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迴旋鏢打到自己身上了。賀靈川老老實實：“龍與龍不同。我只曉得黑龍不長這玩意兒。”
他見過的黑蛟雕像、印記，無論是盤龍城裡還是現實裡，沒有五百也有七百次了。他很確定，黑龍腦袋又大又方正，顱頂很平整，沒有這種肉瘤子。
翁星在地面上看到了，哇了一聲：“這麼大一塊肉，夠吃好多天了。”
邊上的羅燮則道：“大概是瘤子？這龍長了一個肉癤吧？”
翁星立刻取笑他：“什麼瘤子！這青龍的修爲超過普通仙人，你說它身上會隨便長瘤子？”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方燦然忽然打了個響指，再衝著羅燮一指：“有道理！”
翁星：“……哈？”
瞎說都能說中嗎？
“這或許、可能、大概是個很稀有的玩意兒，叫作‘龍癭’。”方燦然忍不住又按了按肉球，“你們知道，蛇、鱷、龍這些走鱗和貝類一樣，會結珠子，我說的不止是龍珠。貝類會將入侵的異物包裹起來形成珍珠，走鱗其實也會這樣。”
“我在敦園主理髮賣會時，就經手過鱷珠、龜珠，蟒珠，都是這樣形成的。”方燦然其實也沒把握，“不過強如青龍，腦袋裡會嵌入什麼東西，讓它自己都挖不出來，我也覺得匪夷所思。”
“切開來看看吧。”賀靈川說完，一刀剖開了肉球。
沒有龍皮的保護，肉球很容易就被打開。裡面沒膿汁但有硬物，通體都是黑色的，很直、很長，有分杈。
“這是又一根龍角？”說起來這異物的形狀更像樹，像柿子樹，“看這東西的紋理，也像木紋啊。”
賀靈川反轉刀背，敲了幾下。
鏘鏘鏘，音質很奇特，鈍中還帶著點金屬的清脆，在這空曠的巨洞裡迴音嫋嫋。
方燦然抑不住好奇，從懷裡掏出幾個瓶子，挨個兒倒一點液體到這東西上。
每種液體滴上去，都會變色。
方燦然的臉色就越來越古怪。
“怎麼啦？”
“這個……”方燦然組織了一下語言，“是龍骨的增生。”
其餘三人：“……”
賀靈川啼笑皆非：“搞了半天，這青龍得了骨質增生？”
有意思，他認得的倒黴蛋都是腰部或者腳上有這毛病，嚴重了就成天坐著也疼，站著也疼。哪知道強悍如青龍都逃不過骨質增生，就不知道它是不是成天覺得腦殼疼？
“所以這根算什麼，骨刺嗎？”
“也可以這麼說。”方燦然撓頭，“但我用藥劑測試了一下，它同時還有木質成分，還有金屬成分，但我沒辦法確定它們的品類。”
“所以它是龍骨，也是金屬，也是木頭？”
“或者反過來說，非骨非金非木。”方燦然想掰一根枝子下來看看橫切面，然而紋絲不動，哪怕它只有牙籤那麼細，“幫個忙？”
賀靈川反手一刀。
鏘——
金鐵交鳴之聲，刺耳又宏亮。
底下兩人被這出奇不意的音波攻擊打得頭暈腦脹，趕緊捂住耳朵。
“咦？”樹枝毫髮無損，這合理嗎？
不管怎說，浮生刀也是斬死妙湛天的名刀，怎會連牙籤細的枝子都砍不下來？
在主人面前吃了個癟，浮生大概也怒了，刀身光芒一閃，突然殺氣騰騰，把邊上的方燦然都逼退兩步。
賀靈川再次運起元力，刷地一刀。
手感糟透了，像是拿著菜刀砍鋼管，兩強對撞。
不過浮刀到底更利一點，樹枝咔嚓掉落。
方燦然如獲至寶，揀起枝子，又從懷裡摸出一個水晶凸面鏡，細細看了起來：
“果然有木纖維，你看！”
放大三十倍，賀靈川就能瞧見鋼籤的斷面確實像木頭的斷面，有纖維孔；但同時它還有些暗黃色的物質，就是方燦然所說的金屬。
“不論最初打進青龍腦袋裡的是什麼東西，它最後都被同化了。”方燦然試著下個結論，“但青龍本身的排異特性，還是把它變成了這麼個三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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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玩意兒，應該叫骨樹吧？”賀靈川挖取肉球時瞧見，青龍的骨頭居然也是青色的，但這棵骨樹卻是暗沉的黑色，實打實的變異啊。
說了這麼久，神骨項鍊都快在他胸膛燙出個洞來，顯然它嘴饞得不行了。
賀靈川伸手按在骨樹上，只聽咻地一聲，眼前的東西就沒了。
連肉球帶骨樹，全被神骨項鍊吃掉。
大方壺真是比他想象的還要貪婪啊。
但是神骨項鍊的發熱並沒有結束，只是溫度下降了一點。顯然它還有想吃的東西，只是沒像對骨樹那麼渴切。
這一回尋覓倒是不費什麼工夫，因爲他跳到海夜叉王身上之後，就確定了神骨項鍊的目標：
骷髏頭鏈串。
人間的勇士也有這種習慣，把戰敗者的顱骨取出來，用藥物縮小，串成項鍊。賀靈川最近收服的閃金部族就對他解釋過，這在旁人看來是赤果果炫耀武力的做法，其實還有另一重涵義：
致敬和見證。
能被串成項鍊的前對手，都是值得尊敬的敵人。勇士要帶著他們，一起見證往後的勝利。
同理，有資格被海夜叉王佩戴在胸膛上的，也都是曾經的強者。
大方壺對這些標本感興趣，也是理所當然。
拿完這兩件東西，大方壺終於消停了。賀靈川正要跳下來，方燦然卻指著三叉殘戟道：“我建議你，把這個也帶走。”
賀靈川心頭一動，是啊，這戟能刺死青龍，本身就了不得。
“戟身斷了，不能再用。”他直接走到龍首上，再跳上戟叉，“從這個角度看，另一支分叉也壞了。”
三叉戟嘛，中間粗兩邊細，一共是三股尖叉。
這支戟本來就只剩兩股，賀靈川跳上來細看，才發現另一邊的分叉其實也壞了，被擰成了麻花。
大概是青龍被刺傷雙眼之後，劇痛之下去拍戟頭。雖然沒有拍斷，但恐怖的龍力還是把它擰歪了。
“但它還有活性。”方燦然一臉嚴肅，“在地下兩千多年，戟尖還保持著旺盛的活性。這太難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