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朵朵?我當然認得她!這個在周爽眼裡的溫軟易推倒的身材和綿綿軟軟的語調的極品Loli女。
她穿著很自然的雪紡連衣裙, 黑色的層疊質地襯得她膚白如雪。禮貌客套地打過招呼後,她親切的神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停留在我皺巴巴的睡裙身上時有了一絲裂痕, 但很快她又揚起輕鬆的笑臉——
“我要一直站在這裡同你說話嗎?” 她盈盈水眸看著我, 那水波里似有針, 刺得我骨頭一麻——
“哦。”我讓開身子, 讓她進來。說實話, 要讓我親口說著她說出“請進”倆字,我還真做不到。
甫一進玄關,她很熟練地換了拖鞋, 擡頭衝我微微一笑,“別的地方都還好, 就是鞋櫃裡的拖鞋, 他老是擺不整齊, 真是的,你不要見怪?!边呎f著邊彎下腰去, 自來熟地去擺弄鞋櫃裡的拖鞋。
我覺得她說的不對,摸摸腦袋,道,“…其實,他的牀也挺亂的。”
“……”
我
打賭我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點惡意也沒有, 但錢朵朵蹲在地上擺弄拖鞋的身子卻從頭僵到腳, 臉色也青到不行。等到她恢復元神了, 纔對我扯了扯嘴角, 道, “聽白浩說你受傷了?”
白浩?這名字從她嘴裡吐出來聽著怎麼著怎麼著的彆扭。
“手現在好點了沒有?”她邊問我邊把手裡提著的大包小包的東西放在茶幾邊。
“也就那樣唄...”我用眼尖尖瞄了瞄,裡邊零零總總什麼用品都有, 可是我喜歡的零食水果統統一樣沒有,如果這是探望,她這樣也太不討巧了吧?
“你真客氣?!彪m然我倆只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但她竟然特地來看我,於情於理我都該感動下。
那隻放袋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後攏了攏頭髮,微微有著抱歉的微笑, “這些東西是給白浩的,他很久沒來上班,我想他需要這些東西?!?
我發現她笑的時候眼神裡有一絲複雜的神色,但還來不及有任何捕捉,便一閃而逝了。
正說話著呢,她又從袋子裡拎出了一隻包在紅色塑料袋的魚,不用任何的探問,比我還順溜地走進廚房。
“這魚是我剛剛從熟悉的漁農那裡買來的,很新鮮哦,得趁早吃。”
她很準確地從立式碗櫃裡拿了裝魚的盤子,放在水龍頭下衝洗,一臉專心致志。我剛想讓她不用這麼麻煩,可轉念一想,又作罷了。老實說,我現在有什麼立場這麼做?我充其量也只是在這裡養傷的一個病患,雖然心裡挺不願意承認的,但我明白,我只是暫住他家的一個過客,遲早有一天得離開。
想必錢朵朵比我還明白這個道理。
看著她圍著圍裙,在料理臺前行雲流水的一套削鱗剖肚的熟稔動作,我突然一陣難受。尋了個藉口就離開廚房,回房間去了。
心裡悶悶的跟裡邊狠狠壓了個石頭似的,非常鬱結,想找癥結,腦子裡卻什麼也不願多想。倒在牀上,聞著手邊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銅版紙質地的油墨味道,一時間竟不知怎地給睡死了過去。
恍惚間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有人在輕拍我的臉,道,“懶蟲,快起來,都要吃飯了,你還睡?”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到了池白浩輪廓俊美的臉蛋,在燈光下清俊無比…
“還不快起來?你看你,口水都流在枕巾上,也不嫌丟人?”
我感覺自己的臉頰被微微往外扯了扯,懶懶拍掉臉上的爪子,我瞪了他一眼,“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好怕丟人的?”
池白浩一聽,放下了手,輕聲說,“別鬧,外邊有人。”
我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推著往外走,“朵朵剛剛做了魚,很補的。過來嚐嚐看?!?
心裡微堵的情緒還沒有完全散去,此刻又聽池白浩叫了聲朵朵,心裡更不是滋味,當下就皺了皺眉。況且,我心裡酸酸的想,人家好心做飯給她親愛的白浩吃,我要是去湊熱鬧豈不白白浪費了她的一片心意?
“四寶,別發呆了,一起過來吃吧!”
在桌邊布碗筷的錢朵朵不遠不近地叫了我一句,讓我即使想推脫也來不及,只好換上生硬的笑容,“好,這就來?!?
暖黃燈光下,我看著錢朵朵著圍裙在餐桌和廚房間忙碌,臉上帶著和悅而溫柔的微笑,就好像家居的妻子爲下班歸來的丈夫添飯備菜一般,寧靜而又溫馨。心裡的不舒服又油然生出了好幾分。
隨意地選了一把椅子,池白浩在我身邊坐下,奇怪地瞄了正襟危坐的我一眼,道,“今天你可真淡定?!?
我目不轉睛,看面前各色齊全的菜色,顏色光澤,賣相漂亮,但在這讓人想要食指大動大快朵頤的菜色面前,我提不起任何一點胃口。
錢朵朵端著最後一道菜出來的時候,看到我和池白浩並排坐在一起,明顯愣了一下。但她神色如常地把蒸的魚放好之後,親切又和藹地對我笑道,“四寶,你位置上那副碗筷是我的哦~。”
我低頭看了看面前的那個碗,上邊果然有一圈油油湯汁留下的痕跡。
“咦?這個碗…?”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上邊還帶著我頂不喜歡的囂豔的花色,肆意潑灑蔓延,誇張得一塌糊塗。
“好看嗎?是我剛買的。”
“……”
我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立刻就把自己眼前這副她的碗筷給遞了過去。她接過碗,衝我嫣然一笑,同時也把自己面前的碗筷遞了過來,“剛剛我用它試了一下湯纔要回來的,你不會怪我小氣吧?”
