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yún)裳的話讓權均梟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小月就是那家孤兒院出來的,而據(jù)他所知,喬奈很早就開始做公益資助,也曾經(jīng)多次來到J省。後來偏偏小月還成了喬奈的助理,這一切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可如果不是的話,似乎喬奈也沒有理由這樣處心積慮地算計他們。
回城的山路上顛簸不堪,權均梟猛然清醒一些,拿出電話撥通了助理的號碼:“幫我去仔細查一查喬奈。資料越詳細越好,尤其是他這幾年的公益活動,到底資助過什麼人,最好能出一份名單給我。”
之前調(diào)查小月,也把喬奈當做她身邊的人調(diào)查過一些情況,不過到底不夠細緻。助理馬上答應,又問他:“權總,那喬奈最近的演藝活動……”
“一切照舊?!睓嗑鶙n說道,“別讓他有任何察覺?!?
助理們暗暗展開了調(diào)查工作,權均梟自己也有他的考量。
之前從沒在喬奈身上想過什麼,可是現(xiàn)在一旦把視線轉(zhuǎn)移到他的身上,就發(fā)現(xiàn)真的是疑點太多。
第一次雲(yún)裳早產(chǎn),就是爲了去給喬奈探班,而小月恰好是喬奈當時的助理。後來出了一些列的商業(yè)詐騙,主使的人還是小月。
小月現(xiàn)在昏迷了,一切線索戛然而止。如果真的能查出來,當初就是喬奈資助過小月,那麼幾乎就可以確定,喬奈就是幕後主使的人。只是可惜,這樣也算不得直接的證據(jù)。如果喬奈拒不承認,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所以現(xiàn)在不能打草驚蛇。
權均梟思來想去,最後決定再去見一次鄒婉婉。通過上次的談話,那個女人顯然是知道一些內(nèi)情的。就算她仍舊不肯說,去試探她一下,總是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再次見到鄒婉婉,她顯得疲憊而平靜。像是早就預料到了權均梟會來,淡淡地先開了口:“權總,您又來了?!?
這次是在監(jiān)獄的探視室,兩個人隔著玻璃打電話。權均梟的目光被那一層玻璃過濾,彷彿更加明銳了似的,直直的能看盡人的心裡去。他看到鄒婉婉瘦了不少,想到這個女人當初的行爲或許也是受人脅迫,倒對她有了一點同情。
他先問她:“最近……還好麼?”
鄒婉婉倒是笑了笑,可是那笑容也顯得很苦澀。她說:“難得權總還會問我好不好。”說完話鋒一轉(zhuǎn),又說,“權總有什麼事,還是直說吧?!?
權均梟微微咳嗽了一聲,自己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對這個恨之入骨的女人動了惻隱之心。他沉了沉嘴角,才說:“其實我不說,你也明白我來的目的?!彼D了頓,說,“小月她自殺了?!?
鄒婉婉聽了這消息,果然臉色一變,驚恐地問:“你說什麼?”
權均梟平淡地說:“我說小月跳河自殺了,幸虧救護及時,撿回來一條命。不過現(xiàn)在……她昏迷在醫(yī)院裡,也許要當一輩子植物人了?!?
鄒婉婉舔了舔嘴脣,忽然覺得害怕起來。
小月爲什麼自殺?難道是被那人逼的?如果他可以這樣逼迫小月……那麼她的家人……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可是也拿不準該不該去問權均梟。
權均梟來之前早有準備,從外套的內(nèi)袋裡緩緩拿出幾張照片,一一給她看過,說:“我知道你害怕什麼,我已經(jīng)幫你保護他們了?!?
看到那些照片,鄒婉婉馬上就紅了眼眶。
有一張是她的媽媽和爸爸一起在逛超市。家裡也是書香門第,從來都是受人尊重的。後來她進了娛樂圈,發(fā)展也不錯。父母把她當成是家裡的驕傲??墒轻醽硭尤贿M了監(jiān)獄,讓她的父母驕傲了一輩子,卻還要爲她蒙羞。
她一直覺得對不起他們。在監(jiān)獄裡對之前的事情守口如瓶,不敢爲自己分辨半分,也正是因爲害怕父母再次被自己連累。
現(xiàn)在看到他們安然無恙,她總算稍微放下心來。她吸了吸鼻子,對權均梟說:“謝謝您……我那麼傷害過雲(yún)裳,謝謝您還保護我的家人?!?
