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0日傍晚,雪花紛飛,華燈初上,鮮亮的紅毯上星光熠熠,閃爍的燈光此起彼伏,在這個美麗的傍晚,本屆柏林國際電影節終於在柏林電影宮拉開帷幕丫。dawenxue
本屆電影節評委、衆多國際影星紛紛在紅毯亮相,引起無數歡呼。
電影節的開幕片是日本導演三浦正吉的《蝴蝶》,在本次22部入圍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影片中,包括18部參賽影片和4部不參賽影片,而參賽影片裡,只有關錦仁的《時光之旅》和日本導演三浦正吉的《蝴蝶》是來自亞洲的影片,可以說,今年入圍主競賽單元的亞洲影片比例是歷年來最低的。
經過連日來的趕拍,《時光之旅》終於順利送審柏林電影節,並且入圍主競賽單元;這是繼前年的《心跳》斬獲最佳攝影銀熊獎之後,關錦仁攜《時光之旅》再度角逐電影節,不僅如此,陸心涼也憑藉《時光之旅》中的出色表演,入圍了最佳女演員的候選名單。
紅毯上,陸心涼一襲黑色cg露背禮服,露出光潔無瑕的背部,同時禮服背部特別的鑲嵌設計,將她背部的曲線襯托得更加優美。
關錦仁、leo、陸心涼和謝澤易四人走紅毯時,燈光閃爍,圍觀的觀衆中有熟識關錦仁的德國影迷,看見這四人走過紅毯,頓時歡呼聲一片。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入圍柏林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22部影片將登陸柏林多家電影院,而20號晚上,會舉行本次柏林電影節的頒獎典禮。
觀看開幕片時,陸心涼有些緊張,雖然是在冬季,手心卻出了薄薄的汗。
《時光之旅》是她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部影片,搭上了關錦仁的順風車,她有幸能入圍最佳女演員的候選名單。或許是好事多磨,她第一次被關錦仁選中串《心跳2》出了一連串的問題,可憑藉《時光之旅》,她卻能夠來到柏林電影節,能在這個國際影響深遠的電影節上展示自己的作品,聽上去就像是做夢一樣。
“九年前,我第一次來柏林。”關錦仁笑著搓了搓手,他的手一向很涼,冬天的時候,常常指尖凍得冰冷僵硬,“那是在電影節的第四天,我的片子在柏林首映,那個時候,我比你現在緊張多了。”
陸心涼轉頭對關錦仁笑笑,怎麼可能不緊張,這兩個月,她爲了影片投入全部的精力,工作成了她唯一的寄託,如今影片問世,她努力的成果,要接受媒體影評人、觀衆、還有電影節評委的評判和驗收媲。
哪裡會有人付出了不想得到回報的,無論是工作,抑或是其他。
“我媽告訴我,人要有目標,要有想得到的東西纔會願意爲之付出,也纔會有結果,所以,人要敢想;可是有時候……”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是麼。
“盡人生、聽天命。”關錦仁的態度很淡然,事實上,以他現在的成績和影響力,已經完全可以做到寵辱不驚。
--------
電影節第六天,《時光之旅》會在柏林首映,來了柏林之後,關錦仁對陸心涼、謝澤易的態度不似在片場那樣苛刻,放任他們去遊覽柏林這座美麗的城市。
被森林、湖泊圍繞的城市,空氣格外清新,有這樣一句古老的諺語——“整個柏林就像是一片白雲”,十分貼切又生動的形容。dawenxue
見到賀敬軒的時候,陸心涼正在菩提樹下大街漫步,他笑著說自己剛從慕尼黑趕過來,心情很好的樣子,陸心涼也回了個笑,她知道,賀敬軒是個不折不扣的足球迷,拜仁慕尼黑和德國隊尤其是他的至愛,他經常會購買世界盃、還有歐洲幾大豪門比賽時具有紀念價值的草皮,當初英超聯賽中,埃伍德公園球場那塊點球點的草皮,就曾經被賀敬軒以一百萬英鎊的價格買下來。
很瘋狂的交易,很乾脆,以很賀敬軒的方式,當時爆週刊爆料出這則新聞的時候,有人指責賀敬軒是不折不扣的敗家子,揮霍無度;也有球迷支持賀敬軒的舉動,並羨慕他能夠爲之一擲千金。7Z小說?
