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北瀾一直把夏可愛送到夏明軒面前，在夏可愛的要求下，才慢慢走出室外，來到門口等著。
“容先生彆著急，夏小姐應該很快就會出來。”警官遞給容北瀾一杯水，安撫著，“我們案子已經遞交檢察院了，相信很快就會移交檢察院。到時判決就快了。”
容北瀾點點頭。
警官是好心安慰他，但警官所說的“很快”，一定不會很快，畢竟流程得一步步走。
沉吟了會，容北瀾問：“黃淑蘭呢？”
“她有點嚴重。”警官搖搖頭，“道理上來說，那件交通案已經過去十二年，可能已經過了追溯期。但她當初故意謀殺的情況有點嚴重。”
頓了頓，警官有些唏噓：“本來那起人爲的交通事故發生時，夏小姐的母親如果能被及時送到醫院搶救，還有可能急救過來。但當時那車回輾了一次，生生要了人命……容先生，這些事你聽著就好。如果夏小姐聽到，可能會相當難過。”
“我知道。”容北瀾黑瞳間掠過厲芒，但他不再說什麼。
“容先生是個聰明人，所以我才肯說這個。”警官鬆了口氣，“實話吧，十二年前的這裡還是個不發達的小城，龍蛇混雜，沒有任何電子設施，哪像現在到處有監控。當時有人看到車傷人命的過程，但因爲逃逸太快，我們一直沒抓到嫌疑人。如果不是因爲這次，估計這案子就永遠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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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坐到夏明軒面前，夏可愛靜默無聲。
自從從夏家出來，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直視自己親爹。
一日之間，夏明軒似乎老了。他百感交集地看著夏可愛，心思涌動，好一會都沒說上話。
“真不幫一下爸嗎？”夏明軒眼巴巴地瞅著女兒，“可娜前些日子和我打電話，說她永遠不會再回來。可愛，難怪你也不管我這個爸了……”
夏可愛靜默著。她不想聽“夏可娜”三個字，但卻只能聽著。
“我知道，這些年我虧待了可愛。”夏明軒有了淚光，“可愛，如果能夠再來一次，我一定會好好補償可愛。”
“這些年我過得也不是太差。”夏可愛眼睛瞄向別處，不肯面對夏明軒，“有書讀，也不缺錢用。”
“可愛你還想氣爸嗎？”夏明軒哽咽了，“我是走錯了一步，不該對淑蘭動心，我只是犯了所有男人會犯的錯誤……但是淑蘭對付你媽媽的事，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如果我知道……”
“如果你知道，你會踢走黃淑蘭嗎？你能讓我媽媽回來嗎？”夏可愛倏地擡頭，瞪著夏明軒，“事到如今，你害死我媽媽，你還能這麼理直氣壯地認爲，你只是犯了所有男人的錯誤？”
被夏可愛厲聲指責，夏明軒臉上有些掛不住：“可愛，你這麼激動可不好。我說這句話，自然有我的理由。如果你不相信，你去問別人，看都是不是這樣的？而且當年，我和你媽媽是媒妁之言結的婚，沒有愛情……”
“……”夏可愛強忍著沒爆粗口，她深呼吸，心平氣和地道，“沒有愛情，怎麼會有我？爸，你還辯解，不臉色？”
這個親爹，從來就和她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一見面，可能終生都不會再見面，何必爭吵。
“可愛，我不是爲了自己辯解。”夏明軒堅持著，“你看吧，別看容北瀾現在對你好，以後他一樣也會對別的女人好……”
“我們不用再談了。”夏可愛站起身來，“爸，你的別墅還在，你的豪車還在，比我寬綽多了。我本來想把口袋裡的現金全部給你。可是囊中羞澀，也就八百塊，估計爸看不上我這點心意。就算了……”
“可愛，我到底是你親爹，淑蘭到底是你親姨媽——”見夏可愛要走，夏明軒急了，“我們就只有你了……”
夏可愛定定地凝著夏明軒：“爸，別說親情，這是個傷心的話題。從小我就不討您歡心，您眼裡只有夏可娜。別說撫養，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媽媽曾說過，你沒在我身上花過一分錢——”
“可愛你不幫我，我怎麼辦？”夏明軒語氣中淡淡懇求。
她清澈的眸子通透明亮：“以德報怨，何以報德？我若幫你們，我愧對我媽。不好意思，我過不了心頭那道坎，愧對媽媽，沒辦法幫。”
她轉身向外走去。
走到門口，夏可愛緩緩轉過身來：“讓夏可娜回來吧！夏家還有的是財產，你疼她二十二年，她回來會幫你們的。”
“可娜說她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夏明軒急了。
“如果這是真的，那我也沒辦法。”夏可愛聲音微涼，“在今天之前，我對爸還抱著幻想，所以我來了。但您剛剛一番話，成功地讓我的幻想破滅。我來這裡，估計也是最後一次。我終於可以痛快地做決定了。”
“你也要走？”夏明軒一震。
“是，我也要走。”夏可愛淡淡道，“我現在就走。永遠離開a城……我想，我不會再回來了。自然，也不會再看到你們了。”
她轉過身去，不再回頭，腳步聲一下一下的，全敲打在夏明軒心頭。
那聲音終是消失了，夏明軒怔怔地看著夏可愛消失的方向，默默抱住腦袋。
他真的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真的是……這個女兒，實在太過狠心。就爲那麼點錯誤，她就不再認他這個爸，夏可愛太狠心了……
從小到大，他不喜歡這個小女兒，就是有道理的。
夏明軒惶然坐在那裡許久，直到警員催促他，他纔回過神來：“我會走。”
正要起身，門外又傳來腳步聲。
聲音有些匆促，可惶然的夏明軒卻驚喜地喊了出來：“可愛，你還是放心不下我，回來了麼……”
腳步聲停住了。
夏明軒錯愕地瞪著門口，好一會才道：“北瀾，你來了。是可愛讓你來幫我的，對吧……”
容北瀾的黑瞳掠過厲色，擰眉：“可愛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