權均梟是心狠手辣慣了的人,一時倒不習慣被人這樣當成聖父。他輕輕哼了一聲,說:“你也不需要謝我。我出面保護你的父母,自然是有目的的。我知道你放心不下他們,現(xiàn)在你沒有後顧之憂了,之前知道的事,可以說出來了?”
權均梟已經(jīng)說到這個地步,可鄒婉婉咬著嘴脣還在猶豫,“權總,我……”
“好,我不逼你。”權均梟的態(tài)度突然很大方,“那我們就先說說小月的事?!?
“小月和你合謀害了雲(yún)裳,然後就整容回來勾搭上了林霄,這個你應該知道。後來小月利用林霄的資金和地位,給雲(yún)裳的公司,甚至是我們權家,都帶來了不小的損失,我想這個你也知道?!?
他盯著鄒婉婉,突然自負地笑了笑,“但是你肯定不知道,現(xiàn)在林霄已經(jīng)被我打垮了。短時期之內(nèi),沒辦法再對我動任何手腳。而且小月也和林霄分手,現(xiàn)在昏迷了躺在醫(yī)院裡。我手頭上也掌握了一些有關那人的資料?!?
權均梟的話可以說是每
句都戳在鄒婉婉的心口上,她哆嗦著問:“小月到底是不是他害的?”
權均梟反問她:“你先告訴我,你說的那人是誰?”
權均梟的能力,鄒婉婉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現(xiàn)在打垮了林霄,沒了後顧之憂,那麼抓出背後那人,根本是遲早的事。如果她現(xiàn)在不說,那麼以後等他成功了,她是不是會更慘?
鄒婉婉終於說:“是……是麥克?!?
麥克?
這個答案顯然和權均梟預期的並不相同。他現(xiàn)在掌握的所有線索,都是指向喬奈的,本來想在鄒婉婉這裡得到證實,可是沒想到,她居然說出了另外的名字。
而且麥克……一個外國商人,和他,和祁雲(yún)裳從沒有利益上的糾紛,怎麼會來插手這些事?
不過他倒是想起來,上次雲(yún)裳的公司出了漏洞,後來就是麥克代替林霄來和他們談生意的。這麼看來,這件事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權均梟問:“麥克……他都讓你做過什麼?”
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鄒婉婉再也不能隱瞞什麼,她一五一十地說道:“當初我和雲(yún)裳一起拍電影,那個麥克就非常照顧我,力捧我做女主角。當時我和他並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清楚他這樣做的動機。我以爲……以爲他是對我有興趣。”
她這麼一說,權均梟也想起來。爲了這個,他和麥克還針鋒相對過。
他問:“後來呢?”
鄒婉婉說道:“後來我想過去和他在一起,畢竟他是金融大鱷,可是……可是我發(fā)現(xiàn)他對我沒有那個意思,反而要求我想辦法除掉祁雲(yún)裳。”
“爲什麼?”
“我也問過他,可是他不肯告訴我,只讓我按照他說的去做就好。我也沒有多想,還以爲麥克是和你有什麼仇恨,所以也就沒多問。當時我也希望和你在一起,正對雲(yún)裳有意見,所以一時糊塗……”
聽到這裡,當時的來龍去脈權均梟已經(jīng)基本清楚了。他也很清楚的是,他和麥克從來沒有任何過節(jié)。
權均梟問:“你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就只有這些。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我沒什麼再能瞞著你了?!编u婉婉嘆息著,看來是真的爲了當初的事在後悔,“而且小月也是認識麥克的。當初我想出了讓祁雲(yún)裳探班的計劃,也是麥克讓我去聯(lián)繫小月……後來東窗事發(fā),爲了撇清小月,才說出了我用財務漏洞威脅小月的話?!?
