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沫想了很久,大概也是自己憋不住了,最終神秘兮兮的說:“那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可是你必須得答應我不能讓四哥知道哦?!?
“我發誓總可以了吧?”羅帥真能讓她急死,連忙舉起右手保證。她真的很想知道,周肆爲什麼會捨得離開賽場。要知道他放棄的那麼多東西中,也包括她的一個夢。
不過,這麼關心四哥,真的沒摻雜一點兒女私情嗎?周沫可不信。她把羅帥的手按下,先嘆了一口氣:“四哥從來不開車,你知道爲什麼嗎?”
還能爲什麼?“四哥說他不會開車?!绷_帥覺得,這種事周肆沒有必要騙她吧?
可是,“他騙你的啦!”其實說是騙倒是不至於,不過周肆確實是爲了隱瞞一些事而說了假話。周沫無奈的看著她,“他是不敢再開了,因爲三姐就是死在他的車上。”
按照這兄妹幾個取名的規律,排行老三的是周珊。隨著周沫的描述,羅帥似乎隱約想起那麼一個人的影子。她總是穿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職業裝,長長的馬尾高高的束在腦後,神情嚴肅而專注的站在賽場一側。她就是周珊,是斯諾克爲數不多的國際級女裁判之一,卻在二十二歲那年香消玉殞,成爲斯諾克史上的一大遺憾。
羅帥曾經很羨慕周珊,可她更希望自己是那個打球的人,而不只是一個裁判。所以她並沒有像瞭解周肆那樣用心的去研究過周珊,也想不到他們竟然會是姐弟。
或許,不只是姐弟??墒沁@些已經不重要了,羅帥更關心的是周肆居然經歷過這樣可怕的事情。
“有一次比完賽回來,四哥開車載著三姐回家,結果他們在路上出了車禍,三姐當場死亡,四哥也傷了右手。當時因爲大姐夫的幫忙,這件事沒有被媒體大肆渲染,所以很少有人知道車禍的詳情。其實就連我們都不知道出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從那以後四哥就完全變了一個人。他的手雖然恢復的看起來和正常人一樣,可是卻已經不能打球了,所以他離開賽場,開了這家店。”周沫說著,環視了四周,神情哀傷而無奈。
羅帥這才明白,這裡不是什麼秘密花園,而是周肆逃避現實的龜殼。原來不是不願打球,而是已經打不了了。不知道他的心裡是不是還在掛念著賽場呢?
她突然有了一個很強烈的念頭:“周沫,你說我拜四哥爲師讓他教我打斯諾克的話,他會答應嗎?”
“你瘋啦!”周沫吃驚的大叫?!皼]人敢在他面前提斯諾克的?!甭牭竭@三個字,四哥會當場變身的喲!
可是,她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了??吹街苣@麼大的反應,羅帥突然有點後怕,心想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那你知道今天四哥幹嘛去了嗎?”
“今天是三姐的生日,他應該去陵園了?!边@麼多年風雨無阻,大家真怕他會這樣執拗一輩子。感慨良久,周沫突然見羅帥神色有些古怪,連忙擺擺手解釋:“你別誤會啊,三姐和四哥之間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他就是老把三姐的死攬到自己身上,但其實誰都知道那只是一場意外?!?
只是那樣一個鮮活的生命說沒有就沒有了,換成誰也接受不了。如果可以,也許周肆甚至希望死的人是自己吧。
陵園,周珊墓前,秋天的陽光給這個肅穆的地方鍍上了一層溫柔的光暈。
“你又老了一歲啦。”周肆居然像年輕了十歲一樣,笑得有些調皮搗蛋。可那樣的神情也只維持了幾分鐘就堅持不下去了,時間過去了十年,很難有東西可以一直保持不變。所以,他還是變了,變成現在這個平淡無趣的周肆。
將定製的冰激凌蛋糕拿出來放在墓碑前,他爲她點上三根蠟燭:“許個願吧?!?
“姍姍要是能許願,一定是希望你可以做回以前那個周肆。”身後有人走近,在周肆身後站了一會。見他沒有回頭搭理的意思,只好微微嘆口氣,上前一步蹲在了周肆身邊。
將一束百合放在了蛋糕旁邊,周爾溫柔的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說:“親愛的,生日快樂。大姐出差了,周舞還在滿世界溜達,她們倆都託我跟你問好;至於周沫,她說今年她不想來了,你要不高興可以去夢裡找她?!?