“一起吃午飯?”疑問句,肯定的語氣,典型的賀敬軒式做派。
陸心涼笑著說好,陌生的城市,雖然美極了,卻始終讓人覺得有些孤單,尤其是寒冷的冬季,空氣裡的嚴寒彷彿穿透了衣服侵入四肢百骸,整個人從裡到外,都是冰冷的。
這種時候,兩個人,怎麼也好過一人獨行,她想。
兩人找了一間小餐館,餐館的空間不大,以暖色爲主色調的裝飾,在寒冷的冬季給了人一份溫暖的感覺,陸心涼要了最平常的豬扒加薯條,再問賀敬軒要什麼,他含笑說一樣,只是多加了一份土豆餅。
陸心涼曾經很喜歡語言,她的兩大夢想就是環遊世界和學習各種語言,可惜她理想太遠大,所以現實看起來就不免顯得殘酷——她的德語很蹩腳,如同她只會數一二三的俄語一樣蹩腳,發音的時候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她忍不住笑起來,於是點餐這項工作,最後還是落到賀敬軒身上。
煎得金黃的豬扒和薯條看起來讓人食指大動,土豆餅配上特質的蘋果醬,酸酸甜甜的味道,更是勾起了陸心涼的饞蟲。
吃完了午餐,兩人漫步在街頭,陸心涼提議去勃蘭登堡門,這最初是柏林牆的一道城門,乳白色的花崗巖主城,典型的新古典主義風格式建築,位於菩提樹下大街西方。
菩提樹下大街是歐洲最著名的林蔭大道,因街道兩旁挺拔的菩提樹而得名,菩提樹下大街宛如由翠綠枝葉鋪就的長廊,兩側除了有綠樹成蔭,還遍佈衆多歷史悠久的建築。
沿途風景盡收眼底,來到陌生的國度,陌生的城市,陸心涼整個人似乎都開朗了一些,她在考慮,是不是該暫時離開香港,那座紙醉金迷、旖旎無限的城,充滿了她無盡的回憶和故事,很多時候,只要一想到,就覺得,隱隱牽扯到肋骨下方在疼,疼得連呼吸都困難。
“今天剛到?”陸心涼問,這段時間,賀敬軒一直陪伴在她身邊,不遠不近,既沒有強迫自己接受,可也沒有要放棄的意。
可現在的她,真的不想再開始一段新的感情,抑或是重拾舊歡;其實感情這種東西到了最後,不是傷人就是傷己,最不濟的是傷人又傷己,最幸運,也不過走向圍城。
她對賀敬軒心有愧疚,可她太清楚賀敬軒的性子,如果她執意拒絕,只會惹得賀敬軒態度再次強硬起來,倒不如,就這樣吧,順其自然。
賀敬軒的視線在周圍的環境遊移,聽到陸心涼的問題,他扭頭去看她,然後點頭,“預計要在這裡留幾天?”他問。dawenxue
陸心涼想了想說,“頒獎禮結束就立刻回去,電影在香港和大陸還有宣傳,這次電影主題曲是由我來唱,mandy安排了同期推出ep,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不會在柏林停留太久。”
賀敬軒一直望著她,看得陸心涼有些不自在地別過臉,他仍然看著她,溫柔的笑聲響起,他忽然說,“這麼好的氣氛,不說點什麼,太浪費了。”
陸心涼直覺賀敬軒會舊事重提,可她沒有打斷,只是靜靜聽著。
可出乎意料的是,賀敬軒竟然自己岔開了話題,“冷不冷?”