我咧了咧嘴,“怎麼會…”況且那個碗本來我也不喜歡,趕緊還回去省得礙眼!
她低了低頭,突然朝池白浩綻露了燦爛的笑容,照得她滿臉都熠熠生輝起來,“白浩,這兩副碗筷是今天路過年安路的時候看到的。我看了挺喜歡的,就一口氣都買下來了……”
兩套?那麼另一副不用想也知道在誰手中了。
我扭頭,果不其然看到那和錢朵朵一樣花色的碗,正堂而皇之地擺在池白浩的面前,刺眼無比。大概是見池白浩沒有做聲,她的臉帶著盈盈笑意又轉向了我——
“哦,四寶,本來我也想多買的,可是陶櫃老闆說那位工藝師就做了這兩副,所以…”她衝我聳聳肩作了個無奈狀。
“……”我心裡不禁佩服她的花花腸子,表明關係用得著這麼拐彎抹角借物抒情麼?要是是我,直接吼一嗓子,不就是一雙碗麼?天下多了去的,老孃想買還買不到麼?不在乎!但我擔心可能打擊到她,所以只好保持沉默持觀望態度。
我的態度沒有白保持,因爲很快池白浩就開了口——
“朵朵,你很有眼光,這花色不錯。”
錢朵朵的臉微微地紅了起來,小聲抗議,“哪有?只是隨便挑挑而已。”
“隨便挑都很好看,要是仔細挑豈不更不得了?”池白浩揚了揚眉。我心裡有些微賭地看著他拿起了碗,審視卻又漫不經心地打量了起來。
接著他說了句我和錢朵朵都始料未及的話——
“只是,這花色好像更適合女孩子吧?”
錢朵朵愣住了,我也愣住了。
“喂!你……”阻擋不及,因爲我看到池白浩竟然在不經我的同意下,擅自調換了他和我的碗。
在錢朵朵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他懶懶開口,
“碗麼?還是原來的用起來舒心熟悉?!闭f罷,毫不猶豫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到我的碗裡來。
“還愣著做什麼?快點吃,免得糟蹋朵朵特地跑來看你的一片心意。”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不經我的同意擅自換了個我也不喜歡的碗給我,還強迫性地給我夾了我最不喜歡的芹菜,太過分了!而且難道池白浩不明白,錢朵朵特地跑過來,她的心意可絕對不是朝著我的嗎?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看著眼前這個被池白浩換過來的那個有著討人厭花色的碗,我突然覺得它沒那麼令人厭惡了,相反,看上去還可愛得緊!所以,忍不住真心實意地對錢朵朵說一句,
“這碗,真漂亮……”
對面的她看了看我面前的那個碗,只是扁了扁嘴巴,沒發表任何意見,直接說了句,“吃飯吧,都快涼了。”
“......”喂喂——!
總而言之,這頓飯我吃得極爲不盡興,因爲錢朵朵總是時不時地惡狠狠地瞪著我的碗,好像它是什麼搶了她寶貝的兇猛豺狼虎豹似的。
“白浩,你喜歡吃什麼?我看你最近很忙——” 謝天謝地,她的注意力總算從我…的碗麪前轉移走了。話畢,又瞪了我一眼,“想必沒有時間,想吃什麼和我說,我下次再做——”柔柔一笑。
啊?不是吧?還來?不過想到剛剛在她面前被眼神激光掃射,我明智地選擇什麼沉默吃飯。
“啊!我挑食,真不用麻煩你了,朵朵。”池白浩淡淡地說。
“是啊是啊!他可挑食了!”我修養在家叫的外賣被他統統倒掉,還美其名曰是替我著想。我早就看出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絕對挑食。
誰知道錢朵朵咬著筷子,看也不看我一眼,期盼的目光定定落在池白浩身上,“口味叼纔有挑戰,我一向最喜歡挑戰了?!碧魬鹉莾蓚€字咬音特別重,好像在強調什麼似的。
池白浩放下筷子,閒閒地看了我一眼,“朵朵,你的好意我心領。只是我以後有得忍受糟糕的廚藝了,所以萬一口味被養叼了,只怕我會適應不過來?!?
亂講!什麼叫“有得忍受糟糕的廚藝了?”他在暗諷我做飯難吃?他又沒吃過,哪裡會知道我手藝好不好!桌下的腳想也不想直接踢了過去。
桌上的他臉部有瞬間吃痛的扭曲,還依舊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德行,同時也不忘微微擡了擡下巴,瞪我一眼,那意思無疑在說,難道不是?什麼時候你也做這麼頓飯讓我嚐嚐?
可惡!對她就那麼柔聲柔氣,對我就這麼不客氣!
錢朵朵聞言一愣,擡頭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是溫柔而又有深意地一笑,“也好,不過你要是吃膩味了,我隨時都可以過來幫你換換口味。”
說完這句話之後,餐桌上出現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等等!她的言下之意,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之後錢朵朵特別會活躍氣氛,一直和池白浩在談公司裡鬧的笑話、公司裡的事情,競標投標的聽得我頭大。我插不上話,只好默默無聞地做背景,大口吃飯。
伸筷剛要夾菜,錢朵朵卻咬住下脣,突然開口,“你什麼時候回來上班?你知道…公司…公司…”
池白浩看了我一眼,又迅速調轉開視線。伸向脣邊的湯匙在空中頓了一頓,最後還是送進了嘴裡,“該回去的時候,自然就會回去了?!?
錢朵朵低頭盯著自己的桌子,沒有再做聲。
氣氛眼見急轉直下,讓我突然感覺不對勁起來。池白浩一提到回去就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讓我好奇,究竟,公司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