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2、幻境中的幻境

“不，這不是真的！”就在斷壁殘垣即將砸到玉蓁蓁面前的時候，玉蓁蓁的手忽的觸到脖頸上的方鎖，所以記憶登時瞬間恢復。她不再是這個不被所有人接受的玉蓁蓁了，她有朋友，有心愛的人，有一身修爲，如果重新活一次，她不會再死在這裡，還有愛著她的爹孃等著她，她向他們保證過，再不會如此輕生了！

念及此，玉蓁蓁輕輕驅動火咒法術，形成一面火牆，很快將自己包圍其中，輕易躲過了這場地震加火災。瞬間，她覺得自己的身子開始下沉，面前所有曾經的同窗、所有的事情像電影回放一般在她眼前一一閃過，讓玉蓁蓁登時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一陣劇烈的晃動之後，玉蓁蓁再度失去了所有意識，只不過在那之前，她依舊死死握著脖頸上的方鎖……

玉蓁蓁朦朦朧朧的醒來之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冰涼徹骨的青石板路上。她一骨碌的起身，好奇的四下張望起來。此時她正處於一條青石小徑上，小徑寬約兩米，可以同時容三人並肩走過；小徑的前方不遠處，一片霧氣，看不真切，後方亦是如此；而小徑的左右兩旁，則大片大片的盛開著妖冶的紅花，那紅色如此熾烈，彷彿吸進了所有的血液，要在這世上綻放出最絢麗的光華。玉蓁蓁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奇異的花，可仔細之下，又想不起來了。

環顧了一圈，玉蓁蓁還是無法確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她重新整理了衣裳，毫無目的的前行，邊走還邊想著，她是如何到的這裡，而其他人又到哪裡去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大腦中一片空白？

玉蓁蓁也不知走了多久，卻依舊滿眼是這樣的景色。終於，前方好像有了灰濛濛的人影，在濃重的霧氣中看不真切。不過有人總算也是給了玉蓁蓁希望，她連忙快跑幾步，趕到了那幾人身後，對其拱手垂頭，語氣恭敬道，“在下乃是逍遙派破天樓十九代弟子，請問諸位，此處是何方？”

玉蓁蓁擡起頭的時候，卻發現幾人並未搭理她，而是繼續前行，又與她拉開了一段距離。玉蓁蓁雖有些疑惑，可也仍舊追了上去。這一次，她大膽的跑在了那幾人的前頭，仍舊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重複了老話。

可不曾想，那幾人居然還是不理不睬的，繞著她就走了過去，完全當她不存在。饒是玉蓁蓁性子再好，此時也略微有些心急，再度跑上前的時候，伸出手臂一攔，蹙眉開口大聲道，“請幾位留步！”

自是沒有人聽她的話，玉蓁蓁眼瞧著那幾個人瞪大眼睛，無神的望著前方，機械的邁著步子，像是一具具沒有靈魂的死屍一般。她打了個哆嗦，忽的想起幻錦曾經說過關於傀儡術的事情。中了傀儡術的人，便猶如一個提線木偶一般，被施術人任意操縱，甚至施術人可以隨意掌握他們的生死。瞧剛剛幾個人，很明顯是中了傀儡術的癥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裡怎麼會有中了傀儡術的人？

“你們，你們究竟是誰?！?

“喂，我說玉蓁蓁，你這聲音也太高八度了，快降降吧?！?

玉蓁蓁正戒備的握著瓊陽劍之時眼珠四下緊張的掃視之時，忽的響起這樣悠閒的一聲。而且，聽那聲音耳熟能詳，好像不久之前還聽到過一般。

“你是誰！”玉蓁蓁不停的原地轉著圈，精神緊張之至。

“嘿嘿嘿嘿。”

隨著笑聲的越發接近，玉蓁蓁詫異的發現，霧竟在緩慢的散去。而她也就清楚的看到，在那幾個“傀儡”狀的人消失的方向，另一個“玉蓁蓁”，正笑嘻嘻的走過來。

玉蓁蓁重重的咬了自己的舌頭一下，如果是夢，就快點醒過來吧?？赡氰嵭牡奶弁锤嬖V她，這並不是夢。不過也多虧了這疼痛，讓玉蓁蓁驀地想起在破天樓的經書中曾有關於“易容術”與“幻術”的記載，玉蓁蓁重新恢復了冷靜，對已經站到自己對面，猶如照鏡子一般的“玉蓁蓁”道，“我知道你不是我，你到底是誰？”

“怎麼另一個自己性格這麼不像我，一臉的陰鬱?！薄坝褫栎琛逼财沧?，一臉的無奈，雙手攤開，後又上下打量了玉蓁蓁一番，才道，“你就不能陽光點嗎？”

“你究竟想做什麼！”玉蓁蓁揚起瓊陽劍，劍尖直指“玉蓁蓁”脖頸，心跳忽的就加快了。

“怎麼我說的你就是聽不進去呢，”“玉蓁蓁”如今的表情，只能用悲催二字形容了。完全不顧慮脖頸處瓊陽劍可能帶來的傷害，她大大咧咧的摸摸下巴想了半天，後才一拍手，一副有主意了的模樣，手指夾住瓊陽劍的劍尖，以防誤傷到自己。一切準備就緒後，她才清清嗓子，對著玉蓁蓁道，“好吧，我只說一件事，我知道你並不是真正的玉蓁蓁，或者說，你並不是這具身體的真正主人?！?

