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對人命少了些在乎，連蘇九音自己也不知道。甚至於這樣的情況是好是壞，將來會對她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她也一概不得而知。

但是，經歷過寬伯的事情，蘇九音明白了一個道理。道德底線固然重要，但是，每處在一個環境之中，它的道德底線都是不同的。

前世的法律告訴她，不能傷人，不能殺人，一旦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就是壞，就要付出代價。

她從出生開始就伴隨著這樣的束縛長大，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這樣的言論爲道德底線。

但是，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她學會了，殺人不是真正的道德底線，相反，這是這個世界每一天都在發生的事情，甚至於對修士而言，這纔是日常，是不得不學會去做的事情。

她不會忘記，在殺死第一個混混的時候，她是沒有罪惡感的。或許是因爲情況危急，讓她沒有去罪惡的時間，但是事後你若問她後不後悔，她的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如果再來一次，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在那樣的情況下，她還是會選擇殺了他，保全自己。

同樣的，她也忘不掉，當初逸塵子跟她說“去殺個人吧”，那時候逸塵子的語氣輕鬆自然，彷彿這是最最平常不過的事情，而她看起來心中有著猶豫，真的殺死影子的時候也是五味雜陳，但是一旦走出了這一步，以後的無數步都變得異常的簡單。

當初在十萬天險她不殺楚秋是因爲忌憚戰衣和戰蓮蓉在場，不想這麼快就跟魂元宗撕破臉皮，卻不是因爲她不敢殺人。可是，楚秋卻確確實實的給她上了一課，告訴她，任何一點的仁慈與顧忌都可能造成無法想象與承受的後果。

所以，她頓悟了。敵人這種東西。還是趁早了結的好，一了百了。

蘇九音很想將楚不離騙到這先天北斗大陣之中來，所以她一直都在做激怒楚不離的事情。她知道因爲吳瀧的八方劫，風雲谷來了許多的修士。所以就趁著這些修士都在場的時候使勁的羞辱楚不離。

按說這種在神壇上高高在上慣了的人被自己這種才十七歲，修爲也一般般的小姑娘羞辱，就算是再處變不驚的也會偶爾衝動一下。可誰想到，他確實衝動了，卻只不過是朝著自己攻擊了一次，還被先天北斗大陣給擋了回去，之後無論如何挑釁，他就是不進陣，就在陣外跟你耗著，也不離開。只是吹鬍子瞪眼，險些將自己全身上下瞪出個窟窿。

“吶，老賤人，你既不進陣，也不離開。是準備就這樣跟我大眼瞪小眼瞪一輩子？”最先失去耐心的反而是蘇九音。楚不離這無賴的舉動當真是顛覆了他在她心中那種穩重、陰暗的老鬼角色。

“你爲何不出陣？”楚不離冷笑，但卻感覺有些心不在焉，眼神四處亂瞟，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蘇九音一愣，驚訝道：“我額頭上什麼時候寫著我傻？你修爲高出我許多，外頭也不知有多少埋伏，我好好的在陣中待著。你也拿我無可奈何，我爲什麼要出去送死？”

楚不離卻輕蔑一笑，道：“你不傻，難道我就傻？想騙我進陣，就你還嫩得很。”

“說那麼多做什麼？說到底就是你膽子小不敢進陣唄。”蘇九音黑線，心說這老賤人到底是有多怕蕭驚仙。竟然跟自己玩起了文字遊戲，也堅決不踏進大陣一步，這要是換上個暴脾氣的，早就不管不顧的衝進陣中來追殺自己了。

“你這娃娃也休要得意，若真有那能耐。你就給我在陣中待上一輩子，否則若你敢踏出這大陣一步，我就讓你血濺五步。”楚不離也是被氣的不輕，你你我我的直接就對罵起來了，完全忘記了他自己的年齡能大上蘇九音兩圈。

“你準備一輩子在這裡看著我？那你不怕有人趁你不在血洗你魂元宗？我可是期待的很吶。”蘇九音很認真的點頭，手指捏著下巴，低著頭，看似是在認真的想象，但實則她嘴角那抹神秘莫測的笑容卻並沒有被楚不離看到。

“這修真界，還無人敢在我魂元宗放肆猖狂！”楚不離笑的自信，語氣更是斬釘截鐵。

還不待蘇九音說什麼，一陣大笑聲突然響起，成功的引起了楚不離和蘇九音的注意。順著笑聲看過去，只見上清宗宗主像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楚不離，笑的肆無忌憚。

蘇九音瞇了瞇眼，總覺得上清宗宗主剛剛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究竟是不是她的錯覺，她也不大清楚。

“你笑什麼？”楚不離面色不善，一將目光投向上清宗宗主，神色立刻就變的比翻書都快。

“楚老鬼，活了一大把歲數了，卻被個小娃娃牽著鼻子走，你這麼大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嗎？”上清宗宗主完全沒有一點給楚不離面子，數落起楚不離來比蘇九音都積極。