原來這真的是個連環(huán)局。
雖然早就猜到了,可是真正聽到的時候,權均梟還是覺得心底一陣發(fā)冷。他又問:“探班的事喬奈也是同意的,這中間有沒有喬奈的什麼事?”
說起喬奈,鄒婉婉倒是很疑惑的樣子,“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雲(yún)裳去探班的事,我只告訴了小月,都是她一手安排的。我不知道……喬奈也在中間起了作用嗎?”
權均梟並不想和她解釋過多,只說:“這個你不需要知道?!?
鄒婉婉現(xiàn)在也學乖了很多,不該問的就不去問。她又轉(zhuǎn)回到開始的話題,說:“那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小月自殺,到底是不是被麥克逼的?”
權均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決定不讓她擔心受怕。他深吸一口氣,說:“放心吧,小月自殺不是被麥克逼的。她是後來真的愛上了林霄,和他分了手受不了,所以一時想不開?!?
“原來是這樣……”
鄒婉婉的聲音很輕,權均梟低低地冷笑了一聲,“怎麼,是不是怪我剛纔沒有告訴你,還要害得你擔驚受怕,最後把真相都告訴了我?”
鄒婉婉苦笑著說:“沒有……說實話,這些事一直像塊大石頭,時時刻刻都壓在我的胸口?,F(xiàn)在終於能說出來了,我也覺得很輕鬆?!?
“你還知道後悔就好?!睓嗑鶙n的聲音還是冷淡,面對一個曾經(jīng)如此傷害過他妻兒的女人,不管她現(xiàn)在怎樣可憐,他也不可能沒有半點芥蒂。
鄒婉婉深吸一口氣,用力點了點頭,說:“那……權總沒有別的事了吧?”
權均梟正要說話,獄警已經(jīng)過來提醒:“時間到了!”
權均梟只對那獄警“嗯”了一聲,站起身來就向外走。鄒婉婉也被帶回去,轉(zhuǎn)身的瞬間,兩個人回頭各自望了一眼。一個人走向外面自由的天空,一個人卻只能走向無邊的桎梏。
只是,自作孽不可活,鄒婉婉知道,她誰也不能責怪?,F(xiàn)在終於把以前的事全都告訴了權均梟,心裡驟然輕鬆的同時,也希望權均梟和麥克的這一戰(zhàn),可以得勝而歸。不然的話,麥克知道她出賣了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和她的家的人的。
權均梟走出監(jiān)獄的大門,仰頭望了望有些渾濁的天空。
雖然只是在這裡停留了短短的時間,但是監(jiān)獄裡那種仄逼陰鬱的氛圍仍舊讓人心裡非常不舒服??墒乾F(xiàn)實中,誰不是被困在一所牢籠裡呢?
爲了名利,爲了愛情,爲了報恩……
誰也掙脫不了。
從監(jiān)獄回到公司
裡,權均梟看到了下面人們拿上來的調(diào)查報告。上面清清楚楚地顯示,喬奈在某年曾經(jīng)資助過某大學的大學生。
當時他已經(jīng)簽約在他的公司旗下,跟隨喬奈的財務人員也是公司裡安排的,所以纔得到了這樣的財務資料。
權均梟翻了兩眼,問:“那個財務現(xiàn)在還在公司嗎?”
助理馬上說:“還在,我們知道您或許會問,也把他帶來了。”
“嗯。驚動了林霄沒有?”
“沒有。”那助理謹慎地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林霄身邊工作了,我們以工作調(diào)動的名義,讓他回到了公司總部?!?
權均梟這才點了點頭,“那就好,讓他上來見我吧,我有事要問他?!?
當初跟隨喬奈的那名財務人員被帶到了權均梟的辦公室,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穿著一身黑色西裝,留著一絲不茍的短髮,看起來嚴肅而嚴謹。
公司裡的工作人員大多都是這種風格,和權均梟這位總裁是很相符的。權均梟打量了他一眼,問道:“以前跟著喬奈?”
“是的。”他的態(tài)度倒是不卑不亢,“以前管理喬奈的資金流動?!?