“你……”玉蓁蓁的手一抖，瓊陽劍險些跌落。面前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女子，她爲什麼這般清楚？

“你到底是誰？這裡，又是哪裡？”玉蓁蓁收回瓊陽劍，面前這個“玉蓁蓁”看起來似乎並無任何迫害自己的意思，只是對於她的身份，玉蓁蓁還有所懷疑。

“玉蓁蓁”呲牙一笑，一臉的陽光，彷彿能照亮一切黑暗一般，她開口，聲音如同銀鈴一般歡快，好像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難的倒她一樣，“玉蓁蓁，我就是你。”

“你是我？”玉蓁蓁有些迷惑了，這一刻，身邊的一切好像都變得有些不真實，“那我……又是誰？”

“你亦是我啊，”“玉蓁蓁”眼睛瞇成一條縫，露出一口小白牙，“或者說，我們同時存在在這個時代的玉蓁蓁體內，也可以說，從前，玉蓁蓁的體內充盈著我的魂魄，後來，你也過來一齊作伴了?！?

“這……這裡是？”玉蓁蓁再回望一下青石板路兩旁的鮮血一般的花朵，終於想起了它們的名字——曼珠沙華，彼岸花，有花無葉，似血鋪成一條地毯，它的存在是爲給離開人界的離魂們一個指引與安慰。

“黃泉路啊，玉蓁蓁，若不是你死了的話，我的靈魂也不會從禁錮的身體中跑出來呢?！薄坝褫栎琛闭f這話的時候，一臉的輕鬆，笑容從沒有變過。

黃泉路，另一個自己，這一切似乎都那麼熟悉，卻又那麼陌生。自己是死了嗎？如果沒死的話，怎麼會出現在黃泉路；可若是死了的話，自己又是因何而死，爲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

就這麼迷迷糊糊的，與另一個自己上了船，看過鮮血一般的曼珠沙華，下船之後，便又是一大段的青石板路。這一路，“玉蓁蓁”都在不停的說著話，說她以前的事情，語調中帶著玉蓁蓁都不懂的歡快。終於，奈何橋顯現在眼前，而橋頭上，一個年過百歲的彎腰駝背老婆婆正用湯勺攪著一過渾濁的湯水，每個路過的人，都要拿起碗喝上一整碗，纔可以上橋，再入輪迴。

“玉蓁蓁”拉著玉蓁蓁的手，對其回頭嬉笑道，“我們共用一體的兩個靈魂能夠一起投胎，你說，來世我們會不會是雙生兒呢？”

“如果是就好了?！庇褫栎栊π?。

“那你要做我姐姐好不好！”“玉蓁蓁”說著，將玉蓁蓁推到自己前面，又笑道，“姐姐要先喝才行?！?

玉蓁蓁就這麼被推到了孟婆面前，孟婆將忘川湯稱好後，遞給玉蓁蓁，口中蒼老道，“三生石、三生路、三世情緣塵歸土；但相思、莫相負、再相見時盼如故。姑娘，喝了這忘川湯，如果你情愛至深，來世也會遇到，到時候，只盼不要錯過吧。”

接過孟婆的忘川湯之時，玉蓁蓁的雙手都在顫抖，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抖什麼，只是覺得心中始終有遺憾未了，她不願就這般離去。身後的“玉蓁蓁”抓住玉蓁蓁手中的碗，笑嘻嘻道，“姐姐，我來幫你！”

玉蓁蓁眼看著四隻手抓住的碗，越來越靠近自己的嘴邊，甚至那忘川湯特有的苦味兒已經鑽入鼻孔。她默默嘆了口氣，嘴巴微微張開，嘴脣剛剛觸到忘川湯的工夫，卻聽到背後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叫——

“蓁蓁，不要喝！這些都不是真的！”

玉蓁蓁手再度一抖，忽然發現身後“玉蓁蓁”的雙手逐漸冰冷起來，她用力推開“玉蓁蓁”的手，回過頭的工夫，卻發現一切的一切，包括之前的生魂，包括她推開的“玉蓁蓁”，都開始如冰霜一般支離破碎，唯有那個打破這一切的人，還定定的站在不遠處，對著玉蓁蓁大吼道，“打破幻境只能靠你自己，蓁蓁，唔唔唔，我一直相信你！”

凌波，是凌波！玉蓁蓁的眼淚止不住的上涌，她捂住嘴巴，在一片片的冰裂之中向那個凌波奔跑。她不知道凌波是不是也是幻影之一，她只知道，這一次的危險中，她再度被凌波拯救了。

“唔唔唔，蓁蓁，太好了，你沒事！”凌波大力的對玉蓁蓁揮著手，眼見著玉蓁蓁向他奔跑的過程中，瓊陽劍、玉葫蘆都重新歸於她身，凌波便知道，幻境已經被打破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