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
我們三個人的臉好像都市裡夜闌的霓虹燈,相互閃耀照射不停。一時間誰也分不清哪種光芒最爲強烈,我就訕訕地呆站在那裡任我的臉皮成了反射板,紅黑白相間轉換個不停。
都這麼久了,總監你怎麼還不消消氣?
突然——
“錢多多,你給我出去!!”他低頭、伸指、手臂指向那張因爲我秉持‘家醜不外揚’的精神一腳反踹上的大門。
這回他沒提‘規矩’倆字,我還是決定乖乖認命。池白浩這麼個教養良好的孩子遇到這樣的情況,對於我那麼個邪惡的人甩出這樣的語氣已經是相當相當地客氣了,我要有自知之明。
腳剛剛擡了一步,轉眼就看到真正的錢多多一臉受驚地捂住嘴巴,眼睛裡有淚花在閃爍,眼睛裡有祈求哀轉連綿不斷交織的令人心軟的光芒。我看著這一幕,不禁感慨萬千,這不是老孃當初狗腿獻殷勤的經典動作麼?看來我不僅不小心烏龍了這個人,更是不小心連性格都信手拈來了,這麼一來我還真TMD鄙視自己。
她低頭捂嘴,邊說邊後退,聲音哽咽,“對不起總監…我…”隨後飛淚而去,留下令人浮想聯翩的倩影…
鬱悶了,這位叫錢多多的童鞋你回來啊,那是我的經典臺詞和動作——偷偷看了沉默的池白浩一眼,我突然就決定揮拳追上去爲我的臺詞版權討回公道。
“你要走?”他末尾稍稍揚起的音色,令我虎軀一振,看著僅差一步就要邁出門的腳趾尖尖,痛苦忸怩了一下,轉過了身子。他怎麼出爾反爾,剛剛他不是指著鼻子的要叫我走麼!
他走到我身邊,瞧了我一眼,順便隨手關上了門。不對,應該是,他走到門邊,隨手關上了門,順便瞧了我一眼。
“你要走掉試試看!”這是我從他那平時泛著溫柔此刻卻殺氣騰騰的眼裡透視出來的內容。
儘管此刻我戰戰兢兢心驚膽戰心裡小鹿亂撞,但我依舊微弓著我的小老虎背撒腿跑到他面前,“總監啊有你在身旁,就是那撒哈拉沙漠都會變成玫瑰天堂,更何況是這麼一個豪華大氣的辦公室咧?在這樣的地方能夠膜拜你參觀你圍觀你那簡直就是三生有幸石破天驚吶我哪兒能捨得走啊?你說對吧?”
我越是口燦蓮花地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討好他,他那英挺的眉眼就皺得越是深刻,沉默的氣息也越是濃厚。
怎麼會介樣?不該呀!一般人聽了我的溜鬚拍馬不是笑容滿面就是口吐白沫,不是陽光燦爛就是腦溢血腦血栓的,怎麼到了他身上就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了呢。
“參觀?圍觀?你是把我當動物園裡的動物了還是三觀不正的腦殘體了?”
喔麥嘎得!搞半天原來是他行道太深…我還來不及細想池白浩這麼個溫良男人行道爲什麼會這麼深呢,嘴巴就先於大腦一步行動了,“你要是動物那也絕對是蒙古野驢四爪陸龜那樣的國一保護動物!!!野性美知性美兼具的超級珍惜動物吶!!!”
說完我習慣性地衝他拋了個媚眼。
結果他還是無反抗性地打了個寒戰。
“錢多多!!”
我無辜看他。
“不對,我不應該叫你錢多多了吧?”他邊說邊回到了位置上,“你到底...”
我連忙打斷他,“名字只是代號符號感嘆號,你就不要追究了。如果你覺得多多順口,你可以繼續那麼叫,我本人是一點不介意的。”
“哼!”結果他只是用一個鼻音回覆我。
剛剛聽完我這麼一咋呼,他的臉又黑白配了。一把把我拉到了辦公室的大中央空調旁邊站著,自己撫額走到辦公桌後的椅子坐下,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然後低頭開始看文件。
……
以上每個小點代表五個60秒。
扛不住了老孃我就不扛了!
