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3、你會來嗎
“蓁蓁……”於三文欲言又止，在這悲傷的氣氛中，她似乎一句話都無法繼續再說，生怕會顯得太過突兀。
玉蓁蓁眼神複雜的望著於三文，拳頭攥了又攥；一旁的凌皓傑心下也是哀傷，一時間倒是沒有注意到兩人的行爲。唯有一側的聶星旭看出了端倪，眼神在玉蓁蓁與於三文之間來回徘徊，見兩人都是這般模樣，忍不住開口小聲道，“兩位姑娘，可是有事？”
玉蓁蓁對著聶星旭搖搖頭，後似乎下定什麼決心一般，擡腿向前而去；於三文鬆了口氣，準備跟著玉蓁蓁前行的工夫，卻忽然感覺一股冷氣從後背而來，使得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下一秒鐘，冥赤髮絲略顯凌亂的出現在兩人面前，腳下御劍生風，怪不得剛剛帶起了那樣大的涼意。
“你們兩個，進去也沒有用。”冥赤說著，一拂衣袖，面色冰冷的猶如初見那般——那時候他天神下凡一般的出現，面對雙生兄弟凌波的魂飛魄散，都顯得那樣淡然，好像沒有什麼能拂了他的心思一樣冷漠。
“有用的，上仙您也清楚。”玉蓁蓁勇敢的迎上了冥赤的雙眼，她既然已經打定主意，便英勇無畏，即使面前的是他們現在的領導，上仙冥赤。
“我說沒用，就是沒用！”冥赤加重了語氣，同時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在眉中心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上仙，如果不是掌門當初當機立斷，就不會爭取來這多出的時日，可以讓我們再努力一把，將和平還給神州大地。可掌門卻奉獻了自己的修爲、自己的一切，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如今掌門油盡燈枯，難道連最後一個心願都不能讓我們幫他完成嗎？”玉蓁蓁一次性說出了這些話，眼神一下都沒有離開過冥赤身上，語氣中也滿是堅決，“爲什麼掌門只能奉獻自己，犧牲自己，卻無法得到哪怕一點點的回報？難道就要掌門這樣帶著遺憾走嗎？對不起，上仙，我是人，做不到像上仙您那樣視若無睹，發生了的事情可以當做看不到！”
玉蓁蓁說著，勇敢的踏步上前，對著冥赤輕輕一推，便將他推至一旁。這突然發生的事情讓一旁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離玉蓁蓁最近的於三文，以及後面幾步站著的凌皓傑和聶星旭；玉蓁蓁以前是個惟命是從的人，常常與冥赤組隊任務，對冥赤言聽計從，何時這樣反駁並且抗拒過。可如今究竟何事，她口中的那個遺憾，究竟是什麼？事情時如何發展到這一步的？所有人的腦袋裡都滿是問號。
“蓁……”凌皓傑上前幾步，想跟上玉蓁蓁的腳步，卻被黑著臉的冥赤攔了下來，凌皓傑不服氣的對上冥赤的那雙眼睛，卻在下一秒，整個人都僵在原地，身上開始有了薄薄的冰霜，整個人動彈不得，也說不出一句話。聶星旭見狀，忙上前，對著冥赤道，“上仙，凌公子的冒犯還請您不要介懷，他不過是想追上玉姑娘而已……”
“誰再敢多言一句，便與他一般！”冥赤直接指著冰人凌皓傑對著餘下衆人道，看來是準備殺一儆百了，他開口，語氣冰冷的讓所有人心中一寒，“都在這裡老老實實的呆著，一步都不許動！”
“是……”底下傳來帶著些懦弱的答應聲，稀稀落落的；冥赤又轉過頭，直接對於三文道，“你看好他們，任何人都不許邁進去一步！”
於三文愣愣的點頭，後見冥赤緊隨玉蓁蓁的腳步邁進了居所的大門，方纔後知後覺的發現，冥赤居然就這樣默認了玉蓁蓁的胡鬧；如果說他不是深深愛著玉蓁蓁的話，怎麼會這般容忍？
想到這裡，於三文無奈的搖搖頭，又看了看被凍結住依舊一臉不滿外加不服氣的凌皓傑，默默道了句，你還真碰上個厲害的角色。
風瞿的居所內外，圍著逍遙派、清虛宮和崑崙谷的護法弟子，見是玉蓁蓁和冥赤進了來，幾人倒是也沒攔著，直接讓開了路；玉蓁蓁叩門後推門而入，冥赤對著外面幾人囑咐道，“你們皆在此，不得入內。”眼見著幾人有些驚詫的點頭，冥赤纔跟了進去，發現屋內除了牀上大氣沒有一聲的風瞿之外，牀邊還有丁嘯、江天青以及玄舒、舜英等人陪伴。如今衆人臉上都掛著眼淚，都想伴著風瞿走完這最後一程；看著他氣息逐漸微弱，蒼白起皮的嘴脣微微顫抖著，似乎有話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心裡刀割一般。玉蓁蓁進來之後，江天青直接捂著嘴哭出了聲，玉蓁蓁連忙上前抱住江天青，感受到這具枯瘦的身軀在自己懷裡不停顫抖，玉蓁蓁的眼淚也跟著絕了堤。
