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阿貴這麼一說,溫婉厲聲問道:“去營地?他爲(wèi)什麼會去營地?是帝京護衛(wèi)營出了什麼事嗎?”
沈御如今的身份是聞公子,並非朝廷中人,向來也和帝京護衛(wèi)營沒什麼來往,這個時候他去營地?
事出反常,溫婉心頭突突直跳。
阿貴回道:“聞氏商號在城裡有兩間藥材鋪,前些日子帝京護衛(wèi)營在咱們鋪子裡採買了些藥材,今日一早營地那邊的人來報信,說是讓主子去一趟,但沒說具體什麼事?!?
溫婉又問:“他一個人去的?”
“有兩個兄弟陪著一起去的?!卑①F被她表情影響,也忐忑的問:“溫姑娘,主子那邊是有危險?”
溫婉搖了搖頭,“拿不準(zhǔn)。不過……帝京護衛(wèi)營的一應(yīng)供需,都由皇商採買,通常是不需要在外面單獨拿貨的。你說他們來咱們鋪子採買藥材,這本身就不對勁兒?!?
假設(shè),帝京護衛(wèi)營出了事,那就是皇商出了問題。
皇商?
溫婉眉頭一皺,又吩咐道:“你再找人去查一查,最近皇商有沒有變動?”
“是!”
阿貴便不再耽擱,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溫婉揉著發(fā)疼的太陽穴,心慌意亂,她提起桌上的茶壺,猛地灌了一口茶,心緒才漸漸穩(wěn)定下來。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索性起身大步往隔壁院子去。
半月正在院子裡陪燕綏玩躲貓貓,燕綏小短腿四處跑,剛跑過轉(zhuǎn)角就撞進了溫婉的懷裡。
溫婉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又喚了一聲,“半月?”
半月從灌木叢裡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雜草。
燕綏指著半月笑呵呵的說:“找到了,月姨在這兒!”
半月嗤笑一聲,“這可不算,我是主動站出來的,可不是你找到的?!?
燕綏似有些不服氣,正要反駁,溫婉趕緊打斷兩人的爭論。
“行了,別鬧了。有正事兒?!?
溫婉低頭在燕綏的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後將燕綏遞到半月懷裡。
“半月,你馬上帶著燕綏離開京城,回鎮(zhèn)上去。速度一定要快,多帶幾個護衛(wèi),如果路上遇到什麼事,就直接說出燕綏的身份?!?
她抿了抿脣,冷聲道:“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淪爲(wèi)敵人的人質(zhì),也比直接被當(dāng)成小人物給殺了要好?!?
溫婉都說起最後的退路了,半月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
半月問:“夫人,你讓我?guī)а嘟椬?,你呢??
“我得留下?!睖赝駭E手摸了摸燕綏的腦袋,“你放心,我只是心中不安而已,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
頓了頓,她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做了孃親才知道,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卻見不得他遇到危險。半月,你帶著他遠離紛爭,讓我和他爹無後顧之憂,就足夠了?!?
半月咬著下脣,搖了搖頭,眼眶有些發(fā)紅。
“夫人,你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罷了,要不,我們一起走。這些個天下大事,讓他們男人去做,不好嗎?”
聞言,溫婉一陣搖頭失笑。
“半月,前幾天纔跟你說了,咱們女人並不輸男人,怎的你這就忘了?”
“我是可以跟著你們一起走,可他如今處境艱難,我自認(rèn)爲(wèi)比起他身邊的人來說,並不差。既然我是他的助力,我留下,他便多一份勝算,多一份保障,你說對嗎?”
溫婉說著說著,聲音裡帶了一抹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沙啞。
“再說,他是燕綏的爹啊。我可不想讓我的兒子,將來失去爹爹的疼愛?!卑朐虏辉賱窳耍皇沁煅手f:“您總有這麼多大道理,可我半月只認(rèn)一個理,您留下太危險了?!?
“半月……”
溫婉見半月都快哭了,鼻頭也有些發(fā)酸,她展開懷抱,直接將半月和燕綏都摟進了懷裡。
“有你這個姐妹,我來這裡一趟也算值了!”
半月沒聽懂,溫婉卻推著她往外走,“行了,真的沒時間耽擱了,城裡萬一真有變故,城門要是關(guān)上,就走不了了?!?
雖然半月不明白,好端端的帝京城,哪裡來的變故,但半月相信溫婉,既然她說有可能,那基本上就是板上釘釘了。
溫婉一路將兩人推出院門,又隨手點了幾個沈御留給她的護衛(wèi)。
她將一疊銀票塞到半月懷裡,又湊到半月耳邊說:“錢雖然多,但財不露白的道理你應(yīng)該懂。走吧。”
半月紅著眼眶應(yīng)聲,這才一步三回頭的抱著燕綏上了馬車。
上了馬車之後,燕綏才意識到什麼,他掙扎著掀開馬車簾子,哇一聲就哭了起來。
“孃親,你上次就丟下我離開很久,這次纔回來幾天,你又要送我走!還有爹爹,爹爹說要給我買糖葫蘆回來的!”
做孃親的,最不忍離別,根本見不得這一幕,眼淚立刻就涌了出來。
她一哭,半月也跟著哭,一瞬間場面就變得傷感起來。
直到……
燕綏一把鼻涕,一把淚,一不小心吹了個鼻涕泡泡。
溫婉看見這一幕,又是哭,又是笑。
漸漸的,馬車消失在街角,連那個鼻涕泡到底什麼時候會破,她都不得而知。
*
天空陰沉沉的,突兀的一聲驚雷,打破了世界的沉寂。
隨著驚雷響起,馬蹄聲隨之而來,一聲比一聲更加急促。
阿貴用盡全力策馬奔來,許是因爲(wèi)速度過快,他沒能穩(wěn)當(dāng)?shù)耐O埋R,竟然從馬背上摔了下來,幸虧他在邊城訓(xùn)練過無數(shù)次,所以摔下馬的一瞬間,他一個翻滾,堪堪穩(wěn)住身形。
“聞娘子!”
即便如此情急,他也不忘在人前替溫婉掩藏身份。
他一路奔跑衝到後院,臉色發(fā)白的對溫婉稟報。
“最新消息,宮裡出事了!”
溫婉擡起眼眸,就見阿貴說話的時候,嘴脣都在打顫。
“聖、聖上駕崩了!”
“什麼?”溫婉驚得手中書本都落在了地上,她沉聲問:“聖上怎麼死的?是病死的,還是意外?”
如果是病死,爲(wèi)何之前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傳出來?
如果是意外,那這意外來得未免也太過蹊蹺了!
阿貴膽戰(zhàn)心驚的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