權均梟翻出資料給他看,問道:“當時喬奈資助大學生,爲什麼這些賬務沒有登記在公司?”
喬奈他們是公衆(zhòng)人物,除了一些很私人的消費活動,剩下的都是有公司的人員來打理賬目的。那財務低了低頭,小聲說:“這個……當時喬先生說,他希望低調(diào)一些,類似的公益活動不希望被人知道。所以讓我不要登記在公司,也不要對記者們提起來?!?
喬奈平時的確低調(diào),但是公益資助這種事,也沒少在媒體曝光,所以他應該是不隱瞞類似的事的。怎麼單獨這一次要隱瞞?
權均梟也不想過多地質(zhì)問這財務人員,畢竟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他只問他:“那麼你知不知道,他當時資助的大學生叫什麼名字?”
那財務努力想了想,終於說:“我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個女孩子,後來……後來那女孩畢業(yè)了,喬先生還推薦她來咱們公司,當了助理?!?
這樣一說,就必然是小月無疑了。權均梟點了點頭,“好了,我要問的就是這些,你可以出去了。”
“謝謝權總,我出去了?!?
那個財務人員關門離開,權均梟坐在辦公桌後面,很多事情已經(jīng)有了頭緒,但是仍舊讓人疑惑。
喬奈到底爲什麼要這樣做呢?還有麥克……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呢?想到這些,他又馬上把助理叫了來,說:“再給我查一查麥克,仔細地查,看看他和喬奈有沒有什麼關係。”
助理聽到麥克的名字,一時有些爲難,“權總……麥克是金融大鱷,他們這種人最注重隱私的。而且身邊肯定也有專人保護,想要跟蹤他,或者查他的什麼資料,恐怕不太容易?!?
“容易的話我還找你們?”權均梟有些心煩氣躁,“容易要查,不容易也要給我查,別給我找這些冠冕堂皇的藉口。”
他自從結婚以後,脾氣好了不少。下面的工作人員很少看到他這樣發(fā)脾氣,馬上唯唯諾諾地說:“是,是的權總,我們這就去查。”
權均梟又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我也不該跟你們發(fā)脾氣……這樣把,麥克那邊如果不好下手,你們也不要強求,注意自己的安全。實在不行,還是從喬奈這邊下手,看看他和麥克有沒有過往來,有沒有什麼利益牽扯。”
想到鄒婉婉被麥克利用的事,權均梟不由聯(lián)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也許麥克也給過喬奈什麼好處,然後讓他幫著自己做壞事?
助手聽了,馬上就說:“謝謝權總,我們這就去查。”
助手走了之後,權均梟還是覺得心煩意亂。拿起一支菸點上,馬上又摁滅在了菸灰缸裡。以前他是吸菸的,後來和祁雲(yún)裳在一起,知道這小女人不喜歡煙味,他好像是不知不覺就吸的少了。再後來有了圈圈,爲了孩子的健康,他更是徹底把煙戒掉了。現(xiàn)在煩躁起來想要復吸,到底忍下來,只是站到落地窗邊,深深呼出一口氣。
現(xiàn)在事情隱約有了一些眉目,他是在猶豫要不要告訴祁雲(yún)裳。想到麥克和喬奈的關係還不明確,所以暫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和她打電話的時候也只是報喜不報憂,只問她:“怎麼樣,在那裡呆的還習慣嗎?”
祁雲(yún)裳那邊的聲音很嘈雜,嗡嗡嗡的一陣吵鬧。她好像是躲到了安靜的地方,纔跟他說:“現(xiàn)在施工隊來了,正修理這裡孩子們的宿舍呢!孩子們高興的不得了,和我關係也更好了,天天粘著我,甩都甩不開。”
權均梟笑了笑,可以想象她又累又開心的模樣,她又問:“圈圈呢?圈圈還好吧?”
“很好。”權均梟說,“你在外面照顧好你自己就好,家裡的事情都有我?!毕肓讼耄€是不放心,又叮囑,“萬一覺得有什麼異常,記得馬上給我打電話,千萬不要自己扛著?!?
祁雲(yún)裳也笑著說:“知道啦!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