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警官說完，夏可愛的目光在容北瀾身上停留了會，這才挪向夏明軒和黃淑蘭。

“可愛，勒索百萬的事，我真不知道。”事到如今，夏明軒也算看清了時勢，願意坦承地說話了，“直到淑蘭今早拿著十萬去銀行存定期，銀行工作人員看到做了記號的錢，舉報你媽，我才知道她揹著我勒索了你們。”

這個時候，他除了自保，別無它法。黃淑蘭已經把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是麼？”夏可愛怔怔地瞅著親爹。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夏明軒這說法是不是真的。親爹的誠信，早就已經墮落於東非大峽谷之中……

但黃淑蘭是勒索的主謀，已經毫無疑問。

“可愛，我說的都是真的。”夏明軒聲音似乎蒼老了許多，他垂著，似乎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可愛，我們現在確實缺錢用，我也確實想東山再起，所以希望能從容北瀾那裡得到點錢。但是不管怎麼我有多想錢，我不會拿我女兒的命來換錢。可愛，這回是你媽太貪心了，才做了這不可原諒的糊塗事……”

“夏明軒，你不要血口噴人。可愛，別聽你爸胡說八道。如果你爸是個好人，怎麼可能在你媽去世不到一個月，就把我娶回家？”一聽夏明軒說的，黃淑蘭立即慌了，口不擇言，“夏明軒，別忘了陪你這麼多年的是誰。”

夏可愛已經呆住了。十歲左右，她缺失一年多的記憶，一直記不起來。想必就是這些事，因爲她打心底壓低不希望憶起……

容北瀾向前一步，卻被警官拉住了：“容先生，這似乎和十二年前一段疑案有關，再聽聽。”

黑瞳鎖著夏可愛略蒼白的小臉，容北瀾緩緩站住了。

夏明軒轉身看著黃淑蘭：“是，你陪了我十二年，可是也讓我背了十二年枷鎖。淑蘭，如果當初你不到我面前來表白，我和可愛媽媽現在還在一起。淑蘭，你纔是殺死可愛媽媽的罪魁禍首……”

容北瀾沒有聽完，早上前一步，長臂挽住夏可愛的胳膊。

她果然憤怒，只是沒有發泄出來，可身子在輕顫。

“閉嘴！”黃淑蘭眼睛紅了，指著夏明軒，“別忘了當年如果不是我拿下一個大單，纔給你集齊的啓動資金，你才能開起百貨商場。我如果真想貪心，憑我的容貌，大把有錢人娶我。如果不是你的甜言蜜語，我怎會不顧一切想和你一輩子，甚至把我姐姐送到你的司機輪胎底下……”

“果然是你動的手。”夏明軒後怕地瞪著黃淑蘭，後退一步，“那是你親姐姐？”

“……”雖然盛怒之中，黃淑蘭也察覺到自己說多了。可惜說話如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

看見旁邊的警官在笑，黃淑蘭自知法網難逃。

黃淑蘭絕望了，指著夏明軒：“你爲了自保，不惜激怒我，讓我一步步走向絕路。夏明軒，我看錯你了。爲了你，我未婚先孕；爲了你，我欺騙我姐姐十年；爲了你，我甘願放下身段，向可愛求和；爲了你，我鋌而走險，和容北瀾要這一百萬贖金……可惜……可惜……”

黃淑蘭說著說著，忽然緊緊捂著胸口，蹲了下去。

審訊室裡忽然變得安安靜靜。

容北瀾只顧護著夏可愛，只要保證黃淑蘭不衝上來傷害可愛，其餘的事，他並不願意插手。而他更願意夏明軒夫妻演得更決絕一點，斷了可愛最後一點親情的貪念。

也許那樣，可愛才更會安心留在K城，一生一世都不會再想回A城這個地方了。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防備夏明軒和黃淑蘭身上，反而不知不覺中忽略了懷中的夏可愛。直到懷中的身子忽然間劇烈顫動，容北瀾纔將注意力收回。

容北瀾一驚：“可愛怎麼了？”

夏可愛臉色蒼白，嘴脣輕顫著，眼睛瞪著黃淑蘭，好一會，她伸著指頭，指向黃淑蘭：“快，快抓住她。她是殺人兇手。”

她另一隻手緊緊拽著容北瀾的衣袖，身子倚入他懷中：“是你把媽媽推到車輪底下，是你嚇唬我，說我告訴別人，就剜了我的眼睛。也許我十年前失憶是個大好事，反而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一定會被你害死……”

不容夏可愛說完，容北瀾早收緊手臂，摟緊夏可愛：“愛愛，不說這些了，我們回去。”

別人還沒感覺，容北瀾自然看出來了——在黃淑蘭的刺激下，夏可愛恢復了十年前那一年多的記憶。

雖然希望黃淑蘭得到她應有的懲罰，可容北瀾仍然不希望夏可愛想起憂傷的童年。

他沒有料到，事情比他預料的還複雜。

“不。”從容北瀾胳膊中掙扎開來，夏可愛定定地瞪著夏明軒，“你害了媽媽一輩子。就是因爲你，我媽媽才那麼早就離開我。媽媽要和你離婚時，你爲什麼不肯離？你爲什麼要害死媽媽……”

“可愛——”夏明軒急了，生怕夏可愛說出更多不利於自己的話來，“我沒有要害你媽媽。可愛，你有很多事不記得了。要不然我找可娜過來，可娜記得的事情多。她是你親姐姐，她會告訴你真相……”

“她不是我親姐姐。”夏可愛眼眶紅了，傷心地看著黃淑蘭，“就在媽媽去世後的第二天，你嚇唬我——那個家沒有我任何親人，你想我怎麼樣就能怎麼樣。那個姐姐也不是我的孿生姐姐。你告訴我——她是你生的，是我媽媽難產，然後你趁機動了手腳，買通醫生，僞造成雙胞胎……”

“什麼？”夏明軒已然失去理智了，一把拽起黃淑蘭，“你不是告訴我，你的孩子死了嗎？”

黃淑蘭一直蹲著，捂著心口。此時似乎受不住夏明軒的責問，也知道再沒人站在她這邊，她艱難地轉向警官，“求求你，幫忙喊下120……”

不等黃淑蘭說完，夏可愛已經拿起旁邊的座機，直接撥了120，讓救護車趕緊過來。

“我和這個女人沒有任何關係。”放下電話，夏可愛向外面走去，“警官，法律怎麼判，就怎麼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