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馮玉官與那嬌小柔弱的素衣女子一同走出密室,並排站在衆(zhòng)人面前。
他相貌生得還真是不錯,劍眉英目,面白清瘦,難怪出身貧寒也能娶到吳紅蓮這樣的世家女子。
旁邊那素衣女子體態(tài)玲瓏,白皙纖瘦,臉頰上散落著幾縷碎髮,看起來年紀(jì)不大,真有幾分惹人憐愛的架勢。
不過落在吳紅蓮眼裡,自然是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姦夫淫婦樣貌。
她惡狠狠瞪了一眼馮玉官。
馮玉官倒也瞭解,一仰頭,說道:“軍服在身,不可輕跪?!?
“那就脫了!”吳紅蓮頓喝一聲,“給你臉了是不是?”
噗通。
強(qiáng)硬了僅僅一息的馮玉官,被這一聲吼,立刻脫去軍袍,穿一身內(nèi)裡的襯服,跪在了妻子面前。
旁邊那素衣女子稍顯茫然,左右看看,正想跟她一起跪下,就見吳紅蓮手一指樑嶽,“你不用跪我,你該去找他?!?
“嗯?”那女子不解地看了一眼樑嶽幾人。
方纔馮玉官說她丈夫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奇怪了。
“咳?!睒艓[笑笑道:“吳女俠伱先處理家事,我們不急?!?
吳紅蓮也無心理會他們,朝著馮玉官冷笑一聲,“你躲得倒是快?!?
“買這座院子時,就想過你可能有一天會來,早就做好準(zhǔn)備了。”馮玉官低聲道。
“呵呵?!眳羌t蓮盯著他,“那你做好死的準(zhǔn)備了嗎?”
馮玉官毅然昂首,道:“紅蓮,我對不起你,今日你就算將我們打殺在這裡,我也不會怪你。”
那素衣女子眉毛一跳,小聲道:“你別帶上我啊……”
馮玉官卻越說越大聲,“當(dāng)年我與你成親,也曾想過要全心全意的與你攜手一生??墒菚r日一久,在那個家中我感受到的只有壓抑,即使我再努力地證明給你們看,你們還是都看不起我。我是在逃避出來以後,才找到了做一個男人的樂趣。我和小怡在一起,才明白什麼叫真愛,我們山盟海誓,同生共死……”
名叫小怡的女子對著吳紅蓮連聲道:“當(dāng)時氣氛到了,就是隨便一說……”
馮玉官激動地站了起來,“我確實(shí)受過你家中的恩惠,能有今日也都是拜你們所賜。你現(xiàn)在就動手吧,讓我們?nèi)ゾ湃孪鄲?!?
“你不要聽他發(fā)癲啊……”小怡都要哭出來了。
這男的怎麼完全不理人,就在那自說自話。
“真行啊?!眳羌t蓮臉上露出戲謔的表情,“這些年你但凡在我面前這樣敞開心扉的硬氣一次,我可能都會高看你一眼。可惜你只敢偷偷摸摸,到了這時候才說實(shí)話?!?
“在來的路上我確實(shí)很氣憤,可是到這以後我卻改變了主意?!彼戳艘谎蹣艓[,“這小兄弟被人戴了那麼多次綠帽子,依舊如此淡定,我這有什麼好氣的?”
“姐你說你的就行?!睒艓[趕緊小聲道。
“你若不氣……”馮玉官猶豫著說道,“我們也可以一起生活,以後你做大……”
“滾吧,今天也是時候了?!眳羌t蓮斷然道:“馮玉官,你我夫妻至此,恩斷義絕。從今以後你能混成什麼樣子全憑本事,我不幫你也不毀你,休書過後我會讓人送過來?!?
她最後留下一個漠然的眼神,便轉(zhuǎn)過身,颯然離開。
“姐太瀟灑了噢?!崩钅珜χ谋秤白摰馈?
馮玉官看著妻子離去的決絕,卻突然眼露茫然。
一直到吳紅蓮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樑嶽才上前,舉起令牌道:“馮校尉,誅邪司辦案,有些事情需要請你們回去問一下?!?
馮玉官的神情又轉(zhuǎn)而震驚,看看樑嶽,再看看身旁的外室,“你本家相公居然還是個誅邪司行走?”
……
一直到了誅邪司的據(jù)點(diǎn),馮玉官才意識到,他被查是因爲(wèi)九鞅諜子的事情。
臉上的表情頓時放鬆多了。
看起來被誤會通敵叛國什麼的,的確沒有髮妻殺到給他帶來的壓力大。
他的陳述很簡單,自從到了北州軍鎮(zhèn)以後,他就在這裡結(jié)識了這位小怡姑娘,她家中父親早亡、母親重病在牀、弟弟又要讀書,她被迫到快活樓陪侍,來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馮玉官。
馮玉官被她的柔情蜜意打動,重金替她贖身,養(yǎng)作外室。每日都要花一刻鐘出營,來與她纏綿一番,感情如膠似漆。
昨日也是聽說了即將奔赴霜北城的軍令之後,他趕緊來與情人私會。
本想著今日就不來了,結(jié)果他安排在外的眼線報來消息,他娘子果然殺了過來,他這才匆匆趕去,與情人一同藏了起來。
按他對吳紅蓮的瞭解,她多半是找不到這裡,搜尋無果之後肯定會衝去軍營。
他走時候已經(jīng)在營裡安排好了,吳紅蓮如果來問,就會得知他三天前就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了,這樣便可暫時躲過一劫。
誰知道如此周密的安排,又碰上另外一夥來調(diào)查九鞅諜子的人,輕易將他的小算計戳破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徒呼奈何。
看得出來對於吳紅蓮的離開,他表現(xiàn)出來的不是解脫,反而是一種頹然。
經(jīng)過幾番對照,他的陳述與那小怡姑娘的陳述,以及之前吳紅蓮的話,都是能夠印證的,他通鞅的嫌疑倒是不大了。
這下子衛(wèi)中州反而成了那個嫌疑最大的人。
樑嶽三人又馬不停蹄來到快活樓。
衛(wèi)中州常在此地一個包間內(nèi)獨(dú)自飲酒,也差不多是他每次外出唯一的活動。三人花了些錢,便讓夥計帶他們進(jìn)入了這座包間。
這裡空間不大,只有中央一張桌案,屏風(fēng)後一張軟榻,看起來和別的包間也沒有什麼不同。
不過今日他並沒有來。
“如果這裡面有什麼貓膩的話,那接應(yīng)他的人應(yīng)該就在快活樓,肯定是通過什麼機(jī)密手段傳信?!睒艓[再度四下打量此處,思忖著可能存在的方式。
他們正在裡面搜查時,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
WWW?тTk ān?Сo
“進(jìn)來吧?!蔽輧?nèi)應(yīng)了一聲之後,就見一個身著紅色紗裙的女子走了進(jìn)來。
“是你?”樑嶽見他熟悉。
此人身量高且瘦,骨相瘦削,長髮柔順,正是當(dāng)日樑嶽與尚雲(yún)海從那大漢手中救下的鞅人出身的女子。其實(shí)若仔細(xì)觀其容貌,還是能看出些許鞅人特質(zhì)的。
“羅紅奴,拜見恩公?!边@女子入門就要下跪。
樑嶽趕緊將她扶起來,說道:“姑娘你不必如此,當(dāng)日不過舉手之勞罷了。那種境況下,即使我們不救你,也會有旁人救你的?!?
這名叫羅紅奴的女子搖了搖頭,又喚了一聲,之後突然說道:“恩公,我知道你們在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