“那個……”我咬牙開口。
“嗯?”他頭也沒擡地直接丟出一個揚聲語氣詞,代替‘你有什麼話要說’。
“我…我…您對我真的是太好了,大熱天的您還能撥冗出時間空間讓我站在空調旁邊吹西北風降溫,我感激你我感激你全家。”怕他不相信,我還罔顧那哧溜哧溜吹進眼裡的冷風,死命地眨了眨眼,“真的,真的!我感激你好感激你!”
他黑眼一瞇,從那些文件堆裡擡頭嚴肅地看我,而後一哂,“感激我?”
點頭點頭點頭。
“既然這樣,那就繼續吹。”收起笑容,他又把頭低下去處理那些莫名其妙的文件了。
我垂首,默默地內牛滿面。他是給我身子降溫還是給我腦子降溫吶?再這樣下去我真的會被這激動的風給雞凍了。
“總監……我其實…”
池白浩這次一下子就擡了頭,但是,但是他幹嘛用陌生茫然又專注彬彬有禮的眼神看我,還問了句不該出現的
——“您是誰”?
您?池白浩你真真是折煞我了!!!
我頭大我無助於是我決定坦白,報上真名爭取寬大處理——“我是、我是錢……”
就在此時,我像敏銳的柯南弟弟一樣,一道閃電忽地劃過漆黑的背景,照亮了我那混沌不堪的腦子。我想起了初次見面時我並沒有告訴他真名的原因,因爲、因爲他是就那個□□老大的孫子!!看池白浩一副想要雪恥的樣子,我是怎麼著都不能把我那小老百姓純良無害的名字報上去給他迫害的。而且,他既然能夠用“您是誰?”這種大言不慚的話來裝逼,我難道就不能嗎?於是,我撓了撓後腦勺嘿嘿一笑,“呃…我就是個路人甲。”
“陸仁賈?”他眉頭一挑,反問我。
“呵呵,是我、是我。”我應道。
“啪”——
他丟下筆,就那麼盯著我看,那眼神裡的東西讓我突然就很想一口承認自己是錢四寶不是錢多多也不是陸仁賈了。
見我半天不吭聲,他開口——
“那好,路人甲同志,你爲什麼站在我的辦公室裡?”那個“我”字聽起來不知爲什麼似乎咬得格外用力。而且,他的表情讓我心一驚,那是我從沒有看見過的,也可以說是對著我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好像面具一樣的商用表情。
“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我乾笑,隨後只好硬著頭皮回答,“吶!我就是閒逛到這突然覺得你這空調蠻好用就進來吹吹風的,嘿嘿,你忙你忙,忽視我無視我就行,不用特地招呼我了。”
對面的他沉默了一刻,然後微笑地問我,“還想繼續吹?”
我看他笑了我就鬆懈了。
“不用了不用了。您忙著忙著啊,我就不打擾了。”說罷腳步準備就往門那邊竄!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不客氣。”說罷,還在我背後涼涼地補充了一句,“今天不打擾,以後也不用過來打擾了。”
我立馬就石化僵硬了,同手同腳地立在原地半天動彈不得。
血濺寫字樓還是永遠見不到池白浩,哪個下場更慘些?誰不知道池白浩是我生命的食糧沒有了他我就得餓死暈死相思至死,血濺寫字樓還能讓我死得痛快些至少是死在心愛人的手下,難保他過年過節的不會到那小墳頭去默哀致辭敬禮悲催地懷念我一下。
考慮至此,我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然後脖子向後一仰,半是明媚半是憂傷地對他說,“既是如此,那你就忘了我吧!”我咔咔咔地扭了扭頭,最後看了眼聽到我的話還沒反應過來的池白浩,捂嘴飛淚而出。
眼淚砸在地上,開出了一朵璀璨的蓮花。
池白浩,我會永遠記得,你那栩栩如生的樣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