蘇九音抽了抽嘴角，總覺得這上清宗宗主這些年一定是被憋壞了，一旦跟魂元宗撕了臉皮，說話就已經完全沒有顧忌了。

“戰楓，你爹都不敢與我這般說話，這些年執掌上清宗，你的膽子倒是練得不小。”楚不離似乎異常的憤怒，蘇九音看著總覺得楚不離跟上清宗宗主之間有些什麼別的不對付。

“我呸！你當你是個什麼東西？還真以爲自己是修真界的龍頭老大，所有人都得讓著你不成？我爹不敢這麼對你說話？我爹平均一盞茶就要罵你個兩三句，這些年你沒被他咒死那都算你命大！”上清宗宗主一臉的‘你懂個屁’的表情，楚不離險些沒驚的從天上掉下來。

這還是戰楓嗎？平日裡沉穩理智的戰楓，這是突然被鬼上身了吧？

蘇九音更是驚掉了下巴，幸虧她現在沒喝茶，否則絕對要一口氣噴出來表達一下她的震驚。聽上清宗宗主這話，難道他爹這一生都以罵楚不離爲樂嗎？

這哪來的老爺爺這麼可愛，好想認識一下！

蘇九音真是對上清宗的上任宗主各種好感度爆棚。

她不知道的是，楚不離與戰楓的爹當年可是情敵來著，只是很悲催的。他倆爭的你死我活，那個被他倆看上的女子卻嫁給了一個散修，從此後就沒了消息。

爲此事，這倆人可將那散修恨個半死。但是，隨著散修和那女子的離開隱居，這倆人卻互看不順眼成了習慣，哪個飯前飯後都得罵上對方幾句，開胃。

蘇九音一轉眼就對上了風紫鳳那同樣驚掉的下巴，而戰衣此時已經清醒，正一隻手掌捂著臉，似乎是對他老爹這狀態見怪不怪了。

說完，戰楓似乎是要印證他自己對於楚不離的鄙視，一臉“你咬我啊”的神情走到徐修元身邊。掏出一把不知道哪兒來的鈍刀，在徐修元身上戳啊戳，戳上一刀就挑釁的看上楚不離一眼，蘇九音分明從他身上看到了孩子氣。

蘇九音雙手合十，默默爲徐修元默哀。堂堂的上清宗宗主。修真界最頂端的大佬級人物，爲了跟楚不離賭氣，竟然拿一個圓滿境初期的小輩來撒氣，這也算是修真界獨一份了。

殺人不過頭點地，看不順眼一刀戳死就算了，還偏偏戳起個沒完，蘇九音就知道。對於徐修元突然對戰衣下毒手這件事，戰楓心裡一定是異常憤怒的。

這比之對楚不離的厭惡更甚。因爲他與楚不離之間本就是競爭關係，可以說就是敵人，也成不了朋友，這是宗門與宗門之間的較量，說不上誰對誰錯。只是憑著本心做事罷了。

但是，徐修元對戰衣動手這件事卻是實實在在的觸了他的逆鱗。哪怕他認爲這件事是楚不離授意的，但實際操作的卻是徐修元，所以活該他倒黴。

戰衣對於戰楓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那是他唯一的兒子。這一生最親近的人。

戰衣來風雲谷冒險，這是他爲了宗門，自願付出的代價，這是兒子的決定，他會尊重，並且如果兒子爲此事丟了性命，他也會以有這樣的兒子爲榮。

但是，如果是別的什麼人刻意謀殺，這就另當別論了。只要是讓他知道了，分分鐘滅對方滿門的節奏。

徐修元就很倒黴，正好被戰楓給看了個正著。所以現在他被戳成了馬蜂窩也只能怪他運氣實在太差。

楚不離覺得心好塞。被蘇九音這種小娃娃羞辱就夠丟臉的，但平日裡有名的以沉穩著稱的戰楓，此刻卻像是幼稚小兒一樣的挑釁他，這衝擊力也是夠大的。

事實上楚不離也是看出來了，戰楓跟蘇九音一樣，就是認準了他們身在大陣之內，他拿他們沒辦法，所以才故意氣他。恐怕他們還打著讓自己沉不住氣進陣的主意，所以他一定不會上當。

如果不是想要查探是不是逸塵子搞的鬼，他纔不會在這裡浪費時間跟一個小娃娃多費脣舌。只是逸塵子這個人實在是給他一種很不好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麼他不想要看到的事會在未來發生。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出他，然後斬草除根。對於風雲谷這個名字，也許是出於對蕭驚仙的陰影，他總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同時，還有一種想要強烈毀滅的*。

“你在找什麼？”蘇九音見楚不離的目光一直在透過大陣尋找什麼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撐開手中的紅傘遮住突然強烈刺眼的陽光，看向楚不離，笑道：“莫非，你是在找……逸塵子？”

ps：　　話說我前文忘記了是否提過上清宗宗主的名字，所以這幾章寫的時候不敢給他亂取名，一直用“上清宗宗主”來代替，但是這麼寫很彆扭啊，所以這一章就給他起名戰楓，前文要是沒提過最好，要是有提過，誰記得的話可以告訴我，我再去修改一下。

最後，感謝【千年戀】【唐深深】的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