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野凝著她臉上如花般美麗的笑靨，腦子裡迴盪著的卻是剛剛錄音筆裡她的那些話。
看到他臉色如此古怪，程念琛皺眉，“你又怎麼了？”
慕天野揣測的目光在她臉上又停留了一會兒，“沒什麼，已經好了，我讓張媽把人都帶出去了，短時間裡不會有人打攪我們。”
程念琛想到剛剛的吻，臉上又漫上一抹紅暈，輕輕點了下頭，起身走到他身邊，挽上他的胳膊，“那我們下去吧。”
慕天野本能的甩開她的手，對上她眸中的訝然，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牽了她的手去了飯廳。
飯廳的桌子上燭光閃閃，擺放著的都是她喜歡吃的菜色，她彎脣一笑，“慕先生，有些可惜了這樣好的燭光。”
慕天野擰眉看著她，眼底依舊是一片暗沉，“可惜什麼了？”
“我不能喝紅酒，只有你一個人喝會很無趣的。”程念琛突然望向他的眸子，臉上的笑容霎時僵凝，“天野，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嗎？爲什麼感覺你怪怪的。”
分明剛剛他離開的時候很開心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慕天野臉上一片冰寒，“程念琛，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什麼時候恢復的記憶？”
程念琛的心狠狠一顫，剛剛她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那些都是往事，既是往事那麼就完全沒有追究的必要，可他爲什麼突然又問起這個？
“天野……”
“回答！”他繃著嘴角，聲音冰冷的吐出這兩個字。
程念琛怔了怔，他眸中的寒意讓她想起了以前的那些往事，他看著她的目光冰冷，陌生充滿了厭惡……
她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半步，後腰正好撞在桌角上，疼的她眼眶一紅。
慕天野的心揪了一下，想要幫她看看，可是這個念頭很快就打消，他的眼睛危險的瞇了一下，問出了另一個同樣讓她的心墜入冰窟的問題，“你在害怕什麼？”
程念琛也顧不得去揉後腰，擡眸望入他如同深淵一般的眸子，“天野，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我爲什麼要害怕？”
慕天野嘴角的笑容弧度又加深了些許，“你答不上來了是嗎？因爲你根本就是假裝失憶，你費盡心思的留在我的身邊，甚至於可以不在乎我對你的折磨，凌辱，你到底想幹什麼？報復我嗎？想要讓我愛上你，然後再甩了我？還是爲了得到慕氏？”
直到現在，他依然不敢也不想去相信她假裝失憶就只是爲了報復他，可那份錄音又該怎麼解釋？
那是她的聲音，她在請求楚郴幫她一起隱瞞。
難怪，她會那樣關心楚郴，甚至情緒失控的跑到江城，撲入他的懷抱……因爲她的心裡根本就跟楚郴一樣，根本就放不下他們的過去！
可儘管如此，只要她當著他的面兒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哪怕只是敷衍他，只要他覺得合情合理，就是讓他跪一晚上的搓板，他都心甘情願。
程念琛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他的眼底彷彿被一層大霧籠罩，她看不真切。
腦子裡一遍遍的在問自己，他
爲什麼會突然這樣說她？
的確，當初她同意黎耀輝的提議假裝失憶留在他身邊，就只是爲了要給彼此一個機會，如果她發現他對她根本沒有一絲愛意，她隨時可以以恢復記憶要求離開，這樣也不至於讓彼此太過難堪。
可是她沒有想到，她竟然一次次的在他的溫柔之中沉淪，爲了愛他，她甚至拋棄了自己的一切，如同拔掉了刺的刺蝟，縱然渾身鮮血淋淋，痛徹心扉，可也不後悔。
然而，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初的決定竟然會讓他如此揣測猜忌自己，甚至她全然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突然這樣說自己。
“天野，你到底怎麼了？”程念琛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我剛剛說的很清楚，那些事情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你爲什麼還要耿耿於懷這些？甚至說出這些我根本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那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慕天野毫無所動，目光牢牢鎖定在程念琛蒼白的臉上。
程念琛與他對視了許久，忽然笑出了聲。
這是她愛的男人嗎？竟然會說出這樣可笑至極的話，她爲什麼要報復他？
如果真的是爲了報復，三年裡她爲什麼要隱忍？那個雨夜，她又爲什麼要悄無聲息的離開。還有，慕氏出現的各種危機，她又爲什麼要拼盡一切的去解決？
