那個姑娘,就是當年主子帶回來的那個嬰兒。想必四位長老如今也知道,爲何主子就算拼掉性命,也要救她了吧?不錯,正因爲她就是主子最愛女子唯一的女兒,方泠芷。”若湖一口氣說出了所有事實,但見驚訝的表情出現在四個人臉上,總算鬆了口氣。她的任務,就是在雲宿醒來之前,力保方泠芷。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要完成自己這個任務,這也是爲曼兮負責。
“她,就是當年那個……”玉麟話卡在了半路,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們四人誰能忘記,當年雲宿整日對著那個嬰兒,癡迷的望著她,好像從她身上能看到昔日戀人的影子一般。他們知道雲宿是傷心至極點,也不敢多說什麼,況且那個時候方泠芷只是嬰兒,又被封在結界中,根本無法透露異獸族的一點一滴,所以他們就放下戒心,一過就是幾十年,直到雲宿和曼兮離開。
“那個女子的女兒,也是人類,異獸不可以與人類結合的!”宮離一甩手,臉上是冷冰冰的表情。
若湖立即據理力爭,“宮長老說的的確有理,只可惜方泠芷並不是人類。”
“她不是人類?”守澈與鳳翎莫名對望,這世上的種族,不外乎獸族、妖族、人族、鬼族和仙族。獸族又分成異獸、神獸、聖獸等等很多種,如此多的種羣,每一種身上都有不同的味道,而異獸又是出了名的好鼻子,他們都見過方泠芷,雖已成死屍,卻沒從她身上嗅出半分怪味道,應該是人無異。
對上四人疑惑加明顯不信的目光,若湖拱手俱實相報。“方泠芷修習了很多心法,再加上主子將她一身的妖氣壓在……”
“妖氣?她是妖族?”宮離立即接話,一臉的怒不可遏。“妖族妄想與異獸族通婚?真是彌天笑話!趕出去,立即把那卑賤的妖族女子趕出去!”
雖然異獸族與妖族並無半分恩怨,但妖族隸屬邪惡種羣,這點是毋庸置疑的。見四位長老似乎統一了意見,沒人站在自己這邊,若湖傷心,卻也報了必死的心。力爭道,“四位長老明鑑,妖族的一定是邪惡。而我們是獸族就一定是正義嗎?我們隱居於此,許久不問世事,現在外面什麼都變了!妖族分成兩支,一支潛心修仙。一支力圖稱霸神州大地。而神獸睚眥就站在稱霸神州大地的妖族這邊。壞事做盡,還將一心守護四方的逍遙派弟子分屍……”若湖將自己所經歷所清楚的一切都講給了四位長老聽,見他們的臉色愈發欠佳,似是對之前的事情有些動容,這才微微放了心。
“想不到居然發生了這種事,神獸站在妖族那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宮離搖頭嘆息,幾千年前他在外雲遊之時。有幸與狻猊、蒲牢相遇,三人談天論地。甚爲歡喜。只可惜,那些都成爲過眼雲煙。
“方泠芷和主子就是爲調查清楚這件事,陷入妖族和睚眥的陷阱中,方泠芷更是爲了因此失掉性命。四位長老,求求你們,如果方泠芷就這麼離世,主子又會傷心黯然好一陣子的!”
若湖這麼一說,四位長老心都軟了下來。的確,他們也都不是鐵石心腸的人,權衡半晌之後,還是宮離站了出來,道,“好,既然如此,我等不會見死不救。可一旦她清醒過來,就要立即離開異獸族!”
“多謝四位長老!”若湖提在嗓子眼兒的心終於重新落回肚裡。方泠芷終於能留下來,這樣,自己就能靠著落玉瞳焰幫她維持軀體的完好,只要等雲宿醒過來,就可以與四位長老施展還魂術,將她的魂魄從奈何橋拉回來了!
雲宿在做一個奇怪的夢,一會兒回到過去,眼見著秦可馨自絕當場;一會兒回到方泠芷被睚眥的隱之力貫穿,七竅流血不止,卻還在不停的對自己說著抱歉。他緊蹙著眉頭,額頭上滲出細細汗珠;手也牢牢攥起,一臉的痛苦。他不要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前他保護不了秦可馨,難道現在,連可馨唯一的血脈都保不住嗎?
