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一次醒來, 聞著熟悉消毒水的味道,我內流滿面地瞪著天花板,果然、果然又被送進醫院了。
池白浩, 圈圈你個叉叉的!這是每天例行的對池白浩不變的問候。
“錢同學, 這回你又是爲了什麼被送進來的, 恩?”
輕佻還有尾音上翹的那個聲調, 騷包至極的聲音讓人有一巴掌抽飛他的衝動。
“不許再問這個!!!”我捶牀掙扎, 狂怒看向面前這個臉上掛著戲謔笑容,右手拿著病歷卡,左手輕鬆插在白大褂裡的傢伙。
到嘉年華HIGH得把自己受傷的傷口又給撕裂了, 很丟臉。
在嘉年華吃了太多東西撐著然後又被機器甩來甩去甩到胃出血而住院,捂面, 更沒臉見人了。
而且——
“我明明要求換了醫生, 爲什麼今天還是你來檢查?”
沒臉見就沒臉見吧。可是爲什麼每天還有一個醫生耳提面命用同一句話諄諄問候我, “錢童鞋,這回你又是爲了什麼被送進來?”
“錢童鞋, 感覺好玩嗎?”無害地用手拍拍我包裹著厚厚繃帶的右手。
“嘶——”
“以後你還要這麼玩兒麼?”看似輕輕滴按了按我的胃,注意,是看似!
“嘶嘶——哇!”
這世界上還有比眼前這個白大褂更欠扁的醫生了嗎?
每天被他折磨得,那簡直就是罄竹難書。這世界就一點沒有正義可言了嗎?
於是我悲憤地寫投訴信,搖建議箱, 要求換掉這個給予人身心深切‘關懷’的好醫生, 卻被告知我的這種行爲嚴重違反了病房管理的人心安定, 同病房的婦女姑娘紛紛指責我這樣的行爲危害社會危害人民危害大衆審美情趣的健康發展。每每這個時候, 眼前這個白大褂很神經兮兮滴衝我眨眨他無辜的眼, “這是人品人格人緣問題,你永遠不會明白的。”
我淚了, “我上輩子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要這麼對待我!”
他低頭斂眉,看也沒看我一眼,自顧自滴在巡診病例上寫寫畫畫,“你上輩子有沒有得罪我,我不知道。但這輩子你是我妹,你的事我怎麼可能坐視不理?”
“錢五車!”立馬接到他瞬間掃雷般陰鬱的眼神,好吧,我忘了,他不喜歡別人直呼他的大名。“我好了好了都好了,不用你多管閒事!”
他擡頭看我一笑,“是麼?你到底恢復沒有,我得看看才知道。”
囧rz!
是的。
眼前這個白大褂,按照古代說法,那就是我嫡親嫡親的親哥。
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我記事起那年,等我被過繼到叔叔家之後,他便和我爸媽一起消失不見了。現在我知道,他們那個時候是去了國外。
從我小學六年級開始,這個嫡親嫡親的哥哥總會寄一些信件包裹國外生活的照片和小禮物過來,所以一直到現在始終都有聯繫的,在剛上大一的時候我們甚至還見過面。
說到這裡大家一定很奇怪,天下爲什麼會有父母會對自己的女兒置之不理不管不問。
這個啊,就連我自己都想知道。可是這個嫡親嫡親的哥哥就是下定主意似的對此三緘其口,含糊其辭地說,等不久之後就知道了。
相對於自己從病房裡一醒過來就看到他,我始終不無驚悚,看著他半天說不出半句話。
他他他怎麼就成了這家醫院的醫生了?
