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綠姬卻是做飯的一把好手,午飯時間緊迫,只是簡單的三菜一湯一甜點,晚餐準備豐富,那是精心調製的盤盤碟碟一大桌。她都是使用簡單的原材料,說是天下滋味,唯簡最繁。同是青菜豆腐,豬肉牛排,她做出來的滋味真是千差萬別,包羅萬象。
同樣有魚,綠姬弄的魚滋味可謂層層疊疊,浩浩蕩蕩,能夠品嚐出大千世界,東方曦曦吃的直咂嘴,恨不得連舌頭和手指都一併吞下肚子,只悔的她綠了腸子,覺得自己暴殄天物,活脫脫地糟蹋了昨晚被她作爲試驗品的那十來條魚。
奈羅亞倒是吃的矜持,不時還能品評一兩句,但是吃到最後一塊糖醋排骨的時候,他還是露餡了,筷子往前一推,止住東方曦曦的筷子,“不準動了,最後一塊是本尊的。”
吃完晚飯,綠姬還爲他們沏了一壺茶,沏法講究,行動魅惑,單看她打茶沫的優雅,就讓東方曦曦覺得非飲不可,非同一般了。
魔界人民的口味不比天庭,酸甜苦辣,不管是什麼味道,都喜歡濃烈一些。天界的綠茶講究原生態,品的就是最天然的甘甜,自然魔界的茶不比天界的綠茶,是要添加羊奶和糖的,也不知道綠姬是怎麼弄的,特別香甜,一點都不幹澀,喝過之後,頓覺暖洋洋的,吃的太撐,馬上就要溢出的感覺也消停了不少。
東方曦曦摸著滾圓的肚子感慨,這纔是活著!
著實慚愧,東方曦曦一朝吃著了好的,才發現以前的自己活的是多麼糟糕,完全沒有生活品味可言嘛。
在洞中就不必提了,在東方神宮的時候,吃的也不見得有多好,仙家一向隨性,在吃的方面看的著實淡一些,有時候一盤瓜果就把東方曦曦打發了。玄鏡是個實力派的女仙,是從浴血戰場被遣回來的,絕不是那種柔柔弱弱,拿針擎線的女仙娥,據說她家一門武將,她六個哥哥,連她七個,在戰場是聲名遠播的,號稱玄門七戰。後來戰爭中陸續殉戰,只餘她一女兒家,天帝不忍,便把她調了回來,做個管事的侍女。這樣的烈女子,你指望她能夠在廚藝上多麼出彩,是不現實的。
東方曦曦喝著茶,突然就想起白天她買的銀杏果來了。銀杏果配香茶想必味道極好,奈羅亞是最愛零嘴的,對甜食更是沒有抵抗力,瓜子核桃龍眼常常是不離手的,遇到做的好看又軟又糯的小吃他更是毫無抵抗力。在他荒唐的情人生活中,居然對一類女孩更加偏愛,就是那些愛吃甜食,身邊總能掏出好吃的女孩子。
所以,東方曦曦每次逛街都得給他買一大堆零食,這是他們倆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處開支,每每吃光了沒有了,奈羅亞那表情就好像東方曦曦欠了他一大筆錢一樣,見天陰陽怪氣的,還可憐兮兮地眨巴著眼睛控訴:“小東方,你虐待我。”
這樣的愛好,使東方曦曦覺得奈羅亞離自己好近,如同在一片漆黑的夜裡,她像一顆閃閃發光的星,雖然昏暗,但多少會對他有些幫助。
被人需要,總是開心的。
想著師父愛吃堅果,銀杏果香甜,是堅果中的上品,她巴巴地跑回臥室,把那一小袋銀杏果獻寶一般的拿出來,“喏,銀杏果,吃過沒有,別看只有一小袋,可是我費勁千辛萬苦才找到的。”
奈羅亞的表情有點奇怪,眼神複雜,欲說還休。
也沒有得了寶貝一樣接過袋子,快速卻優雅地剝起來,矜持地一點都不像他。
東方曦曦奇怪了,難道師父獨獨不愛銀杏果的滋味?天下那麼多零食都不挑,獨獨這個挑剔?這樣的性子也太乖張了吧。
沏茶的綠姬看不下去了,笑著接道:“主上的原身就是一棵上古的銀杏,姑娘難道不知道嗎?”