“泠芷,泠芷……泠芷——”雲宿大叫著方泠芷的名字醒來,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到寢宮,轉頭的時候,但見四位長老都一臉沉思的望著他。他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卻忽的想起什麼,緊張問道,“泠芷呢?泠芷呢?”
宮離上前一步,拱手恭敬道,“若王問的是揹回來那句死屍,她的屍身在若湖的照顧下,保存完好。”
“那就好,事不宜遲,”雲宿說著,起身就要下牀,“我們快趕往祭壇,施展還魂術……”
“哎,王莫急,”宮離忙上前,餘下三人幫忙,拖著拽著將雲宿按躺回牀上,“王的身子還沒恢復好,待完全康復之後我們再施展也不遲。況且據若湖所說,那死屍的屍身可以通過一把古簫來維護……”
“別死屍死屍的稱呼行不行,”雲宿當場有些慍怒,隨之表情又變得柔和,“她有名有姓,她叫方泠芷。”
這表情讓四人同時有些尷尬,他們對望之後,絕對先把那些忠言逆耳壓一壓,畢竟這個時候惹怒雲宿,對他的病情沒有一點好處,“是的王,那方泠芷現在安全的很,只要王的身子恢復完好,我們便可以施行還魂術。”
“我要去看看她。”儘管如此,雲宿還是放心不下,第二次起了身,準備下牀。卻再次被急壞了的四人將他七手八腳的按回牀上,這麼一折騰,四人都出了一身細汗。
“王,請保重身子,”玉麟開了口,“方泠芷有若湖的照顧,還請王放心。”
見四位長老如此決絕,雲宿也只得乖乖的重新躺了回去。四位長老之中,性子最溫和、最好說話的就是玉麟,私底下和雲宿關係最好的也是玉麟,偏偏玉麟還是一直跟隨自己的曼兮和若湖的父親,所以只要玉麟開口讓自己放心,雲宿就絕對可以心無芥蒂的安然睡去。
平躺在牀上,雲宿呆呆的望著帷帳,又憶起了之前與秦可馨的點點滴滴。儘管異獸族有著明文條例規定,絕對不允許與人類結合,但他一直以爲,他是王,他可以破例,做這個先河。所以他帶著那份激動不已的心,回到異獸族,意圖與四位長老一說此事。可他沒想到的是,四位長老居然個個反對,就連一向支持自己的玉麟都搖頭嘆息。眼見著這四位一直如父親般教導著自己的長老都極力抗拒,雲宿最後迫於無奈,只得再次黯然離去,那一次,便是與秦可馨說清楚一切的日子。自那次之後,他只能從遠遠的地方看著她,看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伏暉雙雙對對,和和美美;看方泠芷的出生給她和伏暉帶來的快樂……
是啊,誰能理解自己的那種刻骨銘心的痛意?想愛不能愛,只能看著;明明近到伸手可及,卻不可觸碰。雲宿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睡去,不要再想起這些難過的事情。
四位長老見雲宿終於乖乖聽話,安心養病,方纔放了心,下去商量還魂術的事情。畢竟涉及到鬼族聖地奈何橋,施術是一方面,闖入鬼族又是另一方面。看來,這次又不得不多拖欠鬼族一個人情了。
因爲異獸的特殊體質,雲宿整個人已經恢復的八八九九不離十了。若湖卻從未闔眼的守在方泠芷身邊,割破方泠芷的手臂,讓她的血侵染落玉瞳焰,再以自己的靈氣相喂。方泠芷的臉色愈發紅潤,反而若湖倒是臉色蒼白,更像個病人。
雲宿是偷偷來到方泠芷所住別院的,做賊一般在自己的地盤躲過自己的侍衛,偷偷摸摸的到了方泠芷的房裡。才推開門,若湖回頭一看,見是雲宿,纔要行禮,雲宿立即做了噤聲的手勢,又悄悄關上門,做到若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