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走一步 110 而我卻真的沒有等到那一天

“爲(wèi)什麼，爲(wèi)什麼要這樣做！爲(wèi)什麼！”於三文此時幾乎失去理智，大聲吼著的同時，卻捂住自己的耳朵，眼睛死死的盯著敖夔身上的四把寶劍，眼眶紅了又紅。

玉蓁蓁當(dāng)場便呆住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敖夔是心甘情願去死的；凌波自是有些不明白，只是看著於三文那樣傷心不解的樣子，想上前又不敢；唯一能夠從頭到尾看透的，唯有俞樾一人，只是，他雖早已知曉一切，卻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無能爲(wèi)力的看著事態(tài)這樣發(fā)展下去。

“爲(wèi)什麼，是啊，爲(wèi)什麼呢，”敖夔此時的笑容只能讓玉蓁蓁想到一個詞——父親，那種慈愛與寵溺的笑容，在這世上，除了父親之外，再無人能給?；蛟S在敖夔心裡，早已經(jīng)將於三文視若己出。什麼都可以騙人，唯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是騙不了人的。敖夔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對著於三文虛弱道，“何必深究那麼多原因，你們此行的目的是救出這些逍遙派弟子，既已經(jīng)達到，那便是最好的了。”

“你騙了我，你騙了我是不是！”於三文狠狠的咬著自己的下脣，攥著的拳頭上青筋暴起，她一步一步的向前，想要走近敖夔，只是每一步，都走的別樣艱難，“你，你根本不是爲(wèi)永生，你只是想讓我親手殺了你，結(jié)束七尾狐族對你的威脅，結(jié)束這種被控制的日子，是不是！你好自私，你知不知道，我……我是你的女兒，一個女兒親手殺了自己的父王，那是一種怎樣的痛不欲生！”

女兒！玉蓁蓁心下一驚，原來於三文竟是鮫人族的公主！他們並不是師徒，那些話只是說給七星樓弟子聽的。他們是親生父女！此時，玉蓁蓁再看於三文與敖夔，他們之間的那種羈絆。便更明顯，更讓人無可抑制的心痛。

敖夔搖搖頭。雖感覺到意識已經(jīng)一點一點的離自己而遠去，可還是努力的上揚了嘴角，對於三文道，“你就恨我吧，三文，我寧肯你恨我，也不願你一輩子活在愧疚之中；三文……不要永遠將仇恨銘記。不要想著爲(wèi)我們復(fù)仇，那不是你的使命；你的使命，是代替所有族人幸福的活下去……不過，見到你身邊有這樣可靠的夥伴。我終於可以安心的離去，日後，即使沒有……沒有我，也有人會視你如珍寶……”

敖夔說著，整個身子倒向一側(cè)。漆黑的瞳孔開始迅速變得焦黃下去。於三文快步向前，一把接住敖夔，後緊緊的將他抱住，大聲道，“父王。三文不許您離開！三文要永遠和您在一起！”

“真好，真好啊……臨行前，還能聽到我可愛的三文喚一聲‘父王’，”敖夔的頭挨著於三文的肩膀，儘管已是花甲之年的模樣，卻笑的像少年一樣英姿勃發(fā)，這一刻，他的生命好像恢復(fù)從前、並且返老還童一般；只不過，這只是那一瞬間的事，很快的，他再度

萎靡下去，說出的話也開始斷斷續(xù)續(xù)，“我……一直將你最喜歡的首飾收藏著，想你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好像……好像你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呵呵，多可笑，女兒是遲早要嫁出去的，我卻……執(zhí)拗的不想等到那一天，可，可還是沒想到，我真的……沒有等到那一天……”

“父王，父王——”於三文越發(fā)的感覺到快要支持不住敖夔的身子，她狠狠的閉上眼睛，不想看到敖夔那種合目而眠、永不清醒的模樣，她的胸口處一陣割裂般的疼痛，眼淚就要溢出來；於三文咬緊牙關(guān)，一忍再忍，眼淚這才生生的嚥了回去。

玉蓁蓁的眼淚卻在赤石海中飛舞，這是她從未感覺過的一種深沉的父愛，沉重到，當(dāng)這種愛離開後，所有人都承擔(dān)不來。凌波怯生生的靠在玉蓁蓁身邊，疑惑的小聲問道，“那個人怎麼了？”

“他……”玉蓁蓁生怕自己哭出聲音，而讓一旁的於三文動情，她狠狠咬了一口手臂，後扭過頭不去看凌波，只小聲道，“他以後，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不會說話，他的心不會再跳動……他，他離開三文了。從前，他是這世上最愛三文的人，凌波，以後……請你代替他，繼續(xù)好好愛護三文。”

玉蓁蓁都不知道，自己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到底是個什麼心情。不過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默大王爲(wèi)何處處幫著於三文，而於三文又爲(wèi)何非凌波不可，爲(wèi)何時而露出那樣悲傷的表情，爲(wèi)何在班盛藐視生命的時候那樣憤怒……原來於三文身上揹負著的，竟是這樣沉重的使命包袱。她還這樣年輕，她風(fēng)華正茂，可她要承擔(dān)的，卻有可能是其他人一輩子都無法正視面對的。

“我會的?！绷璨ㄊ箘诺狞c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玉蓁蓁此番說話的真意。

俞樾上前幾步，立在於三文身邊，重重嘆了口氣，後才道，“你猜的不錯，敖夔並非爲(wèi)永生而替七尾狐族賣命。其實，是七尾狐族的長老以僅餘的幾個鮫人族族人性命拿以要挾，逼得敖夔就範(fàn)；而七星樓曦言那次險得逃脫，出海求援，也是敖夔故意放了她，想要引逍遙派的修仙士來此救這幾名弟子。敖夔從頭到尾，都不是壞人，他只是一心想求死而已；只是敖夔萬萬沒想到，親手殺了他的，竟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

“你，你——”於三文輕輕將敖夔平躺放於海面之上，一直到起身轉(zhuǎn)過來，都是閉著眼睛，不願去看到自己父王已經(jīng)死去的事實?？蓞s在與俞樾面對面的時候，瞪大了通紅的眼眶，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況下，踮起腳尖一把揪住俞樾的衣領(lǐng)，狠狠道，“你——你知曉一切，爲(wèi)何你知曉一切，卻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爲(wèi)何明明可以避免的悲劇，你還是讓他發(fā)生了！我父王離開我，都是因爲(wèi)你，都是因爲(wèi)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