啊?!
這樣啊,東方曦曦呆掉了,這點她確實完全沒有考慮到呢。
難怪第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他光著腳在曬太陽,後來不時也脫了鞋襪直接踩在泥土上曬太陽,原來他是一棵樹啊。
樹嘛,確實是需要直面大地,吸收太陽光芒的。
而且,確實豬妖不吃豬,犬仙不吃犬,入了魔的雞鴨魚對同類也都是手下留情的。可是,可是那她不是白興奮一場了啊,虧她以爲師父會很高興呢,於是她小聲地狡辯:“我是一顆水,可我也喝水啊,也沒有說因爲水是同類就不喝水了啊。”
奈羅亞揮了揮手,“同族莫害,你拿下去吧,萬物都有定律,我也管不了全部,你吃的時候,姑且別當著我的面吃就好。”
東方曦曦不好意思了,把布袋子往身後一藏,十分義氣地握拳,“師父不吃,我也不吃,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吃銀杏果了!”
奈羅亞看著她炯炯有神的兩隻大眼睛,瞧著她信誓旦旦的樣子,不知道爲什麼,有點觸動。
真心沒有白養呢,這個小徒弟。
綠姬見東方曦曦把銀杏果埋在了後院,笑呵呵地從廚房端出了一盤糯米餈,“本來是留在給你們明早的做早飯的,看著你們師徒倆怪可憐的,現在就端出來給你們吃了吧。”
小小的七八個圓球,綠的紅的白的,各色都有。
“哇啊!”東方曦曦一陣歡呼,由衷地讚美:“好軟的樣子啊!”
小小心地捏起來一個綠色的,趕緊跑過來孝敬師父,“師父快張口!”
奈羅亞含笑著吃了,吃完之後,還裝作不開心地訓斥:“沒見過世面!”
給奈羅亞拿了之後,自己才又小心地捏了一個黑色芝麻的,放在嘴裡細細地嚼,表情特別陶醉,左邊臉頰鼓鼓,右邊臉頰鼓鼓,半天才嚥下去。
綠姬對奈羅亞身邊多出的小跟班的容忍度倒是很高,還給了一句中肯地評價:“主上是在哪裡找來的徒弟,挺特別,看著我的眼神,活脫脫地,小狼狗看到了狗骨頭,怪天真的。”
奈羅亞心中自是得意,面上卻矜持地喝了一口茶,“白撿來的,天上掉下來,不要白不要,我就撿著好玩了。”
東方曦曦聽了直委屈,哪有那麼不值錢嘛,好像撿的小狗小貓一眼,不甘心地瞥了一眼奈羅亞。
那小眼神,要委屈有委屈,要天真有天真,純潔又無助,可憐中還帶著怯懦,說實話,有點勾人。
奈羅亞心潮一陣盪漾,猛地擱下杯子,眼神飄向旁處。
綠姬看在眼裡,好笑地來了句風涼話:“主上一向風流,今晚是預計留宿在哪個女子的閨房。”
奈羅亞尷尬,清咳了一聲,裝作嚴肅地說,“你宮中就沒有事情了?留在我這麼作甚,趕緊回去。”
綠姬正等著他這句話,“宮中無主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主上什麼時候回宮,奴婢就什麼時候回宮。”
“關我什麼事,魔宮是那女的,魔尊也是她當的,我回去做什麼。”
綠姬嘆了一聲氣:“神魔兩界近來都不太平,宮中事情也多,主上您還是快點讓她回來吧。”
奈羅亞猛地砸了手上的杯子,一聲不吭地走到自己房間去了。
隱隱離去的背影,居然有幾分孤寂。
綠姬像是習以爲常,不慌不忙地收拾地上的碎片,還抽空轉頭跟東方曦曦說,“讓姑娘見笑了。你若是沒有什麼事情,也早些歇息吧。”
東方曦曦當然不好意思再逗留,便慢慢踱回自己房間了,路過奈羅亞的房間的時候,她在外面站了一會,想敲門進去,卻也不知道進去說些什麼。
大約是綠姬的廚藝果然精湛,不但味甘色美,還能深入人心,這一夜,一魔一神的兩師徒都不曾好眠,各做了一個夢。
師父做的是個噩夢。
徒弟做的,我們姑且稱爲春夢好了。
師父的夢境很長,我們還是先從徒弟的夢說起吧。
東方曦曦回到房裡,躺在牀上,摸著腕上的硃紅的念珠,就突然憶起哥哥來了,那糯米餈那麼好吃,也不知道哥哥到底吃過了沒有。要是哥哥沒有吃過,那叫綠姬姐姐給他做一盤好了,要是哥哥吃了還喜歡,那叫綠姬姐姐天天給他做好了。
要是哥哥不僅喜歡糯米餈還喜歡綠姬姐姐做的其他吃的,綠姬姐姐長的也好看,要是哥哥不僅喜歡綠姬姐姐做的好吃的,還喜歡綠姬姐姐呢?