“以後我差不多就要在這固定下來了,也該有人管管你了。吃成那個樣子還敢跑去坐彈射椅,不要命了你告訴我,我這裡多的是找死的好方子,也不需要你這麼折騰自己。”
我被他突然那麼上綱上線的態度嚇到了。我這個人就是欺軟怕硬,別人一比我彪悍我這邊的氣焰就會完全沒有氣勢的縮下去。
他走後,我挫敗地躺回去,閉眼休息。
不就是胃出血的小病麼,至於要我住院觀察那麼久嗎?我看著牀頭擺放的水果花籃還有大袋大袋的薏仁粉芝麻糊核桃粉,周爽基本天天下班就往這裡跑,大多數東西都是她帶來的。怕我無聊,她還把自己最寶貝的PSP貢獻出來,可惜啊,很強悍的PSP3000的機子,只能被我拿來疊俄羅斯方塊。= =
牀邊還有一個會唱歌的愛心熊。。。囧rz!再次取出那張留言卡,大大的歪歪斜斜的字體映入眼中——
“四姐姐:我代表喜羊羊一家人深深祝福你,他們很希望你能早日康復,他們也很期待被你從玩具店裡贖出來的日子。”
落款是一隻低頭理翅膀的小鳥。
噗嗤!我按了一下熊臉上那個桃子形狀的鼻子,某人稚嫩好聽卻十分不成調的聲音流瀉了出來,“祝你早日康復,祝你早日康復,祝你早日滴康復,喜羊羊們才能團聚!”(請用生日快樂歌哼之)
還有桌子上那個素花粉色的保溫瓶是邱晨每天都會雷打不動打包來的查食記的稀粥。
只是……
躺在病牀上實在無聊,我空窗期的時候大家都在上班。到晚上總算有人過來看了,自己又會因爲打了一天的點滴,昏昏欲睡精神萎靡不振。
所以到晚上,邱晨可以坦然無視白大褂虎視眈眈的眼神,很爽利很義氣地送來了查食記的粥。白大褂沒轍,因爲說胃出血恢復初期最好進食一些流質食品就是他自己說的。
醒來看到在面前的是邱晨的時候,心裡有些小小的…吃驚。我記得當時白大褂盤查了邱晨老久老久,我看了都覺得那陣勢委實嚇人。但邱晨童鞋也不知道哪跟筋搭錯了,殷勤備至乖順柔巧得都不像是我認識的他。
最後白大褂極其讚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兒媚眼兒媚的,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就是一副戀戀情深的模樣。
“小邱,以後常來走動走動,四寶一個人也怪寂寞的。”
“應該的,四寶挺需要我的。”
被淡化成背景的我在背後無力地翻了翻白眼。
搞麼搞?我嫡親嫡親的哥哥在國外長大那方面比較開放也就算了,爲毛邱晨也一副言笑晏晏相見恨晚的樣子,難道他從本質上真的就是個……我實在不忍心用受字來形容這個“陽春白雪”般的男人…罪過哦!
晚上睡覺的時候又做了個連續夢,還是同前幾天在夢裡的感覺是一樣的。
在半夢半醒間,我似乎以某種側臥的姿態遊浮在某條河面上,這樣的姿勢很難受,右手被沉在河裡,冰涼的水流滲得難受。
我想換個姿勢,卻動彈不得。就這樣被卡在‘河’裡順流而下,有一半的氣息被埋在河裡,讓人呼吸不能。
就在快要窒息的時候,感覺有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翻過我的身子。突然間,我可以看到天高雲淡,空氣裡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乾淨清新的氣息,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舒舒服服地伸了伸懶腰,無意間勾下一片雲。
原來雲的手感是這樣的,綿綿柔柔的,溫和又幹燥,而且還是五指的形狀,抓在手裡,暖暖的感覺很特別。但是,那片雲不老實!
一直要飄忽飄忽飛走,我撅了撅嘴,手上加了勁道揪住它,“不許跑!”雲略略掙扎了一下,就乖乖在我手裡服帖下來,然後反握住我的手,我甚至能聽到雲開口說話的聲音,“乖,我不走,我留在這。”
我安定下來了,心裡滿滿的都是饜足感,舒服又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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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牀的時候一直悶悶的,似乎若有所思。
突然——
“錢四寶!”