陸心涼的手插在大衣口袋裡,可大衣口袋並不嚴實,手指凍得有些僵,她在口袋裡動了動手指頭,有微微的刺痛感。
可即使是這樣,她仍然搖頭,“不冷,我穿得很暖和。”
賀敬軒卻似乎看透了她,直接將陸心涼的手從口袋裡抽出來,然後放在自己手心暖著,明明早已是冰涼的手,陸心涼卻說不冷。
賀敬軒也不拆穿她,只是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說,“的確,不冷。”
他的手很暖,攏著她的手,手指逐漸回溫,刺痛感消失,她卻急於想要抽回來。
“陸心涼,你告訴我,我還要等多久?”賀敬軒並沒有任由陸心涼抽回自己的手,他緊緊握著她的,不讓她抽離。
暴露在冷空氣裡的雙手,原本的溫度逐漸冷下來,賀敬軒卻仍然執著地握著陸心涼的手,不願放開。
他和陸心涼,已經錯過了一個六年;之前,是隔著陸家和賀家的恩恩怨怨;後來,是因爲慕遠歌,可是,他不願意六年再六年。
南丫島的遇險、《心跳2》片場的意外,每一次,分明是身臨險境的是陸心涼,可賀敬軒卻比她還要害怕。
他害怕,還沒有等到她回頭,他就徹底失去她了;他當然有的是時間和耐心等她回頭,他完全不擔心這點,只是在生死之間,他卻無能爲力。
他從來不會害怕等不到陸心涼回頭的那一天,只是他不想再浪費時間。
人這一生,變數太多,與其兜兜轉轉浪費時間;他寧願將陸心涼禁錮在身邊,好好去補償她,去愛她;可他不要再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不要再看著她爲了慕遠歌心灰意冷;不要再看著她身臨險境。
對不起這三個字,陸心涼已經對賀敬軒說了太多次,多到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說出口。
她分明告訴自己,她要忘了慕遠歌,她告訴自己,她的生活要有一個新的開始,沒有慕遠歌,她一樣要過得好,而且要更好。
可是她,始終做不到。
來到陌生的城市,呼吸新鮮的空氣,盡收眼前的美景,她以爲,自己已經開始淡忘了,那種旖旎卻刻骨的疼。
那種纏綿至骨血的疼,只要一想起來,就像是有一隻強有力的手狠狠擠壓著她的心臟,直至連呼吸也感到是種痛楚。
她有多麼想忘掉慕遠歌,就有多麼喜歡他;她放不下,更不要提,一個新的開始。
“不要等我。”陸心涼說,她別開臉,甚至不忍心去看賀敬軒的表情,因爲從他的臉上偏執、失望卻決然的表情裡,她彷彿看到的就是自己。
然而賀敬軒卻逼著她去看他,他將她禁錮在自己懷裡,一手捏著她的下巴,逼著她直視他的視線。
“你到底想要什麼,陸心涼?”他的動作泄露了心底的怒意,陸心涼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氣。
“我什麼也不要。”陸心涼說著,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空氣裡的嚴寒吸進胸腔裡,有些疼,疼到最後,又有些麻木了。
陸心涼使力推開賀敬軒,臉上一抹笑,不知道是要展示給誰看。
“賀敬軒,你就當做是我不知好歹。”她說完,再沒有停留,迅速地轉身離開。
她慶幸,賀敬軒沒有再阻攔她;她更慶幸,柏林這座城的冬季,很冷。
冷到,她不會哭。
-----
回到酒店,陸心涼衝了個熱水澡,衝了一杯速溶咖啡捧在手中。
關錦仁有電話進來,她接了,聲音帶著微微的鼻音。
“感冒了?還是哭過?”關錦仁向來毒舌又直接,纔不會理你會不會因爲他的問題而尷尬。
陸心涼“嗯”了一聲,並沒有明確回答關錦仁的問題。
關錦仁並不氣惱,只是笑著說,“你不會是提前在練習頒獎禮上的感言吧,有沒有提及感謝導演栽培這樣的話?”
陸心涼被他逗笑,輕笑了一聲,“在我印象中,導演的栽培似乎都是訓斥。”
關錦仁並不在乎被她揶揄,繼續說,“明天是首映禮,媒體或許褒貶不一,無論如何,不要讓別人的評論影響你,明白麼?”