那…那….那就娶綠姬姐姐回家好了!
那她和太一哥哥兩個人的家就要變成三個人了,哥哥,她以及綠姬姐姐。
這樣一想,就突然也不是那麼想把糯米餈給哥哥吃了。
一個甜點而已,也不是非要吃過,她自己長這麼大沒用吃過,不還是活的好好的。
實在,實在哥哥要是想吃,自己給他做就好了,我們在洞裡相處了那麼久,只有我們兩個,突然再加個,即便如綠姬姐姐這般優秀,她也是不樂意的。
可是哥哥終究是要娶親的吧,太子錦梵不也得娶清漪女神爲妻了嗎?感覺清漪女神也不是很喜歡太子,可是天帝都下令了,他們好像也沒有辦法的樣子。
當東方曦曦的想法轉到這上面來的時候,她就再也淡定不起來了,哥哥始終是要拋棄她,開啓一段有妻子有兒子的生活的,於是開始長吁短嘆、杞人憂天!最後她遺憾地得出結論:自己是個多麼自私自利的小姑娘啊,因著想要霸佔哥哥,看全天下的女子都不爽起來。
她就在這樣的自責中睡著的,夢裡是長長的岸,長長的堤,長長的堤上長滿了長長的蘆葦,微風一起,草絮紛紛。
她的視角只能看見一個雪白的背影,高挑清麗,迎風而立,寬寬衣袖鼓滿了風,像一個即將詠歎山河的詩人!
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她卻著了迷一般執著於一個背影,簡直看呆了。
就那樣遠遠地看著,心中就覺得好甜蜜,好像守候一份載滿星光的夜空。
一想到夜空,突然天色就漸次暗了下來,什麼都朦朧了,什麼都模糊了,就連那個背影都看不真切了。東方曦曦再也看不清他的衣袖中是不是裹滿清風,這原不是重要的事情,但是在這個夢境了,卻變得無比重要,她揉了揉眼睛,看不清,再揉揉,還是太黑了。
靠近一點吧,近了就看的見了,這樣一想,她心中頓時柳暗花明了。
天一點一點的黑下去,東方曦曦只得一直跑啊跑,跑近一點再近一點,不知疲倦。
就在天色全黑的瞬間,她終於跑到了他的身後,極近的距離,近到他一轉身就能夠臉貼著臉,他鼻尖抵著她的額頭。
在這天全黑的瞬間,他果然轉身了,須臾間,漆黑的夜突然就涌現滿目的星光,那星光光潔耀眼,照耀了大地,再現了長長的岸,長長的堤,長長的堤上長滿的長長的蘆葦,依然是微風陣陣,草絮紛紛。
那是多麼美麗的瞬間啊!天地爲之一亮,心神爲之一蕩!