連名帶姓的稱呼讓我心下一跳,擡起眼望過去發現——
“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了?”蘇禽獸笑著走了進來,“還是說,不是你意料中期待的那個誰誰誰,所以不開心了?”
“我沒有想看到池白浩!”
他聳了聳肩,鬼鬼地笑了起來,“我說了是他了麼?”
“……”
“看到我就那麼不開心嗎?好歹我也是你的上司呢。”
心裡皺眉暗想,我上次都已經交了辭職信了,他怎麼還自稱是我上司?扁扁嘴,我扯開笑容,
“怎麼會呢?一日爲上司,終身爲…內啥啥嘛!您這一來可刺激了,你看,讓我掛點滴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他揚揚眉,沒接話,把手裡的東西丟了過來,“給你的。”
我接過來,馬上就雞凍了。這…這不是國內一直買不到的意大利某知名雜誌麼?主編手上竟然有,而且還是一個季度的!!!
蘇禽獸自己拉了椅子坐下,“好點沒有?”
“好多了好多了。”我忙不迭地回答,手頭卻翻了翻手裡的雜誌,卻不想從裡邊掉了封信。
“這……”是什麼意思?
我拿著那張上邊寫著‘主編親啓,錢四寶’字樣的信,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你的辭職信。”
“……”我知道這是我的辭職信,但你把它拿來還我又是爲什麼?
“四啊,我相信,要離開,並不是你的本意。”
難得看到主編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我爲難,“如果我還是我自己的話,應該是我的本意。”
“四寶,不瞞你說,你跟池鴨…池白浩的事我也知道了,如果你僅僅只是因爲不想和他在同一個公司,那麼你完全不必辭職。”
“咦?什麼…意思?”停下翻動手裡的雜誌,我擡頭看主編。
“池白浩很早就不在公司了。”
“哈啊?!”
蘇秦稍稍沉默了一下,然後告訴我,池白浩現在已經不在久瑞集團很久了。
“很久?有多久?”
“半個月前。”
半個月前?那不就是……
“你想得沒錯,那個時候,你們剛好分開。”
“……”
我突然想起分開前的池白浩,似乎總是早出晚歸,一副很疲倦很少話的樣子。難道那個時候起就有問題了麼
“隨便他在哪裡,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刷地翻過了手中的紙頁,結果因爲用力過猛給撕破了,引來旁邊人的一陣嗤笑。
邊心疼著紙邊頭也不擡地問,“那他現在怎樣?”
主編翹起二郎腿,往椅座上一靠,懶洋洋地開口,“你剛剛不是說不擔心,問我這個作甚?”
“我好奇我求知慾強啊!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蘇禽獸站了起來,輕飄飄地拍了拍手,“想要知道———”他突然俯下 身子,那張勾人心魄的臉突然在我眼前放大,“病好了就回來公司上班。”
“我又不想知道,隨便問問而已。”
蘇禽獸直起身子,輕描淡寫地側頭,“隨便你啊,我無所謂。”
“我不會回去的。”辭職了又跑回去,於其氣場而言,太頹了!
“隨便你,我無所謂。”頭改側另一邊,蘇禽獸繼續平靜。
“……”
我哭,要不要這麼蛋錠啊?
“李姐阿達還有美美他們都挺想你的,你仔細考慮咯。”臨走之前他再度丟下一炮,轟得我體無完膚。
“我也很想他們!!!”
“我批準你回來了。”他點點頭,把剛剛脫下的西裝外套掛在手上。
淚…我什麼時候答應要回去了?我只是表達一下,表達一下而已。
走到門口,他又回頭,“既然決定了,回來之後記得把住院之前曠的工補回來。”
= =||||
我振臂高喊,要不要這麼苛刻啊?圈圈你個叉叉的蘇禽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