總之,那幫女人個個都是沒心沒肺的,包括躺在這裡的周珊曾經也不是個多麼體貼的姑娘??蓱z他們兩個男人,總是要幫她們忙東忙西。
“呵,是你又惹小沫生氣了吧?”周肆終於轉頭看他一眼?!拔疫€以爲你也不來了,周爾?!?
“我是這麼想,可我怕你去我家追殺我。”周爾很無奈的說。“你把所有的執著都放到周珊身上了,可有什麼用呢?她永遠不會回來了,對吧親愛的?”
被周爾這樣親切的叫著,照片裡的人卻只是甜甜的笑著。她在笑他們傻呢。
兄弟倆幫周珊吹滅了蠟燭,又各自在心裡默默跟周珊說了會悄悄話。離開的時候,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好像捨不得離開一樣??伤麄兌紱]有回頭,在十年如一日的微笑注視下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實。
秋風將兩人的對話吹了過來,那笑容似乎越發燦爛了。
“小沫去你那了,聽說羅帥也在?”
“你故意讓她去的?周爾,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啊,小沫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愛亂說話,我猜羅帥現在應該已經知道很多事了吧。欸,別衝動啊,姍姍現在還看得到我們呢?!?
卑鄙!周肆的拳頭差一點就揮到周爾臉上了,最後還是堪堪停了下來。他知道周珊在天有靈的話,不會希望他對周爾動手,因爲她捨不得。
用力收回手,他又是無奈又是惱怒的問:“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
好處太多了?。≈軤栠诌肿?,慶幸自己沒有掛彩。他還拍拍周肆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周肆,如果羅帥知道一切卻還是願意靠近你的話,你就不要再固執了。我剛剛跟姍姍說了,你已經遇到一個好女孩,姍姍會很欣慰的?!?
周肆終於回頭看了過去,墓碑上的笑容早就看不清了,所以他想象不出周珊欣慰的樣子。
“你們這麼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羅帥的感受。她沒有必要承受這些的?!绷_帥開朗樂觀臉上永遠都帶著笑,她好動不喜歡安靜更害怕孤單,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要的東西他統統都沒有。
唉,姍姍你能告訴我他爲什麼會變得這麼偉大嗎?周爾拍拍自己的腦門表示受不了,咬著牙深吸幾口氣纔想到要說什麼:“周肆,你真的想太多。我只是要你不要錯過機會,至於人家羅帥到底願不願意要你還得另說,所以你大可不必現在就裝聖人?!?
周爾說,做人可以自私一點,多爲自己想想有的時候可能也剛好是幫了別人的忙。他一向是這種處事原則,永遠都能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找到說辭,可是周肆卻做不到。雖然早就從墓地回來了,可他卻還是刻意避開了與羅帥見面的機會,只是打電話給她請她把店裡的鑰匙轉交給周沫。
“四哥,你這樣做太絕了點吧。”在周依家裡,周沫氣呼呼的把鑰匙丟給他,心裡一個勁的爲羅帥鳴不平。
周肆沒說話,反而是剛剛出差回來的周依淡淡的說了句:“你們會不會是自作多情了,人家羅帥有說什麼嗎?”
她?說起來羅帥跟周肆一樣奇怪,明明就覺得她對周肆有意思,可是她還是照常去錄節目,也沒說想跟周肆進一步。難道,真的像周依說的那樣,是他們想多了?不要啊!
不過,“大姐,你有必要爲了一個破碗,放著好好的假期不過,浪費三天的時間來回飛了大半個中國嗎?”
原定八號的節目錄制被提前到了七號晚上,當週爾再次在舞臺上見到羅帥的時候,感覺已經起了微妙的變化。以前呢是巴不得她趕緊被人牽走,現在卻開始有點不希望她跟別人走了。於是,周大主持眼珠一轉,決定從今天起改變對羅帥的態度,要從之前的吹捧推銷變爲打壓破壞。就讓這顆釘子在舞臺上釘的儘可能久一點吧!
畢竟能和他那個弟弟和平共處這麼久的女人實在是太難得了,怎麼著也得爲周肆爭取一點看清自己內心的時間才行。
“歡迎收看《爲你而來》,我是主持人周爾,大家晚上好!讓我們掌聲歡迎今天來到現場的二十四位女嘉賓!也祝願今晚的男嘉賓都可以牽走心裡的那個她!羅帥,幾天不見,今天更爺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