“如果你是進來哭的，那我就帶你走了。”
冥赤走了過來，一把拎起玉蓁蓁的衣領，就要把她這麼拎出去；江天青被舜英扶到一旁，有些記恨的看著冥赤。沒錯，如果不是冥赤的話，葉靈蕓不會被認爲是內鬼——可這雖然似乎改變不了葉靈蕓做錯的那些事，可最起碼，她還能多與葉靈蕓相處幾日，那可是她唯一也是最愛的女兒啊！
玉蓁蓁沒有掙扎，只是低低的道了句“我知道了”，後冥赤將玉蓁蓁放下，反而對周遭所有人——除了玉蓁蓁與風瞿外——開口直接道，“請諸位離開這裡，我們有話要對風掌門說。”
“憑什麼要我們離開這裡！”舜英這個時候也是絲毫控制不住自己，這倒是看得出，葉靈蕓的性格其實是有一點像舜英的，只不過平日裡舜英時常板著自己的情緒，隱藏的比較深；而葉靈蕓卻因爲一直被寵著，性格暴露無遺而已。
“因爲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們要告知風掌門，而這些事情，是你們不能知道的。”冥赤直話直說，絲毫沒有隱瞞，也沒有在意這些話會不會傷到這些人。
“你……”舜英還要說什麼，她攙扶著的江天青卻撫了撫她的手，後仰起頭對冥赤道，“是不是……告知風師兄之後，他，他能比現在好過些？”
“是。”冥赤回答的言簡意賅，現在不是繼續拖下去的時候了，風瞿越來越微弱的氣息，他都可以嗅得到，“如果你們繼續耽誤時間的話，那麼風掌門就要帶著遺憾去了。”
“求求各位掌門，師叔，請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絕不會害掌門的！”玉蓁蓁也是著急，紅著眼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沒注意到自己的音調都走了。
“玄舒師侄，帶我走。”丁嘯是最瞭解玉蓁蓁的，便第一個開了口，以行動表明了自己的立場；江天青對玉蓁蓁也是信任，儘管舜英不願意，還是讓舜英攙扶著自己，在丁嘯之後離開了居所，與玉蓁蓁擦肩而過的工夫，低語道，“蓁蓁師侄，你從未讓我失望過。這一次，我依舊相信你。”
“謝謝……江掌門。”玉蓁蓁雙眼含著熱淚，死死咬牙道，“這一次，蓁蓁也不會讓您失望！”
眼見著屋內唯有風瞿、玉蓁蓁和自己，冥赤又謹慎的四處走了走，方纔對玉蓁蓁道，“你可以去與他說了。”
玉蓁蓁一步一步走到牀邊，後雙膝跪地，先對著牀上躺著的風瞿磕了頭，後才恭敬的拱著手，一句一淚卻死死忍著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相對平和，“掌門，蓁蓁清楚您不會就想這麼走了的，最起碼，在您最後的路上，難道不希望方泠芷方師叔送您一程嗎？如果您希望的話，請您一定要堅持住，因爲……因爲方師叔一定很快會來到您身邊的，蓁蓁向您起誓！”
不知是不是錯覺，玉蓁蓁似乎覺得風瞿的手指動了動，她感覺自己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在靜止一般的時間中，她的呼吸好像都要暫停了。終於，風瞿帶著些虛弱的聲音傳來，只不過好像說出每一個字，都要花費渾身力氣一般。
“你……說什麼，泠芷……救出來了……嗎？”
“是的，是的，是的！”玉蓁蓁捂著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淚刷刷刷的往下掉，卻還在明知風瞿看不到的情況下，一個勁兒的點頭，淚水灑了一地，“三皇子已經去異獸族救方師叔了，她很快就會與三皇子一道回到這裡，掌門您一定能見到方師叔的……所以，蓁蓁求您，求您再努力一些，再等一等，方師叔馬上就來了！”
“從前……沒臉見她，所以，選擇了死……可如今，竟然，還是……想見她一面……呢。”風瞿言語模糊不清的說著，玉蓁蓁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卻還是能看到，風瞿的嘴角微微揚起，好像已經想到了見到方泠芷的那一刻。
只是，如今風瞿雙眼渾濁，冥赤看得出，他應該已經看不到任何東西了。即使玉蓁蓁最後將方泠芷帶來，恐怕風瞿也是見不到了，或許還不至於失聰的雙耳，可以聽到方泠芷說話。冥赤心下嘆息，搖搖頭，自行走到窗邊，居然心生不忍，看不下去這樣的場景了。
“是，她就要來了，像以前一樣，什麼都沒有變過……”玉蓁蓁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眼見著風瞿的眼角流下血淚，那淚好像強酸一樣一滴一滴落在她的心上，痛的她無以復加。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