即使夢裡的她也不敢相信,暗暗驚歎:這簡直是夢裡都不可能出現的美景啊。
但她卻不曾貪婪地看著星光,她有更在意的,她藉著星光,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很可惜,他們沒有能夠臉貼著臉,鼻尖抵著額頭,他轉身的方向有點偏,和她形成扇形的角度,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側臉,連顫動的長長的睫毛都盡收眼底,他會發光的皮膚,他細長的眼睛,他高挺的鼻樑,最後吸引她全部注意力的是他輕輕抿著的嘴脣。
這是哥哥的脣,她心中無比清晰,從來都是這個樣子的,顏色很淡,一點也不紅潤,有點蒼白的味道。
她心跳的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覺是馬上側身吻上去,不然一定會後悔,卻緊張地直哆嗦,連踮起腳尖地力氣都沒有了,她在心中憎恨自己的怯懦,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等著他看過來。
他的側顏很美,可是此刻東方曦曦卻不再滿足了,好想他轉過頭來,用他那雙盛滿星光的眼睛凝視著她。
好想他的眼裡除了漫天的星光和她泛紅的臉頰,再沒有其他。
好像膩死在這一刻等待的美麗與忐忑裡。
哥哥,看過來吧,看看我,然後輕輕地吻我的額頭,情難自禁的。
然而,夢境卻沒有像她期待的那樣美好,東方太一眼神驟然溫柔,嘴角突然溢出了一絲笑容,東方曦曦順著他微笑的方向看去,瞬間如墜冰窟,手腳冰冷,動彈不得,是那個女子綠的濃淡淺深的女子,她正扭著纖腰,像她一貫的那樣,噙著一抹妖嬈的微笑,遠遠走來。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啊啊啊!”東方曦曦驀地驚醒。
漆黑的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她弓著身子,抱著腦袋懊惱,這是怎麼了,魔障了嗎?
她錘了錘自己的腦袋,生氣地自責:自己果然是個最自私自利的小姑娘,因著想要霸佔哥哥,即使在夢裡遇到綠姬,都不能接受的驚醒。
最後她暗暗地握拳,小小地下決心,一定不叫哥哥看了綠姬姐姐去,一眼都不給看。
這樣一想,安心了許多,於是又沉沉睡去。
這邊東方曦曦睡熟了,那邊奈羅亞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孤獨、無助,所有人都不需要他。
儘管他知道是在夢裡,仍然不可遏制地顫抖。
當他終於從日復一日的噩夢中醒來,他睜眼睛,瞪的老大,再也睡不著了。有的時候真的很奇怪,明明累的,眼皮打架,理智上卻不讓你入眠。
大約夢中的一切太可怕了,連奈羅亞這樣嬉戲生活的浪蕩公子都畏縮了。
他睜開眼睛,喃喃自語:“日月無光,天地昏暗,今夜黑的簡直豈有此理!”
漆黑的夜,潛伏的夜,無情的夜。
夜太黑了,於是滋生出種種不設防的情緒,漫長多事。
東方曦曦好不容易睡熟了,卻又被驚醒了,這漆黑的夜大約總是不願意過早的結束,好事無鉅細地窺探萬物最深沉的恐懼。
嗯,她是被驚醒的,臉頰上冰一樣的觸覺,生生給她嚇醒了,一下子坐了起來。
一盞油燈下,她師父晃動著一隻完全冰化的手指,得意地衝她微笑。
顯然那隻冰柱一樣的手指是罪魁禍首。
她的師父怎麼會坐在她的牀前,東方曦曦活動大腦,搖了搖昏昏欲睡的腦袋,最後得出結論:“師父半夜孤寂,是個偷香竊玉的小人吧。”
“怎麼會,爲師光明磊落,茍合不茍且,謙謙君子是也。”奈羅亞毫不謙虛地自誇。
“那半夜來襲,所爲何事呢?”
奈羅亞一把勾住她的肩頭,嘴角揚起一個邪氣的笑:“小東方,我們私奔吧。”
作者有話要說:唉,手機丟了,大家要小心呀,小偷猖獗!
那啥,我一般還是很有防範心理的,是在南京德基丟掉的,我一般以爲小偷只會出沒在擁擠的車站,雜亂的道路這類的地方,在德基這樣的高檔消費廣場戒心就非常弱,畢竟走過路過的都是比我這個窮學生闊氣很多的,所有就沒有做好防護工作,血的教訓呀,看文童鞋們小心呀,在哪裡都不要大意!尤其是高端洋氣的地方,這些地方有錢人多,小偷下手的成功率就高,就更需要當心了。
最後,希望所有小偷都改邪歸正,天下大同!好吧,確實不太現實,還是用iwish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