沒人能打包票,電影上映後只會有褒揚的聲音,即便是關錦仁;而有時候,媒體觀衆的評論會讓演員難以接受,那種批評會比他平時的訓斥更讓人難受,他早已習慣了這些,可他也要讓陸心涼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電話那頭有片刻的沉默,不知陸心涼是在走神還是在考,關錦仁沒有催促,只是靜靜等著,不大一會,那頭穿來陸心涼淡淡的聲音,“我知道了,多謝。”
掛了電話,陸心涼有一瞬間的愣神——她有種錯覺,自己剛纔的聲音,和慕遠歌簡直如出一轍。
那種淡然的、不在乎的語氣,卻仍然不乏自己的執著和堅持。
她發了瘋地想要忘掉他,卻在這時發現,自己和他越來越相似,自己的身上,已經有了他的烙印。
她一口氣喝完了杯子裡已經涼掉的速溶咖啡,像喝酒一樣的乾脆,一飲而盡,接著放下杯子,整個人陷入寬大柔軟的牀裡。
她的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空寂寂的房間裡,非但不能讓人覺得心平氣和,反而冷清地讓人覺得想要抓狂。
--------
柏林電影節的第六天,終於迎來了《時光之旅》在柏林的首映。
毫無疑問,柏林是關錦仁的福地,首映的電影票被一搶而空,《時光之旅》成了迄今爲止,主競賽單元最受歡迎的電影。
而媒體、電影節評委和觀衆觀影后的評論,也大多是褒揚的態度,雖然也夾雜著少許的質疑,但是讚揚的評論仍然佔主流。
首映禮上,接受採訪時,關錦仁從容應對媒體的提問,看著關錦仁的遊刃有餘、寵辱不驚,這一刻,陸心涼發覺,他天生就是屬於這個圈子的,“鬼才”這個名號,他當之無愧。
他既有導演的天賦,也有對這個圈子妥協的能力,而且妥協地遊刃有餘。
電影首映後,褒揚成了主流的聲音,然而對於陸心涼的表演,卻褒貶不一,有媒體稱“陸心涼是本次電影節上最大的發現,她的表現令人驚豔”,然而也有媒體認爲她的表現平平,雖然不差,可對於《時光之旅》這樣一部以女性爲主要角色、以女主角的視角展開的電影中,陸心涼的表現稍顯稚嫩,不足以支撐這部影片的靈魂。
對於褒貶不一的評價,陸心涼看上去並沒有太在意,她還記得,首映禮之前,關錦仁在她耳邊說道,“即使你沒有風度,也要假裝得很有風度,裝得久了,連自己都騙了過去,你就會真的變得很有風度。”
“感覺如何?”關錦仁笑著問道,手插在褲袋裡,西裝革履的他比平時看上去嚴肅認真一些。
另一面的關錦仁,有些陌生,卻反倒有些認真的魅力。
陸心涼聳聳肩,“你是教我的,假裝有風度。”
“在我這裡,不用裝。”關錦仁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陸心涼笑起來,“你的眼睛再犀利,也只是看得透別人,看不透自己。”
“人人都是這樣,當局者迷。”關錦仁揉了揉手指關節,“其實看透了,反而沒意,最重要,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說呢?”
關錦仁似乎意有所指,陸心涼很少會和他聊私人話題,總覺得,關錦仁這個人,有種看透人心的力量,或許是和他豐富的人生閱歷有關係,又或許,是他的職業所致,管他呢,反正,陸心涼不太喜歡這種感覺。
“20號閉幕式,之後頒獎,要不要提前排練好獲獎感言?”關錦仁笑瞇瞇的,揶揄她。
“該排練獲獎感言的是你……不對,你在柏林拿了那麼多次獎,應該早已經習慣了吧?拿獎和吃飯一樣平常,不同的是拿幾個獎,什麼獎項。”陸心涼反擊道。
關錦仁摸了摸鼻子,眼裡是促狹的笑,“其實每一次獲獎對我來說,都不過只是對過去的告別,再迎來一個新的開始,僅此而已;不同的是,能拿獎,算是一次鄭重的告別。”