“慕天野……”她深吸了口氣，斂下嘴角的笑意，“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突然說出這些可笑至極的話，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你是我愛的人，我不可能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說完，她轉身便準備上樓。
手腕卻突然被他用力抓住，“程念琛，如果你沒有這樣的想法，那麼你到底爲什麼要假裝失憶留在我的身邊？不要跟我說只是因爲你愛我。”
他冰冷的話，如同一把尖刀毫不留情的刺入她的心口，他已經如此無情的否定了她對他濃濃的愛，那麼還苦苦要什麼解釋？
她就是爲了愛而同意假裝失憶，既然他不相信，那麼她不會再費心解釋。
“解釋！”他憤怒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抓著她手的力道也不由加重，讓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這一下，他理所當然的以爲她是因爲被戳穿而心虛害怕。
悽然冷笑一聲，“程念琛，你曾經口口聲聲說不喜歡別人把你當成傻瓜欺騙，那麼你現在把我當成了什麼？比傻瓜還不如的傻瓜嗎？”
程念琛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可是她依舊努力的瞪大雙眼，想要仔細的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慕天野，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當初我問過你一個問題。”
慕天野面無表情的凝著她，聽到那些錄音，他無比憤怒，不僅僅因爲被她當成了傻子欺騙。
他承認三年裡他對她做過無數混蛋的事情，她可以恨他，也可以選擇無視他，更可以報復他，然而她不應該給他希望，讓他愛上她。
“在溫泉山莊裡，我清楚的問過你，如果有一天發現我欺騙了你，你會不會怨我，你還記得你當時怎麼說的嗎？”
她突然提及這件事
，只是想要告訴他，就算她把他當成了傻子欺騙，那也是出於無奈，那種情況下，彼此傷害至深，無論誰都不可能拉下臉來維持這段婚姻。
然而……
在此刻，慕天野腦子裡幾乎被錄音轟炸的快要爆炸的情況下，她提及這件事只能讓慕天野對她的誤會加深。
“呵，你果然夠有心機啊！”他只說了這樣意味不明的一句話，可是卻真的徹底寒了程念琛的心。
“請你放開我。”程念琛覺得自己的雙腿都在打著顫，肚子又開始隱隱的痛了起來。
“怎麼？被我說中了，所以就想這麼一走了之？”慕天野雙眸因爲憤怒猩紅一片。
程念琛手捂住小腹，“慕天野，如果你還在意你的孩子，那麼不要再逼問我任何問題，我沒有什麼要跟你解釋的。”
慕天野呼吸一滯，見她臉上的痛苦之色不似作假，他的手突然一鬆。
程念琛舒了口氣，一步一步艱難的向樓上走去。
慕天野看著她倔強的背影，突然將桌子上的一切盡數摔在地上，程念琛聽著噼裡啪啦的聲音，苦澀的牽了牽嘴角。
回到房間，將房門鎖上，然後快速的平躺回牀上，這個孩子太虛弱，說什麼她也要保住這個孩子。
慕天野神色痛苦的坐在大廳，一直覺得心裡不安的張媽並沒有離開，也自然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少夫人對少爺怎樣，連他們這些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說少夫人報復少爺，那又爲什麼要這麼努力的懷上少爺的骨肉？
推開房門進來，“少爺——”
驟然聽到張媽的聲音，慕天野愣了一下，隨即目光黯了黯，“張媽，你都聽到了？”
張媽看著他神色如此痛苦，搖頭嘆了口氣，“少爺，我也沒什麼文化，可是卻也活了這麼大一把歲數，如果少夫人真的要報復您，報復老爺跟夫人，又爲什麼要這麼努力的懷上您的孩子？這對她有什麼好處嗎？”
慕天野怔了一下，擡眸看向張媽。
是啊，懷上他的孩子，對她有什麼好處？
張媽見他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安靜的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慕天野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拿起來看了一眼，“什麼事？”
“已經查到了程念璟現在就在江城郊外的一處民居，就在剛剛，追蹤器也追蹤到那個黑卡就在慕氏附近的古木咖啡廳。”私家偵探嚮慕天野彙報。
慕天野眼眸一瞇，“麻煩你了，錢我明天會匯到你的戶頭上。”
又坐了一會兒，他腳步沉重的上樓，在門外有些猶疑的握上門把手，然而房門被鎖上，他根本就推不開。
自嘲一笑，他是哪根筋搭錯了，所以纔會在知道華熙恆就是沈樂的親哥哥這件事後來告訴她。
既然她不想看到他，那他走好了。
轉身，腳步不停的下樓。
“少爺，您這是要出去？”張媽心裡的不安在這一刻被放大到極致。
慕天野沒有回答，直接上了車，猛踩油門揚長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